第20章 我喜歡你
雪白而不刺眼的燈光,為夜間醫院的走廊,更添了安詳和寧靜,繪芽和順子并肩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一人滿臉驚訝,半晌不語，猶自不敢相信方才母親講述的往事。
另一人則惴惴不安的望着女兒，擔心她責怪自己當年無奈的選擇。
“繪芽,我……”順子忍不住握住了繪芽的手。
誠然瞞着丈夫，将一個無依無靠的嬰兒,推給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是一件虧負良心的事，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這個家十幾年的困頓，繪芽比誰都更清楚,她真不能諒解媽媽嗎？
“沒事的，媽媽。”繪芽終于展顏一笑，盡管笑容有點兒澀意，“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繪麻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她一定能諒解您的苦衷，只不過，今後我們應該更加的對她好才是。”
“對她好麽？”順子苦笑，“你看我們現在的處境，怎麽對她好呢？”
繪芽拍了拍母親的手背，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當然繪麻她并不缺漂亮的裙子、鞋子還有零花錢，但是她，她肯定也想要嬸嬸和姐妹吧？”
“真的？”
“她那麽想要朋友，或許是有一點孤單呢……”
“會嗎？感覺她在朝日奈家，應該過的還不錯。”
“總之，媽媽，等玲奈出院了，我們去看繪麻好不好？”
“嗯……”
順子算是稍稍卸下心頭的重負，對繪芽說：“你先回去吧，晚上玲奈就交給媽媽吧。”
“好。”繪芽起身，輕輕推開病房，揿亮了小夜燈，背上自己的挎包，“晚上就辛苦媽媽了。”
“沒事，這幾天你也夠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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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芽放輕腳步，穿過長長的走廊，在經過護士站的時候，還笑着向值班的護士小姐道別。
她的心情的确很好，縱然迎面吹來的夜風，也不能冷卻此刻她內心的興奮。
繪麻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再多一個妹妹的感覺真好啊，何況還是繪麻這樣溫柔甜美，人見人愛的女孩子！
人見人愛……繪芽的心口一窒。
看得出來，朝日奈家的兄弟們，都很疼愛繪麻，就連自己，不過見上兩面就對她很有好感，他們争相喜歡她，那一點兒也不奇怪啊。
然而，喜歡到什麽程度，以及，現在還是那種喜歡嗎……
當椿推門進去的時候，梓正坐在書桌前，将打印機吐出來的資料一一疊好。
椿笑嘻嘻的到了他身後，一探腦袋，“又弄什麽東西？”
梓有一個縮手的動作，到底只是輕哼了一聲，慢條斯理的裝訂資料。
椿看清楚了，梓在裝訂的，是那份他寫給聲優社的舞臺劇指導意見，便趴在椅背上，對着梓的耳朵，呼的吹了一口熱氣，“很鎮定嘛，我在隔壁等了一個多小時，你都不過來找我？”
“找你幹什麽？”梓把資料裝進袋子裏，語氣聽着挺淡漠。
“哎喲，真不在乎？”椿幹脆捧着梓的臉頰，硬把他的視線轉過來對着自己，很認真的說，“梓，我們果然是雙胞胎，總是難免喜歡上同一個人？”
看着椿又戴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平光眼鏡，梓深紫色瞳孔的亮度，有一個瞬間的暴漲，“什麽意思？”
椿貌似遺憾的長長嘆了口氣，“梓，我不瞞你，我喜歡上繪芽了，怎麽辦，我又要和梓成為競争對手，真是很為難，可誰讓我們是雙胞胎呢，這就是宿命啊。”
他委屈兮兮的和梓對視着，對方也不說話，就這麽冷淡而犀利的盯着他。
到底是椿先撐不住，哈哈一笑，放開了梓已經開始發熱的臉蛋，退到沙發那邊舒服的一個仰躺，“哎”的吐了一大口氣，“算啦算啦，再開玩笑下去，梓要生氣了。那個繪芽雖然也很好，但和繪麻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這一次，我不會故意跟梓搶的。”
梓冷笑兩聲，“還不錯，總算你表現的成熟一點了。”
“可是，就算不開玩笑，我還是要提醒你。”椿忽然又坐直了，眼神呈現出完全不同于剛才的嚴肅，“還是剛才的那句話，繪芽不是繪麻，不管梓曾經怎樣喜歡過繪麻，如果只為了這個緣故才喜歡繪芽，對她是不公平的，對梓也是。”
梓盯着椿，似乎對他的話很意外，良久才沉沉一聲低笑，“不久前，我才拿這句話，提醒過另外一個人。”
“咦，什麽什麽？還有另外一個人？”椿一聽有料，好容易擺了幾秒的正經模樣，立馬又崩了，撲到梓跟前來，摟着他的脖子的追問，“不會是雅哥吧？或者是那個破解和尚？喂，昴要是敢腳踩兩只船我絕不饒他，祈織麽，真不像，十有八九是風鬥那個壞小子，反正最沒可能的就是棗了，當初他對繪麻可是……喂，不是吧？”
弟弟臉上的苦笑，令椿流露出恐怖的神氣，“真的是棗？”
梓埋頭彈了彈額角，不置可否。
“真是他……”椿吸了一口涼氣，跌坐回沙發，“現在想想也是，最近你和他兩個，經常走在一起神神秘秘，嘀嘀咕咕，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
梓略無力的扯了扯嘴角。
看着他不大積極的模樣，椿第二度蹦到梓面前，“那麽……你和棗之間，她比較喜歡誰？”
“我不知道……”
“梓，我支持你，喜歡一個人的話，就算是兄弟也不能退讓的，你确認一下吧！”
“當然，我正要去。”梓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我和棗說得很清楚了。”
“繪芽。”社團活動結束後，梓及時叫住了剛要走出教室的繪芽。
“梓……朝日奈老師，有事麽？”看了看身邊眼睛又亮了的榴希，繪芽還是用了比較妥當的稱呼。
“啊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本書忘在教室了，繪芽你先走吧，再見，朝日奈老師！”
榴希呆了兩秒，看了看梓，再看了看繪芽，恍然大悟似的，推了好友一把，又沖擠了擠眼角，飛也似的跑了。
“榴希，榴——”繪芽叫不住她，只好轉過身，略尴尬的低頭掠了掠頭發。
“你是打算回家了，還是去醫院照顧玲奈？”
“去醫院……”
“正好，我送你吧，這個時候只怕公車已經很擠了。”
“啊？”
繪芽有一瞬的猶豫，但被梓溫柔帶笑的眼睛看着，身邊又都是同學，她不想就這個問題，在這裏消耗太久，再說，好像也沒有理由拒絕他不是嗎，于是一點頭，“我的意思是，太麻煩老師了。”
“不會，順路的。還有不是說好了，只要不上課，就叫我名字嗎？”
“那……謝謝了，梓君。”
“走吧。”
感覺到梓在自己肩背上輕輕推了一下，繪芽趕緊邁開腳步，脫離他的指尖。
她有一種預感，今天的梓君和往常不太一樣，似乎要發生什麽事……
兩人坐進駕駛室，耐心等候繪芽系好安全帶，梓并不馬上發動車子，而是從随身提包中，取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繪芽，“給你的。”
“是什麽？”
“‘明慈祭’舞臺劇的角色配音指導意見。”
“剛才，老師已經給過了呀？”
繪芽不解，在她的書包裏，還躺着桐谷老師印發給大家的資料。
“這是特地為你做的。”
“特地……為我？”
“是的。”
和梓的目光一碰，繪芽不禁又低下頭去，局促的抿了抿嘴。
她一向是個很大方，不怯場的女孩子，哪怕面對聲優社全體成員偶像的朝日奈老師，可是，今天梓君的眼神，似乎太亮、太熱，令她也不太敢正視。
“怎麽了？”
“我很感謝梓君的用心指導，不過，我正想找桐谷老師，請她給我換一個角色……”
“為什麽？我覺得這個角色非常适合你的聲線啊？”
繪芽鼓起勇氣擡頭，揚起一抹笑容，努力坦然的面對梓，“梓君也知道玲奈的事，如果讓我出演主角的話，我怕真抽不出那麽多時間來排練。”
“玲奈不是就要出院了嗎？”梓的直覺，這并不是全部的，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是的，但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幫助，幫助一個人……”繪芽說的很堅定，尾音卻有些許嘆息的意味，“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能力還差的很遠……”
梓沉默了片刻，依然面帶和煦的、鼓勵的微笑，“那個人是誰呢？他對繪芽而言，很重要是嗎？”
繪芽羞澀的笑了笑，沒有回答梓的第一個問題，但默認了第二個問題。
“不能說嗎？”
“……”
梓并不勉強她，而是轉過身來，單手按在手剎的位置，慢慢的向她傾了上身，到達一個親近而不冒犯的距離時，停下，用他特用的柔和、磁性，因為略顯清冷反而格外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字的說：“那麽，就先聽我說吧……”
太親近了，甚至可以覺察到他有點兒灼熱的鼻息，瞳光更是亮的宛如燃燒的星火。
繪芽下意識的後仰，想稍稍躲避，卻被梓一伸手，按住了肩膀，思維來不及轉換，就聽他熱烈、有力的表白：“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