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此時互為仇敵

51、

這樣那樣的事都做了，林淵第二天醒來對十七自然是百般溫柔，好聲好語地帶他回了劍廬，生怕走晚了被留住。

十七病怏怏的，又是內疚又是心揪，心中又覺得他總還不會心甘情願地為自己死，至少等傷好了再說。這事就一直拖了下來，不過三四天後林淵再次抱他的時候，十七被正過來翻過去按在床上折騰時突然想起來。

“主人……你的內力……恢複了？”

“我不恢複，誰給你運功療傷的？”林淵低頭吻了吻他額頭，“不過你還有心思想這個，還是我不夠努力。”

“不是……主人……唔……”

十七苦不堪言，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本能地迎合他，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真的是身體自己……好吧，不說了。

52、

因為盟主死了，武林中讨伐赤霞宮的事就又緩了下來，中間沈繡來過兩次，問過一些情況，見了十七還問他知不知道水赤霞的事，剛一問就被林淵趕走了。

林淵說：“關你什麽事？”

沈繡：“雖然的确不關我的事，但你真的好沒創意。”

林淵：“……”

沈繡走後，十七試探地問了下，“主人，你真的很愛我嗎？”

“沒錯。”林淵坦然承認。

十七又問：“有多愛？願意為我而死嗎？”

林淵的表情很奇怪，幹咳了一聲道：“影，你別學壞了，去做飯吧。”

十七只好失望地去做飯了，留下林淵一個人拿起劍練劍，獨自練了一會又自語道：“他為什麽總問我這個問題？難道是我對他不夠好？”

53、

十七一邊殺魚一邊想，還是等感情再深一點再動手吧，正想着就見到林淵來了，十七愕然，“主人，就快了……”

林淵就着他的手接過他手裏的菜刀，神色淡然，“我幫你。”

十七驚呆了，林大俠不是應該不食人間煙火，等着被人伺候的嗎？什麽時候也學會幫他了？十七心裏有些感動，突然有些明白十五說過話的意思了，

等你試過了有人愛的感覺，你就知道活着的意義了。

被愛着的感覺真的挺好，他能用盡自己匮乏的詞彙來形容，卻描述不出現在的感覺，又希望時間停駐，不再向前。

十七突然轉身抓住林淵的手起誓道：“主人，我也可以為你而死。”

林淵笑笑，摸摸他的頭，“好，我知道了。”

十七想，他不知道的，影子愛一個人的方式就是——他是光，他沒了，影子也不會存在。

但他也沒說什麽，影子總是不說話。

54、

離水赤霞和林淵約定的日子還有三個半月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林淵出門行（惹）俠（事）仗（生）義（非）去了，十七剛從房裏出來就見到水赤霞不知何時出現在劍廬，十七馬上屈膝叩頭。

“宮主。”

“嗯，最近如何？”

十七幹脆地說：“還沒到那種程度，屬下還需要一點時間……”

“唉，已經來不及了。”水赤霞嘆了一口氣，悠悠然道，“這樣吧，今天就動手取他性命。”

“是。”

十七應了。

“他死後拿走他的劍作信物。”

“是。”

十七應了。

水赤霞走後，十七拿出梨花雨，又放了回去。拿出弩箭，拿出短刃，拿出匕首，一一裝好，等待林淵回來。

這将是一場慘戰。

55、

“主人，您回來了。”

“嗯。”

林淵回來後感覺今天的十七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怎麽了？是因為我不在的時候孤單嗎？”

十七低頭笑笑，“是。”

林淵便道：“下次我帶你一起。”

“好，謝謝主人。”十七慢慢起身道，“主人跟我來，我有件東西送你。”

林淵信了，心想難道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便把他今天的反常歸咎于想給自己什麽驚喜，還有點期待，跟着他步步走入深林。然而越走越覺得不對，能有什麽東西在這密林裏？

林淵停了下來，望了望四周。周圍是密布的樹，極其适合隐藏，再往前有一片相對空曠的草叢。林淵握緊了手的劍，劍客對危險的直覺讓他有了幾分提防，可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十七已經不見了。再尋找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三根銀針，林淵咬牙打掉，聲音發顫。

“影，你真要殺我？”

對方一句話都沒有回答，殺戮就開始了。

56、

水赤霞站在半山崖上遠遠觀望着，撫掌大笑，“好好，終于開始了，你們幾個務必封住密林，不能讓他逃了。”

“是。”

“還有，通知劍閣的人來救他，不能讓他真死了。”

“是。”

十五倒了杯茶，水赤霞接過，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臉，“十五真懂事。”

“……謝謝宮主。”

水赤霞笑嘆，“十五的眼裏總是有別的影子沒有的東西，本座是不是應該把它挖出來呢？”

十五念出标準答案，“全憑宮主喜歡。”

“罷了，先留着吧。”水赤霞好整以暇地望着山下樹林裏的兵刃相見笑道，“要殺一個俠義之人很容易，毀掉他卻很難……林淵，我看你能嚣張到何時。”

57、

“影，你出來！”

“影，你是被逼的對嗎？”

“影，你真的……要殺我？”

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十七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手中短刃直刺他後心。林淵也反應很快，馬上抽劍擋住，十七再次消失了。

沒多久，暗處放出冷箭，待林淵朝那個方向尋去，他又不在了。

他一句話都不說，但已經看出是鐵了心要他的性命了，林淵又不傻，試了幾次後也潛藏了起來，他還沒那麽蠢暴露自己給人殺。

兩人在這裏密林中誰也找不到誰，都屏息聽着對方的聲音，但顯然十七更擅長這樣的作戰方式，所以才會把屠殺場定在這裏。

這兩個人，一個留情，一個留命，高下立見。

十七每次出現都下的殺手，雖然每次都避開了，但他眼裏的陌生無情都傷他至深。林淵寧可一開始就死掉，這樣就不用一次次接受這種現實了，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影只是想殺他。

林淵一面避開他，一面向出口的方向撤離，卻發現出口也被封死，甚至有人在截殺他，不許他離開……這還是他行走江湖以來最險惡的一次作戰。

無奈之下只能回到林間繼續和他交戰。

58、

這場殺戮持續了一天兩夜，兩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體力和精神也接近極限。沒有食物沒有水，只有猝不及防的襲擊，稍不提防就會丢命。

這樣的刺殺，讓林淵從一開始的驚怒變為麻木，繼而有些絕望。

這樣的暗殺，十七早已習慣。

他也想留情，他也想自己會輸，可他不能。

看着林淵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十七握緊手裏的短劍，他知道自己一點都沒有留情，一點點都沒有……

從對方的呼吸聲來看，林淵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他還能再強撐，勝負已分，十七在暗處緊盯着他的身影。

自己只要再出一招，他就死定了。

……他再厲害，畢竟也是個人。

59、

林淵擦了下手背上的傷口，時刻提高警惕，知道這家夥就在附近盯着自己，已經是深夜了，一天兩夜沒有睡，要不是精神緊繃早就撐不住了，然而這種時候誰敢睡覺？

林淵還在想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響，十七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現在他身後。被吊打了一天兩夜的林淵已經本能地拔劍擋下他的短刃，直刺他胸口逼他退開，沒想到十七不但沒退，反而硬生生挨下了這一劍。

就算是被他騙成這樣，林淵也還是緊跟着心裏一揪，卻見十七面無表情地反按住他的肩膀，左手的弩箭抵在他的左胸。

十七擡眸，跟他四目相對，眼裏終于有了幾分掙紮，又迅速地垂下眼，扣動手裏機關。

“嗖——”

近距離的一箭穿心而過。

血和箭一同湧出，林淵的眼睛還不敢置信的睜着，緩緩地向前傾倒，十七也因為流血太多跪倒在地，最後一刻沒有控制住情緒抱住了他。

對不起。

兩人的血混在一起，像是從血海中爬出，林淵一句話也說不出，慢慢地上了眼睛。十七也受傷太重，但還是強撐着爬了起來，用力打開他握劍的手。林淵握劍的手攥得很緊，很緊……

像是想要握住什麽似的。

十七忍着痛将刺入胸口的劍拔了出來，看了他好一會，才踉跄着，一步一步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