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更
第26章 一更
“我喊住小姐, 是因為覺得小姐與我家主人被拐的小姐有些容貌相似,想問問小姐您的一些事。”
闵寶彤聽到了這話,仔細看着眼前的這位梁管家。
汪游擺脫了過去的憨厚形象, 頭發絲都透露出精幹。
梁公公不一樣, 他可以表現出精幹, 可以表現出憨厚, 甚至還可以像是現在這樣表現帶着病弱的忠心耿耿。
背佝偻起來, 明明穿得齊整,看着就是養尊處優的老管家, 眼底卻透露出操勞的艱辛, 那雙眼裏帶着濃郁的傷痛又含着一絲希冀, 仿佛希望她就是他家的小姐。
這樣的梁公公讓闵寶彤不忍心傷了對方。
但她确實不是這位梁管家要找的人,闵寶彤只能夠溫柔地說:“梁管家, 你應當是認錯人了,我從未被拐過。”
“對啊。”綠玉點點頭, “老管家, 我家小姐可是平安長大的, 你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過得很好的。”說完還雙手合十, “老管家可以多和神佛拜一拜, 就會得償所願。”
“多謝綠玉姑娘。”梁公公謝過了綠玉, 緊接着對着闵寶彤行大禮。
“能不能說說看您的一些事。我總覺得我家小姐倘若是還活着, 就應當和您差不多大了。看着您, 我就想到了我家那位小姐。”
梁公公說的真情實意, 眼前人太像是萬歲爺的畫中人,他總是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她就是簡素之女, 眼前人的娘親就是萬歲爺心心念念的夫人。
梁公公彎腰的時候,順便用袖子擦眼角,“聽您的口音,不是京都人是不是?我家小姐當時就是落在西南邊。主家對我這個老奴心善,老奴也忍不住替主家操心,惦記丢了的小姐。”
闵寶彤本應該回去了,現在看着梁公公的模樣,一時也不好走,少不得安慰他。“我确實也是打西南方向來的,就像是綠玉說的,肯定吉人自有天相,會有好命的。”
“您是從哪兒來的?”梁公公急急問道。
“我啊,我是來自……”她頓了頓,本想要說琮州,話到了嘴邊,最終改了口,輕聲說道:“祖籍是靈州的,是我娘帶着我從靈州逃出來的,要是靈州奪回了就好了,想和娘回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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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雅苑裏聽到了闵成洲對她的心意,闵寶彤心中犯惡心,暫時不想提到充滿回憶的琮州,就換了靈州。
如果說梁公公剛開始只是眼睛亮着,這會眼眶紅了,他的嘴唇顫動,根本說不出話來,手還捂住了胸口,雙腿一軟,整個人往後重重栽去。
這要是倒下了,只怕後腦勺得嗑得頭破血流。
綠玉連忙接住了梁公公,她力氣大,及時拽住了梁公公,還可以把他平躺放在地上,“小姐……”
接下來該怎麽辦,綠玉就沒有了主意,在琮州的時候聽紅香的,現在則是聽小姐的吩咐。
闵寶彤慌亂了一下,很快安定下來,蹲下`身子,詢問梁公公:“你身上可有藥?是不是心疾?”
梁公公手往胸口方向伸手,主仆兩人連忙取了他懷中的錦瓶。
在喂了藥之後,像是拉風箱一樣劇烈喘熄了幾聲,梁公公就又可以喘氣了,原本發紫的唇色也成了正常的顏色。
他身上常備的藥物是太醫署研制的,叫做保心丸,用了多種名貴的藥材,但凡只要不是一口氣直接過去,都可以吊着一條命。
梁公公确實因為靈州兩個字心中大震,既然闵寶彤是靈州來的,她是簡素之女的幾率不斷上升。
她若是簡素之女,豈不是公主?哪兒有公主給他喂藥的理?故而剛緩過氣,梁公公就直接給闵寶彤磕頭。
闵寶彤是沒進宮,倘若是喬宜貞瞧見,定然知道這是宮裏頭內侍磕頭的模樣,再結合梁公公自稱是梁管家,會直接猜到對方的身份。
闵寶彤被這樣磕頭吓了一跳,讓綠玉把人扶起來,“這位梁管家,不知道福雲寺有沒有大夫,我們把你送到僧人那裏好不好?”
梁公公情緒起伏太大,才會牽動了舊疾,他看得出自己這樣把闵寶彤吓着了。‖
梁公公現在不願意離開,他還想再繼續問問闵寶彤事情,于是輕聲說:“不用不用,小姐我、我就是想到了靈州,心裏頭覺得難受,我靠着廊柱緩一緩就好,我是和我幹兒子一起來的,我等會找他送我下山。”
“真的沒事嗎?”
梁公公點頭,“主要是和小姐一樣,家裏是靈州的,好端端的地方就成了人間煉獄,若不是靈州淪陷,也不至于……”頓了頓繼續說,“沒想到從小姐口中提到這個地方吓了一跳,我沒什麽事,緩緩就好了。”
闵寶彤看着梁公公的模樣,雖說嘴唇不再發紫,臉上還是透露出衰敗來。
是不是舍不得看病的銀子?
闵寶彤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了銀票來。
“梁管家,這個銀票給你。”闵寶彤她身上帶的銀子,一部分當做功德銀散給了福雲寺,一部分準備留着給梁公公,身上還有一些留着備用,現在就抽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了這位老人家。
“你找個好點的大夫看病,等會就和幹兒子下山去看病吧。”闵寶彤叮囑說。
“使不得。”梁公公連忙擺手。
他可不缺錢,萬一眼前人真是公主,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錢遞給眼前人,哪兒能拿她的錢?
“小姐心善,我心領了就是,用不着這銀子。主家心善,且不說我的月錢多,逢年過節主家也少不了我的賞銀,加上管家的身份,也不少人賣給我一些面子,零零散散積累了不少錢,我真不缺錢,等會下山就去看大夫。”
梁公公說的都是實話,他是裴胤身邊的老人,裴胤一團大的時候他就跟着身後,裴胤登基以後,就不說宮裏的宮女太監對他多恭敬,京都的勳貴、滿朝官員都在他面前會敬重幾分。
闵寶彤可不這樣想,她知道許多老人生性節儉,生怕梁公公也是如此,于是抿唇一笑,拉過了梁公公的手。
梁公公不敢抽手,見着闵寶彤把銀票塞入到他的手心,合攏了他的手掌。
闵寶彤說:“我今兒正好做了散財童子,捐了不少功德銀給了福雲寺,現在又遇上了梁管家,你就當做是我在行善積德,給自己和娘親積累福報。”提到了娘親,她的唇抿成了一線。
其實她還是擔憂娘親,只是今兒已經太過于麻煩喬宜貞,總不好在喬宜貞面前一直哭哭啼啼,所有的鎮定在再次提起簡氏的時候,還是消散了。
闵寶彤的情緒只是一瞬失控,很快就和緩了神色,“抱歉,我有些失态了,梁管家你拿着治病吧,多的銀子也買一些好藥材慢慢養身。”
闵寶彤不提娘親還好,提到了要給娘親積累福報,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讓梁公公心中一突。
難道簡氏有什麽?
若不是才吃完了保心丸,他可得昏厥過去。
他克制自己捂住胸口的沖動,要是再在闵寶彤面前犯病一次,只怕闵寶彤得立即喊僧人過來,也不會與他說什麽話了。
梁公公:“剛剛綠玉姑娘說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覺得小姐也是如此,您心善,自有福報,您娘親也是如此,小姐,令慈是遇上了什麽事嗎?要不與我說說看?”
梁公公的背後出了汗水,他也顧不得去擦,“我家
主人也算是京都裏的勳貴,我跟着他也算是有些見識,我看您身邊也沒什麽商量的人,不如讓我聽聽看,幫你分析分析?”
闵寶彤一怔,按理梁公公的話太唐突來些,只是看着梁公公的眼,闵寶彤心想,可能眼前人如同喬宜貞一樣是個心善人。
闵寶彤笑了起來,溫聲說道:“我送你去找僧人。”
她這是委婉拒絕了梁公公的好意。
梁公公知道這一場談話只能到此為止,他颔首應下,等到闵寶彤一走,就拿出了一枚哨子。
哨子裏響珠滴溜溜轉動,卻只有氣聲發出,這一間雅室很快就推開,是汪游推門進入。
梁成才挺直腰背,此時他的模樣若是再讓闵寶彤見着了,一定會揉揉眼,懷疑自己認錯了人,這樣的氣度哪兒像是剛剛的梁管家。
“我現在就要回宮。”
“兒子……”
梁成才擺手,“你不要跟着我,所有的守衛都在這裏候着,長青世子、世子妃、闵小姐還有闵小姐身邊的丫鬟綠玉,這幾人一定給我護好了。如果還有其他的香客,都請到別處去,另外這幾人周遭用武僧候着,你吩咐印塵大師去做,武僧一定是要靠得住的,寧願少一些,也不能要狀況不明的。”
汪游見着幹爹的表情就知道此事甚重,應:“是。”
“寺裏是有些好東西,闵小姐吃的住的入口的都要這裏最好的。”
“是。”
梁有才來的時候帶了不少人,此時盡數留在福雲寺裏,他急急下山,沒讓人趕馬車,而是自己蹬着馬夫的背上了馬。
“駕!”
梁有才口中含着一顆養心丸,身上緩緩有了熱流湧動,朽木一樣的身體裏充斥起了力量。
手持缰繩,身子前傾,梁有才身上的披風也揚了起來。
在馬匹入城時候,喬宜貞正在和闵寶彤下棋。
小姑娘千裏迢迢從琮州到了的京都,先是聽聞所謂的如意夫婿有妾和外室,緊接着自己給了她一個驚天大雷,讓她有家不能回,要在福雲寺裏待那麽多天。
喬宜貞心疼她,就想着多陪她坐一會兒,黑白棋子縱橫交錯,她還可以再陪對方一些時間。
池蘊之把丫鬟的活計都給攬了下來,倘若是水壺空了,就去打一些水來。
他沒察覺這茶要比平時好得多,茶葉清香,水更甘洌,而喬宜貞倒是察覺出來了,上次來福雲寺已經很久了,她就當做這裏的東西就是更好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忽然有事要出門,今天雙更好了,6點還有一更。感謝在2021-03-18 12:29:29~2021-03-19 11:05: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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