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見棺發財

第40章 見棺發財

翡翠在進城了之後松了一大口氣, 她催促珍珠趕車快一些。

珍珠手執缰繩,仍然是維持原本的車速,瞥了翡翠一眼:“還沒離開守衛的視線, 要是再快, 豈不是顯得我們心虛?”

棺椁裏發出了咚的一聲, 這是簡素在贊同。

翡翠知道簡素贊同, 轉過身子,靠着棺椁絮絮叨叨說話。

“夫人, 咱們這算是無妄之災,剛剛因為趕車慢,我聽到了守衛在對後面的人見禮,聽是還沒有上任的新任指揮使,還有他的家眷都在馬車上。認出了馬車人的身份,檢驗身份文牒的守衛也小心了不少,都是為了做給後面的人看的。”

“真是讨厭, 為什麽不走西一門啊,西二門多腌臜的地方, 真是不挑剔,我剛剛還留意到,馬車裏不光是有那位指揮使, 還有妻子孩子呢,也不怕沖撞了孩子, 幸好咱們這是假的, 沒有真的死人。”

珍珠用帕子擦了擦面頰,低聲說:“京都裏貴人多,就算是沒有這位指揮使,還有其他人, 夫人也早已經料到會檢查得更嚴,這不也做了安排嗎?”

“也是。”翡翠笑了起來,“還是夫人聰慧,夫人厲害!”

“忍得住着臭鹹魚的味道,剛剛我可看到那城衛在聞到了味差點吐出來。夫人做的假文牒也好,在臉上點了大痦子,只消和畫像簡單一核對,就知道是同一個人,就把那個城衛給糊弄過去了。”

“因為夫人知道是鹹魚味,城衛覺得是死人味,當然不一樣,好了,再往前拐個彎,我們就可以走快一些了。”

翡翠脆生生應了,忽然她眼睛直了。

城門口的守衛集結起來,他們翻身上馬,領先的一人彎腰從兜帶裏取出銅鑼,急急重重敲打,哐哐哐的,霎時間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聲音雷動,讓人難以忽視,珍珠下意識地勒了馬,她回頭去看。

銅鑼急促聲後,領先的守衛高呼:“西城兵馬指揮司辦案,閑者避讓。”

第一聲喊過了之後,後面的守衛一齊喊道:“西城兵馬指揮司辦案,閑者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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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重重踏在青石地面,石頭縫

隙裏的塵土被高高揚起,明明只有十幾馬匹,硬是踏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在守衛往前沖的時候,他們身前的人群潮水一般褪去,分讓開路來,他們身後的褚紅色大門緩緩合攏。

“珍珠!”翡翠的聲音變了調子,帶着哭腔,“城門的守衛他們沖過來了,城門、城門也合攏了,這架勢是不是在追我們?”

珍珠一咬牙,下意識地就想要急急趕馬,只要轉個彎就到了小巷裏。

棺椁傳來一連串急急的敲動聲。

在簡素裝扮死人前,她坐在棺材裏和珍珠、翡翠兩人吩咐。

“要是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敲一聲代表了我贊同你們的話,連續敲三聲,就代表了不贊同,你們得把話再重複一遍,如果是一連串的聲音,就一定記得要開棺。”

當時翡翠忍不住問道:“如果要是正在城門接受檢身份文牒呢?那也要開棺嗎?”

“一定要開,如果是一連串的敲打,要麽是我覺得必須得起來,你們不足以應對這種情況;要麽我在裏面出了問題,需要趕緊開棺。被官差抓住了,無非就是制假文牒,咱們一口咬定是買來的,不要說是自己做的,再給官爺一些銀子,不會有事。你們兩人別怕,當真是到了那地步,都說只是聽命行事,剩下的我來說就好。”

想到了當時的情形,珍珠對着翡翠說道:“別哭了,我們開棺。”

“是。”翡翠也記得簡素的吩咐。

珍珠翡翠兩個丫鬟在剛把棺材板推開的時候,騎着快馬的城衛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

領頭的城衛瞳孔一縮,其他的士卒也取出了馬匹上箭袋裏的弓箭,弓張開半圓,手中的箭對準了棺材。

他們這樣動作,只因為一幕實在是詭谲。

棺木蓋子已經被推開,裏面伸出了一只蒼白的手,手撫在棺木邊緣線,烏黑的棺木顏色,襯得肌膚像是死人一樣。

詭谲狀況很快就破散開,只因為裏面又伸出了一柄代表投降的白色布旗。

白色的布條在空中不停轉着,剛開始繞着棺材邊,到後來高高舉起,這一幕讓士卒不小心笑了起來,那人還被上峰瞪了一眼,這才收斂了笑意。

“民女只是弱女子,還請諸位大人勿要格殺。”簡素一邊喊着一邊在棺椁裏坐起來。

簡素臉上還塗着濃濃的粉,看着像是死人一樣,圍觀的百姓吓了一跳,有人捂着胸口驚呼“詐屍了。”

另一人打了驚呼的人一下,“你傻啊,明顯是借棺材潛入到城門裏,不知道是什麽目的。會不會是其他番邦的探子!”

領頭的人皺眉說道:“你,從裏面出來。”

簡素說道:“我雙腿已斷,現在雖說已經接上了,但是無法站起來,我可以雙手舉起,若是方便的話,想請兩位官爺助我坐起。”

領頭的守衛看了看,最終同意了這個方案。

翡翠和珍珠先下來,捆好了她們兩人之後,又來了兩個士卒先把簡素舉起來的手捆住,緊接着把她從棺椁裏擡出。

領頭的人檢查過了棺椁,裏面只夾帶了鹹魚,臭烘烘的。

此時圍觀的百姓太多,加上還要去城門口複命,從路過的人那裏借來了馬車,載這三人,驅趕有空棺椁的馬車往城門方向趕去。

簡素在馬車裏還不忘安撫珍珠、翡翠兩人,一邊往城門口走,一邊說道,“別怕,這畢竟是天子腳下,應當是新任指揮使發現了不對,都是我不好,不應當出這樣的主意,等會把文牒給他們看了就好。”

領頭的人看着簡素,說道:“少交頭接耳。”

簡素笑着說,“民女只是在感慨,新任的西城兵馬指揮司目光獨到,我這點小聰明果然是班門弄斧,什麽都瞞不過指揮大人的睿智雙目。”

“別拍馬屁,既然知道是新來的指揮使,你也有幾分小聰明,應當知道說得再好聽,也不會削減你們身上的罪證,等到還是盡數交代得好。”

珍珠和翡翠兩人都目光憂慮,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們擔心這火燒在夫人身上。

倘若這路途很長,簡素定然是要多做詢問,但是馬車本來就只行了一小段,幾乎是一眨眼功夫,她們就被帶入到了新任的指揮使前。

領頭的人說道:“庚丁班周虎幸不辱命。”

李石在看到了簡素的時候,就給池蘊之跪下了,“還請指揮處罰,李石眼拙沒認出棺中之人是活人。幸而夫人睿智,從小的一言半語裏發現端倪。”

喬宜貞是發現棺椁裏有活人的,所以她也留下了,三個孩子心生好奇,抱着爹娘的腿想要撒嬌留下,但喬宜貞擔心棺椁裏是亡命之徒,板着臉不許他們留下,先讓馬車載着孩子回侯府。

簡素在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知道其實是有漏洞的,只是心想着,目光如炬的守衛并不多,只要聞到了臭味,再看到了她臉上的痦子,還有死者為大的規矩,定然不會細查,能夠通過城門是十有八·九的幾率,萬萬沒想到,竟是被這位夫人發現了。

想到了這裏,簡素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池蘊之說道:“責罰之事暫且押後,先看這三人的身份文牒,若有可能是通國之人,還需移至鴻胪寺,需要他們辦理。”

鴻胪寺負責的是處理番國的事情,朝貢、通敵等涉外事務都是由鴻胪寺辦理。

“這位指揮使。”簡素開口說道,“我的經歷清清白白,絕非通敵之人。”

“我最早是從靈州逃出的,最恨圖爾齊的燒殺擄掠,如今大齊中興,好端端的日子我通敵做什麽?這兩個丫鬟的身契我沒帶着都放在琮州,我自己的文牒在我身上放着,包括我的家人也在京中,大人盡管去核實一二。我自知用假文牒,還用棺材潛入是犯了大忌,此事說來,都是民女的錯,民女目光短淺,為了追讨一筆債務,不想讓追債人知道我進京,才出此下策。”

簡素在看到了池蘊之與喬宜貞夫妻的時候,就決定說自己真實的來歷,但是掩去她的目的。

這兩人的衣着華貴,目光清朗,她若是說了假話,對原本的文牒對不上,只怕立即就要送到鴻胪寺。

倘若是通敵之名落在頭上,她知道小命難保,更有可能連累女兒。

喬宜貞說道:“你的家人是誰?”

池蘊之沒說話,在簡素說完了之後,他和夫人相視一眼,都有了猜測,池蘊之知道喬宜貞知道的消息多,就交由喬宜貞詢問。

簡素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是這位夫人開口問。

“能不能讓其他人退後一些,我這親人在朝中也有官職在身,昔日裏因為經商的事情,就與我生分得很,倘若是知道我惹出了這樣的禍事,只怕更是要與我生氣。”簡素一想到闵寒林可能的反應,就覺得頭疼,她在心中盤算着,能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錢”,最好還是不要驚動闵家。

喬宜貞毫不猶豫地吩咐:“其他人往後退一丈。”

西城兵馬指揮司的士卒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向了領頭周虎。

周虎則是看向了池蘊之,“大人,犯人身份可疑,若是吾等後退,實為不智。”

池蘊之開口:“請諸位按照內子的吩咐,往後退一丈。”

“是。”周虎應了下來。

簡素看着人退下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喬宜貞竟是願意孤身犯陷,但是她确實并非通敵之人,這樣綁得嚴嚴實實也并不能威脅喬宜貞,想了一圈,額頭都出了汗,只能選擇說實話。

“我有一位繼子在戶部為官,官職是戶部郎中,闵寒林。兩位能否行個方便,私下裏核實這樁事,我……”

喬宜貞沒等簡素後面的話,直接說道:“你的身份文牒就在懷中?”⊿本⊿作⊿品⊿由⊿

“是。”

“失禮了,我需要拿出看看。”

簡素幹笑着,這裏女眷就喬宜貞一個,其實喬宜貞拿是最好的,只是對方主動開口,就讓她心中說不出的別扭。

“夫人您太客氣了,你直接拿就是。”

喬宜貞伸手拿了對方的身份文牒,果然是琮州簡氏,遞給了池蘊之看。

池蘊之說道:“現在松綁?”

“讓人把水拿過來,我替夫人擦臉,再對一對。”

九骊公主與簡氏生得相似,只要擦了臉最後确認沒問題,就可以松綁,把人送到宮門口去。

簡氏聽得莫名其妙,但是眼前兩人毫無給她解惑的打算。

水已經準備好了,喬宜貞拿着帕子親自給簡氏擦臉。

這樣的動作別說簡素三人傻了眼,守門的士卒也是如此,喬宜貞是半蹲下`身子,一點點給簡氏擦臉的。

這哪兒像是對待犯人,竟像是在伺候人!而指揮使大人就這樣袖手看着。

簡素蒼白如同死人一樣的妝容是她自己調的,她是從死人窩裏爬出來的,在靈州看過了許多屍體,所以才會直接唬住了李石。

喬宜貞一點點擦掉死人一樣的妝容,與裴寶彤相似的面容浮現出來,和裴寶彤相比,簡素有一雙更為湛然的眼,眼角帶着細紋,她也是和裴寶彤一樣常笑,裴寶彤的笑容是少女的天真無憂,這位則是生意場上的笑臉迎客。簡素的肌膚也是呈現出淡蜜色,更為薄一些的唇瓣因為幹渴起了皮。

“簡夫人。”喬宜貞确定了簡素的容貌,從懷中拿出了一柄小刀:“失禮了,我這就給您松綁。”

“別,綁着吧,這位夫人,我從沒見過您,我就說了闵寒林這個名字,您這就客氣了不少,讓我心中發虛。”

“您把心放回肚子裏。”喬宜貞笑了笑,“我認識你家女兒,知道一些您的事情,她和您生得很像。”

“寶兒怎麽樣了?她是怎麽說我的,說我在琮州行商?其實我在琮州的買賣做得平平,就是打發時間罷了,定然是她與你誇耀了,她啊,被我寵的太過,不願意讀書,我想着好歹手中有些産業,讓她學一學九章算術,替我做賬本也行,結果她一見到數字就頭疼,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簡素就算是到了現在還是在半真半假說話,想要來斷定喬宜貞說話的真假。

喬宜貞利落地解了捆住的繩索,“她和我說的挺多的,簡夫人,您的生意并不小,她的讀書如何我不清楚,但是特地提過,九章算術很好。另外,我再說些事情,她現在帶的丫鬟叫做綠玉,在琮州最為倚重的是紅香,您讓她帶上綠玉,是因為要留下紅香做拖延,包括一雙腿……是闵成洲動的手?”

珍珠和翡翠兩人的眼睛都已經瞪圓了,簡素也是神魂大震,她行商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像是喬宜貞這樣的,直接上來就把想要隐藏的東西揭開了。

簡素當即笑容收斂,她的一雙眼很是銳利,像是透過喬宜貞想要看透什麽,“你究竟是誰?你想做什麽?”

喬宜貞又把兩個丫鬟的繩索解開了,“我是長青侯夫人,我夫婿是長青侯,即将任西城兵馬指揮司,簡

夫人,我知道您有很多疑問,但您知道我沒有惡意就好了。”

匕首丢入到了簡素的懷中,刀鋒那一面對準了自己,“這是否可以證明我的誠意?”

手中拿着匕首,簡素反而笑了起來,把匕首收入到刀鞘裏,“侯夫人不必如此,您可真是能耐人,我在琮州從未見過您這樣的。”

簡素知道自己生性多疑,但是眼前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只靠着三言兩語就能夠取得自己的信任。

池蘊之很快就帶着人過來,士卒有人送來了茶水,有人送來了洗臉洗手的熱水和帕子,還有人送來了食盒。

簡素吃了之後,慢條斯理地擦着嘴角,“我們走吧。”

喬宜貞見着簡素沒問,也就沒說宮裏頭的那些事,那些也最好由聖上或者是九骊公主說。

喬宜貞看向外面,看着後面載着的烏木棺材,心中想着,見棺發財四個字,只怕很快就要應驗了。

而簡素沒問的原因很簡單,她心中猜想,是不是找到了寶彤的生父?大約那人官職不低,沒再去靈州附近,所以不知道她一直在琮州,簡素心中懊惱自己一直在琮州打轉,竟是不來京都,倘若是要來了京都,豈不是早早就團聚了?當年甚至也不用再嫁。

簡素覺得自己的猜想應當是十有八·九,只是一想到還是有一成的幾率落空,心中還是有些沉甸甸的,也沒什麽說笑或者打聽的心思,低頭默默看着自己的斷腿。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就一更,然後字數努力多了一點。感謝在2021-03-26  23:09:59~2021-03-27  23:43: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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