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腐朽樂園(五)

第41章腐朽樂園(五)

酒是個好東西。

縱使曉琪幫他把八杯酒都換成了度數較低的果酒,但此時他還是有些興奮。

要說組織裏能喝酒的人,恐怕所有人都認為造夢師喝不過解夢師,畢竟在解夢師的固有認知裏,造夢師就是常年坐在辦公室的文員,不經常鍛煉、連陽光都很少曬到,看起來弱不禁風——

不然頭腦這麽聰明,但凡能幹一點,就去擴充解夢師的陣營了。

就連周易也是這麽認為,平時的聚會、派對、聯誼,楚辭從來不多喝酒,要麽是輕抿一小口,要麽直接以茶代酒,這給周易一種他不勝酒力的印象。

因此周易輕易地以為楚辭醉了。

不然以平常兩人的關系,楚辭絕對不可能跟他保持這種過于親密、超越暧昧的距離。

此刻,他只需要擡起手,就能把人抱進懷裏。

但周易明明沒喝酒,卻也像被酒精麻痹了一般,神經有些緊繃。

“你喝了多少?”他開口,發現聲音有些沙啞。

楚辭的呼吸就灑在他頸側,周易太高了,他低頭看過去時,正好對上楚辭揚起的臉,唇邊彎起的弧度非常好看。

他歪着腦袋,用手指比了個八。

“……”

之前他穿梭在敵人的可視範圍有多冷靜,這會兒面對周易時他就有多大膽放肆。放肆到周易甚至僵硬着身子不敢再往前,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出過分的事情。

他伸手輕輕地攏住了楚辭比出八的兩根手指,微微偏了偏頭,在他耳邊輕聲問:“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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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卻像是逗人逗開心了,他覺得耳朵有些癢,稍稍地往後退了退,表情正經了很多,問道:“還有幾分鐘?”

周易只覺得壓迫感倏地小了很多,他總算能正常呼吸,聞言腦子反應慢了半秒:“十分鐘。”

楚辭走到天臺邊,背對着他蹲了下來。

周易站在他身後,感覺到剛剛的半分鐘似乎是錯覺,一時間還很難自拔。

楚辭望着樓底下如同蝼蟻般的黑點,開口:“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楚辭極少喊他哥。

應該說他幾乎從不喊誰哥。剛進組織時他是兩方團隊裏年紀最小的成員,但他總不愛參與那些促進關系的團隊活動,碰見誰了也只喊一句“您好”,因此總有人覺得他性格孤僻,不善言辭。

直到幾年過去,團隊裏的新人也有比他年紀小的,他也不讓人喊他哥。

大約是不太喜歡這種拉近關系的稱呼,工作上楚辭更喜歡公事公辦,撇開私人感情。

剛來的楚辭尚且能夠聽取前輩和解夢師們的意見修改夢境,如今的楚辭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人,夢境裏也極少通融和放水。

但周易是個例外。

這個例外很特殊,楚辭只對他敞開心扉,只把自己柔軟的這一面給他看。

“記得啊。”周易看着他的頭頂,聲音放輕,“你剛入營的那一天,我就見過你。”

楚辭腦子放空了一秒,慢慢地回頭看他。

周易繼續說道:“那麽多新人裏就你長得最引人注意,我一眼就看到你了,當時你也看了過來,我以為你也注意到了我。”

看到楚辭臉上略微詫異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只是屬于他自己一個人的回憶。

“我第一次見你,是槍戰模拟的視頻。見面的話,是培訓營結束那一次聯歡。”

周易有印象,便是那一回,兩人第一次說話,第一次握了手,他第一次想要靠近他。

“說實話,每次遇到陌生人,第一次見面應該是我想跟他攀談的欲望最高漲的時候。”楚辭側過身體,目光熠熠生輝地看着他,“但遇見你之後,我發現這個規律也有相反的時候。”

周易非常後悔這時候沒有手機錄音,他能預想到,接下來楚辭一定會說出什麽令他發瘋的話。

楚辭很喜歡他臉上略顯無奈的表情,他緩緩說道:“每一次見你、每一次不見你,我都更想靠近你。”

周易慢慢地朝着他走去。

楚辭背後是萬丈高樓,身前是他的放不下、他的求不得。

他朝他伸開了雙手,動作的含義再明顯不過。

即使知道面前這人醉了,但周易依舊感覺心尖微甜,他蹲在楚辭面前,伸手從對方腰間穿過。

下一秒,他收緊手臂,輕松地将人從天臺邊緣上抱了起來。

楚辭感覺到雙腳甚至離了地,他伸手搭在周易的肩膀上,滿足地環住對方的脖頸,第一次以這麽親近的姿勢觸碰他。

周易往後退了幾步,把人放在地上,貪婪地用力再把他往懷裏摁進來兩秒。

這兩秒,周易甚至感覺到靠在自己側臉的額頭輕輕地蹭了蹭他,像個要取暖的小動物般,一點都不像楚辭。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和意志力才終于松開他。

“別掉下去了。”他極力克制、聲音沙啞地說。

胡琉剛出花店,就能夠感覺到原先的嘈雜聲已經消失了大半。

柏琳這邊沒有動作,而周易的□□聲也再沒有出現過,胡琉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已經殺夠了人不準備殺生了。

他在噴泉附近殺了一個人,但幸好他動手時間最早,加上附近看到的人基本上都被柏琳殺了,因此他的身份依舊是一個很好的隐藏。

他沿着街道的商戶慢慢地往前走,盲杖敲擊在路面的聲音回蕩在大街上,引起了周邊躲着的敵人的注意。

黑漆漆的槍口已經指向了這邊,但舉槍的人看到他的模樣,卻又遲疑了片刻。

盲人看不清,沒必要殺死。

有人率先舉起了一個手勢,其餘躲在暗處的人便走了出來,然而正在這時,盲人卻轉了個彎,朝着噴泉的位置走了過去。

噴泉之後藏着兩個人,他們剛把頭露出來,柏琳這邊已經按捺不住,直接朝着兩人的位置開槍了。

幾發子彈射過去,盲人像是收到了驚吓般,立馬抱頭亂竄了起來。

柏琳害怕那些人對胡琉做什麽,子彈打出去之後,才發現噴泉之後倒下的那個人,雖然頭上也戴着草帽,但躲掉了子彈的另一人卻并沒有朝着她這邊反擊。

她能确定自己只殺了一個,另外那個怎麽也同時消失了?

柏琳正奇怪,系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六號成員柏琳擊殺路人,積分清零。”

花店裏的柏琳和躲在路邊的胡琉同時愣住了。

“他已經出去了。”福斯的聲音又響起來,“想死在哪?你挑個地方,滿足你。”

喬剛得知自己又被人耍了一手,這會兒只得盡力保住自己的性命:“您需要什麽?我可以為您效勞。”

“我需要的你給不起。”福斯陰恻恻道,“你是被抛棄的這一個,還沒反應過來?”

一門之隔,曉琪的冷汗順着臉側流了下來,她知道,這是她殺死反派最好的機會。

但她對自己沒有什麽把握,她的力氣不大,對面的福斯是個大塊頭,手裏還有槍,很有可能自己會先死在他手裏。

雖說喬很有可能會臨場倒戈幫她,但她依然不能百分百相信運氣。

再加上,她手裏沒有武器,而搶福斯的武器明顯是個不太明智的決定。

她在女衛生間裏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放在洗手臺上的一個玻璃花瓶上。

會所裏男人便是用酒杯的玻璃殺死了另一個高大的男人,只要碰到了要害,玻璃碎片的鋒利程度難以想象。

男女衛生間中間只隔着一扇門,大門就在隔壁,曉琪只要拉開門,轉身就能被他們看到。

她必須保證自己能夠占據主動,才能不被福斯一槍射死。

打碎花瓶會發出聲響,曉琪絞盡腦汁,忽然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有一張權力卡。

在第一個房間結束時,被淘汰的古琦沒用的權力卡轉移至她這裏,到現在她都沒找到機會用。

她重新确認了一次權力卡的內容,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

成敗在此一舉。

她拿起玻璃瓶,狠狠地朝着地上砸去。

砰的一聲,玻璃花瓶四分五裂,曉琪迅速地找到了一塊手掌心大小的玻璃碎片,藏在了袖口裏。

“誰!”福斯幾乎同時就察覺到了,他拖着喬走到衛生間門口,問道,“女人?”

曉琪抖着雙腿走了出來,低着頭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沒注意……”

“是你。”喬認出了她,“會所的服務員。”

“哦?”福斯問道,“你來幹什麽?”

曉琪擡起頭來,這才注意到福斯的身高幾乎比她高出兩個頭,站在面前非常有壓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了起來。

大約是看她沒什麽傷害力,福斯槍口指着她:“滾。”

曉琪彎着腰連連道歉,朝着門口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跨出衛生間大門的那一剎那,曉琪背在身後的左手輕觸右手手腕,權力卡激活。

與此同時,福斯驚奇地發現眼前的人影忽然憑空消失了,下一秒握槍手腕變傳來了劇烈的刺痛!

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然而劇痛導致力道抖動,血液湧出,黏滑的液體讓他有些握不住槍。

這一槍射歪了,子彈落在衛生間牆角上。

手裏的槍下一刻便被人奪走,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現,曉琪舉起槍閉起眼睛就朝着福斯開了一槍!

砰!

“啊——”

一聲慘叫傳來,曉琪睜開眼睛才發現福斯把喬拉到身前來擋槍,眼看福斯已經朝她撲來,她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控制不住身體手臂的劇烈抖動,扣着扳機連開幾槍。

槍響聲在空蕩的衛生間裏格外刺耳,曉琪只感覺到一只溫熱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背,下一秒,面前高大的人影便朝着她的方向倒了下來。

她剛剛的那幾槍越打越往上,直接将福斯的面部都打出了窟窿,看起來格外恐怖。

曉琪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地往後退着,直到靠到了背後的牆壁,手裏的□□滑落在地,發出哐當的聲音,才猛地驚醒過來。

她想都沒想過,自己能把福斯殺了。

但她似乎誤殺了一個人,喬。

她記得系統曾經說過,如果傷害到了無辜的路人和學生,積分會清零。

她好不容易才從剛剛的恐懼中緩過來,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變成了無意義的掙紮。

但她已經勇敢了一次,結果也只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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