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的選擇
鳳隐寒和星兒的關系可謂固若金湯了，天下的人都知道南羽的帝皇對當今的小皇後是何其的寵愛，而這種好足以令天下的女人都開始嫉妒星兒，同樣的，也可以讓鐘情于星兒的男人為之卻步，只是那些人中并不包括他在。
已經整整隐沒兩年的他，如今在穩定了自己的天下後終于又回到了南羽，在這塊地方，曾經有過他的屈辱，同樣也有他至今難忘的快樂，而這一次他的歸來不僅是身份變了，就連心态和計劃也都與最初的他不同了。
還不知道平靜的皇城即将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來，星兒最近幾日都是一心撲在了幕府上，就連皇宮也沒有回去。而對于此事鳳隐寒也很理解，因為幕有層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大限之日也就在這幾天裏了，他也贊同星兒在幕府恪守孝道，送幕有層最後一程。
近來，星兒的心情也變得很沉重，就擔心幕有層會突然離開人世。
今日，星兒見萬裏晴空風卷雲舒，雖已入了秋，可風兒吹來卻并不覺得寒冷，所以她讓下人将幕有層搬出了房間，好讓他可以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今天的天氣真好呢，爹爹，你看，這是皇上命人從淮河運送回來的馨子花，是不是很漂亮？”星兒看着院子裏的幾盆花兒啓聲道，話聲落下後她又看向了幕有層，只見他的視線也落在了前處，低淺的回道：“嗯……開的很豔麗……”
他的氣力不足，說話的聲音高不起來，而且還很慢，星兒見他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雖然急在心裏，可面容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爹爹，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秋心山莊住幾日吧，那裏的環境很好，空氣也不錯。”星兒微笑說着，每天像這樣和他随便聊着家常是她必做的功課。
幕有層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目光流轉到了她的身上，緩慢的說：“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星兒看他說的有氣無力，眼裏的眸光也不像以前那樣深亮，心裏便泛起了酸澀來，可她必須忍着，噙着笑回道：“爹爹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你就可以像以前那樣在院子裏練武，還可以帶兵打仗。”
幕有層搖了搖頭，幽幽道：“爹老了……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雖然她貴為皇後，可宮門深深，帝皇之心又難以揣測，雖然眼下她得寵，可難保日後還可以得到皇帝的寵愛。
幕有層一直介懷當日星兒身重幽魂蠱的事，若是她沒有進宮，她就不會受到奸人的所害，哪怕當日鳳隐寒對她表現的很緊張很在意，可是卻難保她日後再發生此事，她可以逢兇化吉。
星兒是他和大夫人所生的嫡女，也是他最愛的女人留給他最寶貴的禮物，愛屋及烏，他自然是最疼愛這個女兒的。如今他的其他兩個女兒都相繼嫁人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的丈夫雖不是皇孫貴胄，可好歹也是富家子弟，只要确保她們衣食無憂，少了宮裏的那份爾虞我詐，他也就放心的多，所以星兒現在已然成了他最後的牽挂。
星兒明白他的意思，當日他之所以将龍吟石交給她，也是想給她多留一份後路，讓她的手裏多一張王牌，他那麽為她着想，如今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他舍不得、放不下她呢？
“爹爹放心，皇上他對我很好，而我也相信他是真心對我的，并不是為了得到龍吟石。”星兒這麽說道，因為現在院子裏也沒有其他人在，她才直言不諱的提起了龍吟石來。
“伴君如……伴虎……你在宮裏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切莫……恃寵而驕……知道嗎？”幕有層囑咐道，擔心星兒會意氣用事，到時候失去了價值後，會變得一文不值。
也許人之将死，所想的事情也會比較周全和悠遠吧，縱然所有人都覺得鳳隐寒現在那麽寵她，日後也一定不會冷落她，可是他卻不那麽認為。
自古帝皇皆薄幸，他不想自己的女兒最後沒有好下場，所以若是可以，他希望星兒一輩子都不要将龍吟石交出來，至少這樣，她的一生可以活的比較安穩。
星兒心裏在翻湧，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在衍生，看着今日的幕有層，她總覺得他快要走了。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答道，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了。
“回屋吧，我乏了。”幕有層低喃着，眼簾開始睜合起來，似乎真的想睡了。
“好。”星兒應答了一聲，站了起來去找人來搬他進屋。在料理好他後，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星兒一人呆在屋裏，心情莫名變得很沉重，心口像是被壓着石頭，讓她覺得悶悶的，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
她走到了榻邊欲要躺下，可眼角的餘光無疑掃視到了梳妝臺。她記得早上出門時上面還沒有那個錦盒的，怎麽回來以後卻多了一個首飾盒呢？
她微擰了眉心走過去，拿起了盒子打開，裏面放了一支發簪，還有一張小紙條。
星兒簡單瞟了一眼發簪，做工很精致，是她喜歡的那種款式，而且用料也很講究，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宮廷的。
她覺得奇怪，放下了盒子，拿出了裏面的紙條看了起來，上面只寫着：十月初六，辰時樓上樓見。落款：故人
星兒更加疑惑了，到底是誰約她明天在樓上樓相見呢？
故人？會是他嗎？
瞬間，星兒的腦中閃過了一人的面容，雖然時隔已經兩年多，可他的俊彥依舊很清晰。
星兒伫立深思起來，沒有多久思緒便飄遠了，她還記得當日他說過，記住這張臉！
會是他嗎？會是龍玄冥嗎？
星兒在心裏不由自主的念起了這個名字來，畢竟在她的記憶中，所謂的故人應該沒有其他人了，可是都時隔兩年多了，為什麽他又突然回來了？
這個問題整整糾纏了她一整晚，早在一年前她就知道龍玄冥已經繼承了北雪的皇位，而且由于上次他在南羽被俘的事後，他登基以來一直有很多人口服心不服他，為此他也做了很多的事來穩固自己的地位。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怎麽還有時間再回南羽呢？
翌日，破曉的晨光絲絲縷縷的照進了星兒的房裏，可是在榻上卻已經不見她的身影了。
星兒一早就出了房門，只是她并沒有離開幕府前去樓上樓赴約。
經過一夜的思考，她覺得若是此人真的就是龍玄冥的話，她是不應該再去見他的，如今她過得很好，和鳳隐寒之間的關系也很明确了，她不想他再為了自己承擔被發現的危險，也不想再給他任何不可能實現的想法。
這一天，星兒的精神總是有些恍惚，在去了幕有層的房間看望他之後，她就一直坐在涼亭裏若有所思。
“皇後娘娘，該用膳了。”一旁的紫菱啓聲說道，她都喊了她好幾遍了，可眼前的人兒就是一直神游四海，始終沒有反應。
“我不餓，想先回房休息，你不用跟着我了。”星兒回神後淡淡應答，眼下已經過了辰時，她沒有去赴約，想必那故人應該也知道她是不會去了吧！
其實兩年的光陰可以改變很多事，包括曾經那段剛剛萌芽卻來不及成長的感情。
星兒覺得自己這麽做是對的，也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夜未眠覺得很累，躺下後想着想着，沒有多久就睡着了。
這一覺她足足睡到了酉時，若非夕陽的光亮照進屋裏惹醒了她，想必她現在還在睡着。
星兒屈肘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只見半邊天空被夕陽染紅，轉眼一天就這麽進入了尾聲。
她想都這個時候了，任何人都不會再癡傻的等着她出現在樓上樓了。
星兒這麽認為，腦中想起了龍玄冥的臉，可瞬間轉過的還有鳳隐寒。
自從幕有層病了以後，她每天都會出宮看望他，最近這段時間她還住在了府上，算算日子，她都有十天沒有回宮見他了。
其實星兒現在的心裏是在搖擺的，為了讓自己的想法更加的堅定，她決定今晚還是回宮去。
這樣的念頭一旦萌芽了，她也是一刻都沒有多呆下去，吩咐了紫菱之後她就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屬于皇室的車輛在暮色西下的街道上顯得形單影只，可是卻仍舊引人矚目。
回宮的馬車在路徑樓上樓的門口時，星兒還是忍不住的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然而一晃而過的車輛讓她來不及發現樓上其實有雙眼睛早已落在了她行駛而來的馬車上，就在她掀起車簾的剎那，那人才從窗口走開的。
這種擦身而過并不表示彼此就這麽錯過了，也許這是意味着一種新的開始。
星兒剛一回宮，鳳隐寒就來了暮雲殿，他見她突然回來，以為幕有層的病情惡化了，便問：“怎麽回來了？”
“我想你了啊，想回來看看你。”星兒微笑道，拉着他坐下，繼而還将自己的身體靠在他的肩頭，發覺自己在見到他後，一直不安的心終于恢複了正常。
“不如将你爹接來宮裏養病吧。”鳳隐寒聽她如此坦白，心裏很是高興，摟着她的肩頭這麽說道，為的也是不想她在宮裏和幕府兩頭跑。
“這樣不合規矩，而且以我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适合搬動。”星兒知道他是怕她太辛苦了，只是他再怎麽寵她疼她，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
“朕不想你太累了。”鳳隐寒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看她這段時間因為幕有層的病又瘦了，他就覺得心疼。
“我不累，就是想你了。”星兒依偎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傾吐氣息，聞着他身上的清幽香氣，她心裏的倦意頓時消散了不少。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已經悄悄住進了她的心裏，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将他視為了自己的依靠，只要能被他這麽抱着，關心着，她就覺得自己好幸福，好溫暖……
星兒很享受這種待遇，也很清楚這就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她今天對某人的失約也間接在他們兩人之間做出了選擇。
她現在喜歡的人是鳳隐寒，所愛的人也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還是他，至于龍玄冥……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已經是故人了！
“早些睡吧，朕就在你的身邊陪你。”鳳隐寒聽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說想他，他就無比的知足，說完之後還在她的額前吻了一下，摟着她一同躺了下來。
這一晚星兒睡的特別的安穩，呼吸也很均勻，嘴角還似乎揚着淺淺的笑。
鳳隐寒看着躺在自己臂彎裏的女子，眉目之間也盡是柔情。
如今的她會毫不掩飾的說想他，那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也會可以直截了當的說愛他了？
鳳隐寒從不急着問她是否愛着自己，他想讓彼此之間的感情已經如此自然了，相信她是愛他的，所以對于她的表白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另一處地方，今晚卻有人孤枕難眠了。
時隔兩年，再次回來這裏時他已經換了一個新的姿态，他要一血當日在南羽成為階下囚的事實，也要取回自己鐘情的女子。
他知道星兒其實也是喜歡他的，若非他這兩年不在，想必鳳隐寒也不會這麽輕易的得到她的心。不過如今他回來了，他再也不會像當年那樣輕易的離開，他要告訴星兒，在她眼前的他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一雙漆黑又深亮的眸子在沒有點燈的屋子裏閃爍着精芒，恍然之間還帶着一抹狠勁在，像極了蓄勢待發的獵豹，充滿危險。
隔日，星兒在鳳隐寒的陪同下回到了幕府，這一次陪她出宮的還有項天賜。那個當年還是學武的少年如今已經成為了金牌禦前侍衛，若非他執意要求留在宮裏保護帝皇的安全，以報星兒的知遇之恩，眼下他少說也應該是二品大臣，已經擁有自己的官邸了。
“今日你不用等我了，我想留在府上！”星兒告知道，在和他共處了一晚後，她已經真真切切的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她最好，也是最後的歸宿，她不會再對他有所動搖的。
“嗯。”鳳隐寒點了點頭，又囑咐道：“若是想回宮了，就讓人進宮告訴朕，朕來接你。”
他對她總是那麽溫柔，這種好似乎已經到了骨子裏了。
“我知道了。”星兒笑着答道，下了馬車後還一直目送他離開。
待鳳隐寒走後，她和項天賜和紫菱才一同回了幕府。由于現在時辰尚早，幕有層和府上的幾房姨太太都還在睡着，她就先回了房裏，而紫菱和項天賜則站在房門口等候她随時的通傳。
她不過離開了一晚上，她的房裏又多了一樣東西，似乎某人對于這将軍府而言是來去自如的，居然沒有人發現有人潛入過她的房裏。
星兒打開了錦盒，這次裏面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不見不散。
看來龍玄冥很執着，有些事光是回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該面對的始終還是要去面對。
星兒想了想，最後決定前往一趟樓上樓，把要說的話和他說清楚。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先支開一個人。
她知道紫菱是鳳隐寒的人，這些年她在她的身邊伺候，一來替代了當初黛眉的位置，二來則是保護她的安全。如果讓她知道自己去見龍玄冥的話，相信用不了多久鳳隐寒就會收到風聲，到時候龍玄冥又會有危險了。
“天賜，你進來一下。”星兒很信任項天賜，也知道她和鳳隐寒之間，他一定會選擇幫她的。
聞聲，項天賜推門而入，兩年光陰已是讓當年的少年褪去了貧苦與自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滿滿的凜冽。
他的眉目之間多了一份成熟，眸光深沉，一看就是那種沉穩型的。
“皇後娘娘有何吩咐。”項天賜來到她的面前有禮問道。
星兒看了一樣門外，刻意壓低了聲音，說：“我想出府一趟，可是不想讓紫菱跟着，你幫我支開她。”
項天賜面色平靜，微低腦袋聽着她的吩咐，在得知了她的要求後，他回道：“那讓卑職護送娘娘去想去的地方吧！”
星兒擰了眉，她就是不想讓紫菱知道她是故意支開她出府的。
“這麽說吧，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有意支開她出府，此事更不能傳皇上的耳中，你明白了嗎？！”她直截了當的說，目光微沉凝視着他。
項天賜擡起了頭來，對上她投來的眼神，一雙黑如曜石的眼眸內閃爍着溢彩。
“卑職明白了。”項天賜了然答道，随之退出了房間。
他走後沒有多久，紫菱也離開了，當他再回來時，他只是說：“皇後娘娘，可以出府了。”
星兒不太放心，看了一眼門口，又問：“你和她說什麽了？”
“卑職告訴她，娘娘想吃宮裏的幾道點心，讓她回宮準備。”項天賜應道。
星兒聽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吩咐：“你先去準備馬車，我換身衣服就出去。”
“是。”項天賜俯首回道，也不浪費時間，轉眼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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