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VIP]蟬(下)

第71章[VIP]蟬(下)

為了這一天, 柏淩策劃了許多年。

他深知楚良的狡猾,也清楚所謂楚氏只是一個幌子,楚良背地裏做的“生意”才是其根基。

只有連根拔起, 他才能摧毀那個男人?構建的一切。

“你居然做到了這一步。”那天他去醫院看望剛生完孩子的徐佳, 在聽完他核心計劃後,徐佳訝異地看着站在病床旁邊的他。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是他要做到這一步,是楚良逼他做到這一步。

“既然你按照承諾幫我奪得徐氏, 我自?然也會遵守約定幫你。”躺在病床上的徐佳好似懶得過問他與楚良之間的恩怨, “不過……”

“一網打盡這些權貴,順便送他們去吃牢飯可不是輕松的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遇反撲。”徐佳不得不擔心這一點。

“我不會給他們反撲的機會。”他冷冷地說?。

“啊, 我差點兒忘了。”徐佳微微一笑,“咱們柏少就是權貴。”

他未置可否,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盒包裝精美?的禮物:“送給小朋友的。”

瞥了一眼?那些粉粉嫩嫩的禮物, 徐佳忍不住說?:“柏少,你以後或許會是一個好爸爸。”

好爸爸?他沒?有一個好爸爸, 自?己也不打算成為爸爸。

他不想留下任何血脈。

“柏少。”船夫打扮的男人?走進他的房間,向他彙報道, “我們已經順利把楚夫人?送上船。”

“嗯, 明晚按照計劃行事。”他坐在沙發上吩咐着自?己的手下, “‘祭品’上臺之後, 你們就動手。”

Advertisement

“是。”

他不會允許那些混蛋碰她一下, 但是……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他自?嘲地苦笑道, 對她而言,他也是一個混蛋, 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淩,你很?有自?知之明。”

那個女人?的幻影又一次在他身側出現,漆黑的長?發猶如海草纏住他的脖頸。

“……”

“那個女人?一定恨死你了。”屬于他母親的幻影用幸災樂禍的口吻道,“畢竟你利用她欺侮她,她怎麽可能原諒你。”

他閉上眼?,隔絕了幻影,卻隔絕不了幻聽。

“為了取得那個男人?的信任,你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能用來‘獻祭’。淩,你好狠的心。”女人?鬼魅般的聲音飄進他耳朵裏,“但這也正常,畢竟你連媽媽都可以抛棄。”

“對,我連你都可以抛棄。”他睜開眼?,女人?的幻影随着他話音的落下消失不見。

他已經抛棄了所有。

“我不希望你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柔美?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浮現,他像又一次回答她,又像在喃喃自?語。

“我不後悔。”

***

伊洛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她抱住自?己的雙臂,回想在浴池裏發生的事。如果那是懲罰,柏淩确實深刻地懲罰了她。

她應該怪他的,也應該恨他的。

可是當她擡眸望見水霧中他那雙難掩悲傷的眼?睛,真奇怪,明明是在懲罰她,他卻像在懲罰他自?己。

不,他是在懲罰他自?己。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她借着水的浮力?,攀附着他的身子,主動湊近那張俊臉,在他錯愕之中,她貼上他的唇。

“這就不是‘懲罰’了。”她移開臉,微笑地仰視着他。

“……”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做,什麽也沒?說?地抱緊了她。

之後,她因?為被?熱氣熏得意識模糊,只隐隐約約記得柏淩将她抱回了房間。

然後就是現在,在明媚的陽光中,她醒了過來。

房間裏沒?有柏淩的身影,也沒?有其他人?的。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并不在昨晚逃走前的那個房間,但她的行李箱就放在床尾。

看見行李箱,她眼?睛亮了亮。

可一打開行李箱,她就洩了氣。

她的兩部手機全被?拿走了,只留了貼身衣物。

看來是有人?檢查了她的行李箱後,才把行李箱拿過來放到這裏。

這下,她真和外界失去了聯系。

原地待了一會兒,她決定先換上衣服,然後再想辦法。

不過她剛穿好衣服,幾個侍女就門也不敲地走了進來。

她們一人?推着餐車,兩人?推着挂着禮服的架子,還有一位手裏提着一個小箱子。

沒?過多久,伊洛就知道了小箱子裏裝的是用來妝點她的飾品珠寶。

傍晚,盛裝打扮的伊洛好似一尊美?麗的玩偶坐在華麗的房間裏,等?着穿過鋪着紅毯的宴會廳,走上為她準備的“處刑臺”。

她不清楚外面有多少豺狼虎豹等?着她,她也不知道楚尋和楚雲有沒?有順利帶着她母親離開這座海島。

她現在只能坐在這張酒紅色天鵝絨質的貴妃椅上,局促不安地絞着手指。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伊洛提起裙擺,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她得想法子逃出去。

然而她卻找不到除了這扇門以外的出口。

正當伊洛一籌莫展之際,房門忽然從外面打開,她循聲望向門口,只見她最不想看到的楚良徑直走了進來……

***

夜,在梵高的畫筆下是絢爛而深邃,在柏淩眼?裏是灰暗且蒼茫。無論是身在人?群之中,還是處在喧嚣聲之外,他都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在這酒欲橫流的聚會上,他這種?格格不入的孤寂感愈加強烈。

他不屬于這裏,也不該站在這些戴着面具的鬣狗之間,即使噴着昂貴的香水品着名貴的酒液,也掩蓋不住它們身上宛如腐朽的惡臭。

還好他也戴着面具,否則他的厭惡将表露無疑。

但正因?為他戴着面具,一個不識趣的客人?舉着酒杯走到他身邊,自?來熟地與他攀談:“聽說?了嗎?這次‘祭品’是那位柏少的女人?。”

“……”

見他沒?回應,那人?也不在乎,繼續滔滔不絕道:“我是第二次參加這種?聚會,上次聚會的‘祭品’是一個男的,聽說?是一個小少爺,不過我對男人?興趣不大。”

那人?說?着撓撓頭,發出癡癡的笑聲:“嘿嘿嘿嘿但這次不一樣。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我看過她直播,長?得真叫一個帶勁。”那人?搓着手,仿佛迫不及待想沖上還未拉起帷幕的臺子。

那是位于大廳正中間的圓臺,“祭品”會從臺子底下乘着升降機上來,好似萬衆矚目的明星。

“我說?哥們,一會兒咱們一起挑個前排位子如何?”那人?興致勃勃地提議。

玩他女人?,還要他在最前排圍觀?呵。面具後的薄唇逸出一聲冷笑。

“哥們?”瞧他站着不動也不說?話,那人?終于覺察一絲絲不對勁,“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可惜,這智障覺察錯了方向。

“不。”他總算有了回應,“我很?喜歡女人?,尤其是柏少的女人?。”

“英雄所好略同啊哈哈哈哈哈!”那人?很?高興,想拉着他往中間的臺子走去,但他率先一步邁開長?腿往前走。

他可不願被?垃圾碰觸。

就在柏淩和那個過來攀談的客人?走到臺子前面時,大廳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一束空靈的白?光打在了大廳中心的臺子上,這無疑是告示全場“祭品”馬上要升起來了。

四周的聲音安靜了下來,連柏淩身旁那個聒噪的客人?也聚精會神地盯住臺子,而那些暗藏着的武裝人?員更是準備就緒,只等?着臺子升起來的那一刻拿下這些“貴賓”。唯有柏淩突然感到一絲絲不對勁。

在升降臺升起來的前一刻,柏淩終于發覺哪裏出了問題。

楚良。

為确保計劃的順利,在宴會開始之際,他就派了人?去控制楚良。然而那些人?到現在都沒?發回報告。

柏淩的擔心很?快得到了驗證,當升降臺載着被?綁在十字木架上的“伊洛”從臺子中間緩緩升起,當全場人?都為“伊洛”的美?貌驚豔得倒抽一口氣時,柏淩的心情?跌進了谷底。

因?為臺上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伊洛,而是死了的洛一!

該死的!

他被?楚良擺了一道!

看見柏淩陰鸷着雙眸轉過身,那個不知死活的客人?好奇地拉住他袖子:“你怎麽提前走了……”

柏淩直接一個揮臂,狠狠地擊中對方的面具。面具應聲碎裂,那人?捂着受傷的鼻子又驚又氣地指着突然動手的柏淩:“你…你怎麽打人?啊!快來人?抓…抓住這個混蛋!”

人?是來了,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員圍了上來。但他們圍的不是打人?的柏淩,而是被?打的客人?。

“把他們統統捆起來。”柏淩看也不看吓得面如死灰的貴客們,冷冷地下了命令,“還有通知其餘人?封鎖碼頭。”

“是!”

***

微微晃動的船艙裏,楚良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手握盛着紅酒杯子:“我兒子此?刻八成發瘋了似的到處找我…不對,是找你。”

他望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她。

被?反手綁住雙腕的伊洛瞪着眼?前笑容可掬的男人?:“你到底想做什麽?”

“做什麽?看不出來嗎?”他笑着反問她。

“你…想利用柏淩幫你脫身?”思前想後,她給了他回答。

“你果然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他抿了一口酒液,“我早就對舉辦什麽聚會啊伺候什麽權貴呀感到無聊了,正好我兒子出現替我解決了那些貪得無厭的老家夥。”

“這才是你招他入夥,假意信任他的原因?。”伊洛搞懂了楚良的真實目的,可還有一件事她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帶走我?”

“我看上了你。”他微笑地說?。

而她一臉不信。

“好吧,你是我的護身符,有你在,我的兒子們多少會忌憚一些。”他起身走向她,“伊洛,你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

他像故意調換前後的語序,先讓她知曉他帶她走的真實原因?,又表現出一副她對他很?重要的樣子,嗯,确實很?重要。

他沒?有對她撒謊,包括他看上她這一點。

“你體會不到我的感受。”他一邊說?一邊彎腰撫摸着她的長?發,“感覺不到恐懼也感覺不到喜悅,我總想找一些能填滿我內心的東西,可我發現我的心是一個無底洞,誰也填不滿。所以我很?珍惜能讓我興起一點點樂趣的人?。”

“說?得那麽好聽,你之所以對我感興趣不在于我本人?。”她看透他空洞、枯朽的本質,“因?為我是你兒子的女人?,你不過就是想從我身上找點刺激。”

他笑了笑,沒?接過她的話,而是在一旁的茶幾上放下酒杯,然後伸手摸着高出她好些的椅背:“你知道我為什麽特別中意這類沙發椅嗎?”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要像這樣兩手撐着椅背……”他慢條斯理地形容,“我就能掌控你整個人?。”

“我…不會屈服你。”她強作鎮定地仰視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那是一張帶着深深笑意卻教人?不寒而栗的俊臉。

“不,你會的。”

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藥瓶。

“我并不想對你用這個。”他把玩着手裏的藥瓶,“這是你母親吃過的藥,它可以穩定人?的情?緒,但副作用會讓人?喪失大部分記憶。”

他打開藥瓶的蓋子。

“我想讓你自?己選擇。”

“什麽意思?”她幹咽着嗓子問他。

“是清醒地面對接下去要發生的‘噩夢’,還是無知無覺地活在我為你構建的‘美?夢’裏。”他看似貼心地給了她選擇。

“有區別嗎?”她譏诮地問他。

“其實沒?什麽區別,你可以看作是我對你的溫柔。”

他說?完便俯首靠近她蒼白?而倔強的嬌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