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思各異
陸祁也沒想到屋內還會有其他人,眉間微皺,迅速系好衣帶,語氣帶了絲微不可察的愠意:“你為何會在屋內?”
柳兒吓得額角的汗都滲了出來,低着頭嗓音都有些發抖,“回大少爺的話,晚夏姐姐吩咐奴婢過來守夜。”
守夜?
他一向喜靜,又何時走守夜的習慣了。
陸祁看了看門外,維寧應當還在外面,竟也沒有攔着,無語的搖了搖頭。
這些奴才們,倒是越來越會自作聰明了。
陸祁轉眼看向跪在下面的柳兒,即使隔着距離,都能看到底下人的後背正在微微發抖。
陸祁腦中忽地閃過之前柳兒看向他時那雙含着怯意的大眼睛,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怒意盡數消了下去,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放緩了些語氣,淡淡道:“起來吧。”
柳兒原本以為惹怒了陸祁,都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了。卻沒想到陸祁竟然讓她起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确認陸祁的确是讓她起來後,柳兒才深呼吸了口氣,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只是臉上的熱意依然沒有消去,只敢埋着頭,忐忑地不知是該等着陸祁吩咐,還是先退出去。
不過沒等她多糾結,陸祁就再次開了口,“我這裏不用伺候,你下去吧。”
柳兒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是下去?回下人房麽?
陸祁似乎看出了柳兒的猶疑,補充道:“回去吧,以後若是沒有我的吩咐,便不用來守夜。”
這下柳兒是明白了,頓時如蒙大赦般,屈膝行禮,邁着還有些發軟的腿,緩步往門外退去。
可是沒想到剛退了幾步,陸祁卻又開口道:“等一下。”
柳兒腳步一頓,剛落下去的心又微微提了起來,往回走幾步,行禮道:“大少爺還有何吩咐?”
陸祁将手中剛拿起來,卻發現裏頭的水已經涼了的茶杯放回了桌上,道:“先将這壺茶撤了,換一壺熱水上來再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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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兒松了口氣,躬身道:“是。”随即緩步上前,端起白瓷茶壺去了水房。
等柳兒端着換好熱水的茶壺回來時,陸祁已經坐到了裏間靠窗下的桌邊,手裏執着一卷書。
柳兒下意識的放輕了動作,将水壺放到了桌上。
正準備退出去時,想着自己方才似乎又做錯了些事情,就這麽退下去似乎不大妥當。張媽媽和她說過,若是做錯了事,就得盡快彌補才行,可不能拖。
思來想去,柳兒還是大着膽子倒了一杯水,輕手輕腳的走到陸祁身邊,将水盞放到了陸祁的手邊。
陸祁動作未變,眼神卻有些微詫異地看了眼柳兒的動作,眼角餘光正好看到了柳兒手腕內側靠近脈搏邊的一顆小紅痣,目光微微一動。
這樣一個小動作柳兒自然沒有注意到,輕輕放下水杯後,柳兒看了眼桌上放置的罩燈,隐約覺得燈光似乎不大亮堂,遂将另一邊的罩燈也拿了過來,周圍頓時亮堂了不少。
在這過程之中,柳兒全程都沒敢擡頭看陸祁,不過陸祁都沒出聲制止,想來應當是沒犯忌諱。
柳兒心裏這才安心了些,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屋子,順便掩上了門。
直到門關上後,陸祁才将眼神從書上移了開來,從多了的燭臺移到了手邊的茶盞上,手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了下,唇角微勾,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
門外,維寧正守在不遠處,見柳兒竟然退了出來,走上前訝異道:“柳兒姑娘怎麽出來了?”
柳兒道:“大少爺說不用守夜,便讓我先回去了。”
維寧眸子閃了閃,回道:“原來是這樣,天色已晚,那柳兒姑娘快回去歇息吧。”
柳兒點了點頭,客氣地行了一禮,轉身加快了步子往下人房走去。
身後,維寧惋惜地搖了搖頭,走近幾步,像以往一樣守到了門外。
回了下人房,屋裏的燈竟然還亮着,晚夏和晚冬也沒睡,尤其是晚冬,臉色特別不好,冷着臉坐在桌邊打絡子。
見柳兒回來了,兩人的動作具是一頓,神色各異地朝柳兒看過去,尤其是晚冬,緊緊皺起的眉頭忽地舒展開來,眼神中甚至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
晚冬有些得意瞪了晚夏,她就知道,少爺怎麽可能突然就對誰動了心思,不過是為了應付老夫人而已,這個柳兒,不過就是模樣好一些罷了,少爺怎麽可能會看上她?倒是難為她多此一舉了。
晚夏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柳兒,你怎麽回來了?”
柳兒如實将方才回答維寧的話又說了一遍。
晚夏點了點頭,笑了笑道:“大少爺喜靜,這也是常有的事,既如此,便早些歇息吧。”
柳兒早在去之前就有了困意,這會兒早就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聽晚夏這麽說,向兩人行了一禮,便趕緊洗漱了一番,邁着有些虛浮的步子躺上了榻。
柳兒回來了,晚冬心裏的大石頭也放了下來,也放下了手裏的絡子上了榻。臨睡前,晚冬瞟了一眼這麽快就已經睡熟了的柳兒,嫌惡地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野丫頭,能來服侍少爺幾天,算是便宜她了。上次的賬她還沒和她算呢,且讓她先舒服幾天,等被遣出去了,看她怎麽收拾她。
相比于晚冬,晚夏雖然不若她那般大起大落,但柳兒回來,她心裏也确實是松了一口氣。倒也不全是因為那些不好說的心思,更多的是因為她身為這祈安院的管事丫鬟,少不得得多留意些主子的心思,也好方便管理。
現在看來,這個柳兒與之前那幾個并無不同,倒是為她省了不少麻煩。
想到此,晚夏舒心了些,下床挑滅了幾盞燈,也趕緊睡了。
同一時刻,蘭院內,老夫人看着去打聽消息回來的素秋,問道:“祈安院那邊如何了?”
素秋搖了搖頭,道:“同以往一樣,安排在了下人房。”
老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孩子。”
素秋猶豫問道:“那明日一早,可還要叫她過來?”
老夫人搖搖頭,“罷了,先緩緩吧,你替我留意着就行。”
素秋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道:“老夫人,這麽晚了,往日您早該歇息了,奴婢扶您上榻吧。”
老夫人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又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怎的今日一天都沒看到雨雁?”
素秋早已準備好了說辭,道:“回老夫人的話,雨雁前幾日着了涼,今日燒的厲害,奴婢便讓她先回去養病了,等好了再回來,免得讓病氣影響了老夫人。”
“原來如此。”老夫人不疑有他,道:“那便讓她歇息幾天吧,水房的差事,你盡快另找個人替一替。”
素秋點頭:“是,老夫人。”
翌日,許是昨日的确事太多的緣故,柳兒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且一夜無夢,直接睡到了卯時初,精神抖擻地起了床。
今日是柳兒來到祈安院的第一天,本以為會如之前一樣手忙腳亂,卻沒想到事實恰好相反。
柳兒原本以為晚夏同她說的大少爺事務繁忙,不常管下人的事,是安慰她的說法,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陸祁因把持着諾大家業的緣故,白日裏基本都在外面,而且這幾日似乎格外繁忙,早出晚歸的。
而且大少爺似乎并不太喜歡婢女伺候,晚夏晚冬所謂的近身侍奉也不過就是端個茶倒個水,兩個人伺候綽綽有餘,根本用不到柳兒,她甚至于從早到晚都見不到大少爺的人。
不過這是對于大丫鬟而言,祈安院是陸府最大的院子,負責灑掃內院的采風采月還是很忙的。
柳兒剛來,也不敢因為和晚夏晚冬住一個屋,就把自己真當大丫鬟,閑了半天後還是拿着掃把去幫采風采月灑掃屋子去了。
之前那幾個,仗着是老夫人送來的,自诩高人一等就罷了,有的還真把自己當準姨娘看待了,不興風作浪就算好的了,晚夏還是頭一次看到柳兒這麽本分自覺的,對柳兒的印象好了不少。
見柳兒掃地掃的一頭汗,正要上去提點兩句,卻被晚冬攔了下來。
“是她自己要做的,難得她有這個自覺,你何必去當這個好人?依我看,她本來就是個新來的,多做一些,有益無害。反正現在不做,以後出去了還得做。”
晚夏有些無奈,道:“你這性子,真該改一改,我瞧着她也沒怎麽得罪你,你怎麽總是火氣這麽大?忘了上次的事了?再這樣不知收斂,遲早害了你。”
晚冬冷冷一笑:“我怎麽不知收斂了?又不是我讓她做的,倒是你,慣愛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也沒見得搏什麽好名聲。”
“行了。”晚冬的性子晚夏早就熟悉了,不欲和她拌嘴,道:“這裏管事的畢竟是我,你也該有些分寸。明日大少爺要出門,你還是趕緊替大少爺收拾好行裝是正經。”
一提到大少爺的事,晚冬便沒了反駁的話,不屑地看了柳兒一眼,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晚夏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是朝柳兒走了過去。
見晚夏來了,柳兒忙放下了手裏的掃帚,屈膝行了個禮:“晚夏姐姐。”
晚夏笑了笑,道:“今日天熱的很,先歇息一會兒,喝口水再繼續吧。”
柳兒搖了搖頭,:“不礙事,還有一點就收尾了,謝晚夏姐姐關心。”
柳兒的懂事讓晚夏臉上的笑真心了幾分,不過兩人本也不太熟,關心點到即止即可,聽柳兒這麽說,晚夏也不欲多勸,關心了幾句便到別處巡視去了。
灑掃的活兒雖然比在蘭院水房累的多,但是與之前在下人房比起來還是輕松不少的。畢竟還有采風采月,她只能算是個搭手的。不過與水房相同的一點是,柳兒依然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其他的人都不愛與她搭話。
這一點對于柳兒來說有好有壞,好處是雖然沒人同她說話,但也沒人找她麻煩。
壞處是由于陸祁早出晚歸,他又沒人說話,在陸祁走了兩天後,她才知道了陸祁出府辦事,得過段時間才回來的消息,而且還是在晚夏回家探親的前一天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