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寧小姐

柳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下棋,但是陸祁都開了口,她也不敢違抗,只好猶猶豫豫的起身,跟着陸祁走到了青玉棋案邊。

陸祁率先落座在黑子一邊,見柳兒遲遲沒有落座,淡淡道:“莫怕,坐吧。”

柳兒屈了屈膝,這才坐到了另一邊的紫檀木纏枝靠背椅上,動作依然是輕輕的。

陸府算是這梁城乃至周邊城池首屈一指的商賈之家,主人用的一個不起眼的杯子,指不定都是價值連城,尤其是對用具十分講究的大少爺。柳兒雖不大認識,但也聽晚夏不止一次囑咐過,不可亂摸亂碰,碰壞了一個,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柳兒忐忑地坐下,覺着這椅子坐着确實比她平日裏坐的繡凳舒服,但也不敢亂動,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等着陸祁吩咐。

這乖巧的動作莫名取悅了陸祁,本來只是想随便試一試的心思,也多了一絲認真。

雖是沖着試一試柳兒到底會不會棋藝來的,但陸祁也沒真什麽都不說就直接開始,還是先簡單講解了一下圍棋的下法,然後才看了看執着白子的柳兒,示意她先行。

柳兒方才聽時,就隐約覺得有些熟悉,想來自己應當是會的,這讓她心裏的緊張少了些,反正她也沒打算贏,遂大着膽子落了第一子。

第一局時,柳兒還略微有些生疏,沒過一會兒,便被黑子圍追堵截個水洩不通了。但是到了第二局,便行雲流水般漸入佳境了。雖然依然與陸祁相去甚遠,但卻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偶爾甚至還能突圍一下。

兩局過後,柳兒仿佛也得了些趣味,不再如之前一般拘謹,下到緊張處,還會眉頭緊皺,眼神緊盯着陸祁的動作,見他落到了至關重要的位置,還會小聲挫敗地嘆氣。

雖然柳兒一局比一局下的好,但還是毫無意外沒一局勝的,第三局尾聲,柳兒看着棋盤上再次被黑子成圍攻之勢的白子,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自己這一局似乎多撐了一刻鐘,并不氣餒,反而有些高興。

陸祁也看出了她一盤比一盤下的好,輕扣了一下棋盤,道:“不錯。”

自己高興還成,但是和陸祁比,那真是完全沒眼看。聽陸祁這麽一誇,柳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有些發熱。

“奴婢棋藝不精,讓少爺見笑了。”

陸祁倒并未覺得掃興,忽地想起了什麽,問道:“進府這些日子,可出過府?”

柳兒擡頭,不知大少爺怎麽忽然問起了這個,但還是老實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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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祁道:“你回去準備準備,後天随我出府一趟。”

出府?

柳兒眸子亮了亮,府裏的丫鬟除了探親日外一般是不能出府的,也就幾個院裏的大丫鬟能偶爾跟着老媽媽一起出府采買,柳兒來了大半個月,每天對着四四方方的天,能出府去看看當然是興奮的。

看着小姑娘明顯高興的模樣,陸祁的眸子也柔了柔,将棋子放回了棋盤中,起身道:“今日這棋就先下到這兒,繼續伺候筆墨吧。”

柳兒還沉浸在喜悅裏,聲音輕快地應了。

******

陸府門外,兩輛青帷馬車緩緩停下,坐在馭位上的丫鬟率先下了車,将腳凳放到馬車下,伸手打起車簾,從馬車上一前一後扶下兩名模樣打扮頗為精致的少女。

先下來的姑娘一身粉色穿花飛蝶錦裙,梳着精致的雙垂髻,簪着與衣裙花紋同款的金鑲珠蝴蝶簪,面若敷粉,唇若含朱,一看就是富庶人家的小姐。

而後下來的姑娘則穿着一身水藍色蘇繡月華錦裙,溫婉的垂雲髻上斜插了一支碧玉海棠步搖,氣質清貴,模樣雖不如粉裙女子明豔,但也是一位清麗佳人。

見兩人下來,早已等在門口的常官家趕緊上前朝着兩人行了一禮,道:“見過三小姐,寧小姐,您二位可算是回來了。”

來人正是陸府三小姐陸靜姝和寧知府家的小姐寧潇兒。二人自打陸府在梁城落腳不久便認識了,一個有錢,一個有勢,關系一直不錯,再加上二人都不大喜歡一直悶在府裏,便經常約了一道出門游玩。

此番便是陸三小姐于不久前聽說與梁城相隔不遠,以制香聞名的言城舉辦了一場識香會,便迫不及待地拉了寧小姐一道去湊個熱鬧,直到今日才回了府。

陸靜姝松了松坐了快一日的馬車有些酸疼的筋骨,深呼吸了口氣,笑道:“常伯,我走這些天府裏可都安好?”

陸靜姝是府裏最小的小姐,從小嬌養着長大,性子難免活潑嬌蠻些,但是對待下人還是挺好的,府裏下人也都挺喜歡這位小姐。

聽她問,常管家笑眯眯道:“都好都好,就是您不再府上,老夫人總想着您呢。”

“那就好,這回是回來的晚了些,我待會兒便去向娘親賠罪。”陸靜姝笑道。

說罷,忽地想到了什麽,道:“對了常伯,大哥現下可在家?”

常管家點點頭:“回三小姐的話,今日大少爺并未出府,應當是在院裏呢。”

陸靜姝眼珠轉了轉,轉過身小跑到了寧潇兒的身邊,輕挽住了寧潇兒的胳膊,道:“待會兒便是午飯時辰了,寧姐姐不如與我一道進去用了飯再回去?”

寧潇兒自然也聽到了常管家的話,她心裏當然也是想進去的,只是她也離家這麽多天了,父親哥哥早就派人來催,再逗留怕是不合适,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了,爹爹和哥哥還在家裏等着我呢,不如過幾天我做東,請你和陸大哥到府上小聚?”

陸靜姝聞言,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輕重,點了點頭,道:“那好吧,反正改日再聚也是一樣的。”聽寧潇兒提到哥哥,陸靜姝又想起了上次二哥的事,還是有些抱歉,道:“寧姐姐,我再替我二哥賠個不是,你也替我和寧桓大哥說一聲,聽我娘親信上說,二哥這些日子都在祠堂裏閉門思過,到現在還沒出來呢,定讓他好好吃了教訓了,寧桓哥哥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寧潇兒搖了搖頭,“我知道,沒事兒,這事我哥也有錯,爹爹都說不追究了,放心吧。”

“那就好。”陸靜姝湊近了些道:“畢竟以後可是要成為一家人的人,若是因此事生了間隙,那就不太好了。”

陸靜姝意有所指,果不其然看到寧潇兒的臉紅了紅,抿唇一笑。

她與寧潇兒感情越來越好的原因,一方面是與她相識已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早知道寧姐姐對自家哥哥有意已久。

奈何自家哥哥在感情之事上向來冷淡,跟個和尚似的,所以寧姐姐也始終不敢說出口。不過好在自家哥哥對其他女子也是一樣不在意,這也是一件好事。

婚姻大事麽,自然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門當戶對。自家哥哥與寧姐姐不論是親疏關系,抑或是門第,那都是一樁絕佳的姻緣。而且嚴格來說,她們陸家雖是富賈之家,到底是商,相對于寧家來說還算是高攀了。若是能結了親,她們家便算是有了更大的靠山,那就更好了。娘親也早有意于這門親事,要不是哥哥那兒一直打太極,怕是早就定了。

不過在陸靜姝看來,都是遲早的事,成親前沒見過面的也大有人在,成親後自然就日久生情了,所以她早就把寧潇兒當做自己的嫂子看待了,且時不時地還會找機會撮合他們兩個。

寧潇兒聽了這話,不好意思地輕推了她一下,“說什麽呢,別胡說。”但臉上的羞赧是實打實的,顯然不僅不反感,反而有些高興于陸靜姝的說法。

女兒家到底好面子些,寧潇兒看着周圍還有人在,很快掩去了面上的心思,道:“快別說了,以後多的是時間說話,時辰不早了,你快進去吧,我也得回府去了。”

陸靜姝看着也是,便也不再打趣,約着過幾日再來府上玩兒,便把寧潇兒送上了馬車。

看着寧潇兒走後,陸靜姝才收回眼神,指揮着自己的婢女将馬車上她帶回來的東西搬下來,先送進院子裏去。

擡頭看了看天色,陸靜姝估摸着離午飯還有半個時辰時間,先去一趟祈安院,再去陪娘親用飯應當來得及。遂拿了特意帶給陸祁的安神香囊,先去了祈安院。

祈安院裏依然如往日一般安靜,陸靜姝看着守在外面的維寧,問道:“哥哥可在院裏?”

維寧行了一禮,道:“回三小姐的話,少爺正在書房裏,還沒出來呢。”

陸靜姝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知道大哥的書房一向是誰都不能進的,便也沒去敲門,道:“那好吧,那我先去主屋等他一會兒。”

維寧忙應了聲,正要帶着陸靜姝往主屋去,就見書房的門剛好開了,陸祁擡步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陸靜姝眼睛一亮,正要走上前去,卻發現陸祁竟然不是一個人,身後竟還跟着一個小婢女。

陸靜姝頓時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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