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銀色不明物3

雨後的天空一碧如洗,清澈湛藍,反射着太陽的微光,盈盈閃閃。

窗邊矮榻上,一抹清淺的影兒縮着身子,淡綠色的裙擺繡着幹枝梅花,淡淡的粉色還未及綻放,卻透着含羞帶澀的味道,輕輕垂落在榻邊上,遮着腳邊的同色繡花鞋。

這鞋子很大,不似裹過腳兒的樣子,卻也不及成年男子的手掌那麽長。

言梓夏捧着書冊,卻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風景發呆,院子牆垣下一叢不知名的白花正開得正好。

“春草,大夫說王爺什麽時候能醒?”她突然出聲,竟驚得身邊看她出神的春草一愣。

“呃,王妃,大夫說約莫午時就能醒來了。”春草急聲應着,臉頰微微有些潮紅,剛剛竟看王妃看得出神,那如遠黛的眉,山般挺直的鼻梁,紅潤盈澤的唇,竟像畫裏走出了的仙子。

言梓夏卻并未注意到春草的出神,眼神卻還放在牆垣處的小白色碎花。

“春草,那兒是種的什麽花?”她用手裏的書卷遙遙指了一下,便要着春草順着視線看去。

春草踮着腳尖而越過言梓夏的頭,那墨色長發松松挽着,發間的白玉簪竟比牆角裏那細碎的白花還要搶眼。

“回王妃,那白色的花兒名叫水栀子,是王爺喜歡的花兒。”春草如實道,隐約又想說些什麽,便借着水栀子又悠悠地開口,“那是王爺及冠之時移來的花兒,卻不想一場大病,失去了引以為傲的一切,也失去了自己喜歡的白色花兒。”

言梓夏微愣,随即回神,細目盯着春草好一會兒,似乎想要看透什麽。

“那場大病反反複複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恢複,卻不想腦袋也被燒壞了。”春草遞過上好的碧螺春,言梓夏看着袅袅茶香,竟渾然未覺已經過去了很久了。

“他怎麽就生病了呢?”她不解,一個結結實實的男人,怎會如此輕易地發燒感冒。

“這個奴婢就不太清楚了,只聽說是及冠之時,王爺莫名其妙淋了一夜的雨,而後便是一病不起了,一直昏昏沉沉,醒來便如現在這樣了。”

白子卿生病的狀态十分不好看,神色黯然,身體也迅速憔悴,越發變得形銷骨立了。

“你是在擔心王爺嗎?”言梓夏回眸,眸子沾濕了霧水一般,帶着微微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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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似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雖然這透露的信息對言梓夏而言有着特別且特殊的用意,卻隐隐透着別有居心,這是當主子的所不喜歡的。

“春草知錯了。”她垂手低應,眸光閃動,被長睫掩飾了去。

言梓夏起身,柔順墨色長發微微晃動,在春草眼前一閃而過,帶着一縷似有若無的清香,似是那水栀子的味道,那牆垣的水栀子的清香竟傳得如此之遠嗎!

“起身吧,看看王爺的藥熬好了沒有?”言梓夏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似乎對于剛剛的談話并不在意,心底卻淡然地有些發冷,這個小丫鬟是想告訴她什麽嗎?

床上的白子卿面色白皙而安詳,若是那白色太過慘淡,言梓夏會以為他只是在睡覺,就像以前的每個夜晚,他睡得昏沉,而言梓夏卻睜着大眼睛瞧他。

“傻瓜?怎麽能夠如此是時候地擋住了射向白禦風的銀色冰镖呢?”只是,白浪疼惜白子卿的遭遇,自是對他深信不疑,而李安是沉默的,雖然他一直在查勘此事。

這一只銀色冰镖到底是在試探什麽呢?

白子卿恍恍惚惚覺得胸口疼,好看的眉頭緊緊擰着,似乎擾了他的清夢一般。

言梓夏陷入自己的沉思裏,并未在意。

空氣裏帶着似有若無的栀子香,帶着莫名的安詳和壓抑在陰暗角落的波谲雲詭氣息。

“唔——”一聲呻.吟突然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言梓夏愣愣回神,卻瞧見床上緊皺着眉頭,額角有絲冷汗,臉色越發白透的白子卿,睜着迷惘的勾人的眼睛看着她,那層水霧越發濃重了,帶着一絲絲涼意。

“水,水——”似乎,此刻的白子卿出于生理需求,你能發出這個音節。

言梓夏接過春草遞過的白瓷杯,迅速擡眸掃了她一眼,而是轉向白子卿身邊,稍稍扶起他的頭,将水灌入口中。

一杯水入肚,幹涸的狀态得到緩解,白子卿呻.吟越發大聲了。

“言言,言言,疼——”

言梓夏不禁有些氣急敗壞,真有那麽疼嗎?該死的聽着還真是刺耳,不如昏死了清淨。

這樣一想,這傻王爺還真像是傻子了!

“像?”言梓夏一愣,她竟然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低眸看着白子卿,他顯得那麽無辜而可憐,眼睛溢滿了水汽,似乎一眨眼就能夠墜落下晶瑩的水珠,握着她的手帶着執着和堅持,似乎那樣能夠轉移疼痛,似乎那樣他便不會難受了。

言梓夏又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藥碗,輕聲說:“喝藥吧,喝了藥就不疼了。”語氣稍稍有些僵硬,就連剛剛進門李安亦是一愣。

白子卿看着安安,更是委屈的不行,“唔,安安,疼——”

李安上前,半扶起白子卿,肅嚴的面色微微有些動容,低沉地緩緩開口,“王爺,王妃說得對,您先把藥吃了,吃了藥就不疼了。”

白子卿一會兒瞧瞧李安,又一會兒瞧瞧言梓夏,再看看那藥碗,猶豫不決。

有段時間,白子卿幾乎天天吃藥的,他自然知道藥的苦味,自然害怕那苦味的,所以才會猶豫着,左右瞧着,卻都是滿臉堅持的神情。

白子卿想要乖乖接過碗,卻被言梓夏擋住了,只見她舀了一勺,輕輕吹涼,再送入他口中。

言梓夏也詫異自己的行為,只是看着白子卿那雙如水的眸子,不知為何,那冷硬的心竟然有些松動了,帶着許久的青澀和甘冽的味道。

半倚着床邊的白子卿也突然綻放了大大的笑臉,臉頰微微帶着一絲可疑的紅暈,卻因為臉色蒼白而看得并不清晰,讓那張着的嘴巴卻顯露無意。

他似乎十分高興,因為言梓夏的動作十分高興,因為并不在意藥的苦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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