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劫火之中
“我的命 ,你配決定嗎?”一路從隐國西行到了這處荒蕪的山嶺,那個背着凰羽神弓的女子帶着自己的家眷往逐月峰走了進去,離去的時候她笑着伸手對同行的同伴擺了擺手。
她的身影漸隐在了山峰之中。
女國始歷2年,女皇曦明創立青原女國,開始了對原绀牧部落男人大肆的屠殺與馴服。
不滿曦明此舉的同行女将白山月在幾番站出來反對未果後離開女國,背着那一把凰羽神弓,帶上自己的家眷與救下來的原绀牧部落的子民,從此隐世在了女國邊境的逐月峰之中。
于是,得成後人所說的山月部。
“阿月。”
曦明心有隐怒,“為了那幾個畜生,你當真決定離開我們嗎?”
“一人罪,罪不及全族人。”白山月道。
“這句話不若你對被這些畜生淩/辱而死的黎茵說去!”
“那些人我已經全殺了。”白山月道。
“但不夠!”
白山月背着弓轉頭望了她一眼,“曦明,你卻真的瘋魔了,連一個不過十三之齡的無辜男童也不留活口,如此殘虐之舉在你看來竟還是不夠?”
“黎茵也不過十四之齡罷了,你為何不問那些畜生要如此狠心才能對她下手!”
“那些人我已全殺了。”白山月道。
“全殺了又如何?黎茵還能活過來嗎?!”
白山月久久地望着她,許久,她道,“但這不是你向一個十三之齡的無辜男童舉刀的理由,只因為他是那些畜生的孩子,只因為他是一個男孩,只因為這一道性別,就要受你的遷怒,曦明,你這樣做又與那些因為是女孩而溺斃的鄉鄰愚人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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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國始歷3年,因信念之異,原神羽将軍白山月徹底與女皇曦明決裂,白山月離開只帶上了自己麾下的副箭手姜羽、劍手鄂嚴邦、夫郎連成景以及約近三十餘绀牧部落的族人。
“我已是這女國的女皇,你若真決定離開,我可下十二道殺令緝殺于你。”曦明道。
“哈。”
白山月笑了,“我的命,我想走的路,你當真能夠左右得了嗎?”
白山月離開的那一天正值暮晚,只見着漫天的晚霞傾落在了逐月峰之中,像是迎接一個新來的王族,俯首稱臣。
那是每一個山月部族族人都知道的故事,包括壽尤。
從老族長手中接過族長之位的壽尤,彼年不過二十又一,他跪坐在老族長的榻前認真的傾聽着老族長講着那段已有數百年之遠的故事,講着山月部中族人應當貫徹的精神力。
不屈服、不認輸,敢于反抗。
——敢于天争命。
“若能貫徹這一個信念,我山月部定能留傳千百世。”老族長拍着他的手幽幽的說道。
“嗯,壽尤記下了。”年輕的族長跪在老族長的病榻前含淚聽訓。
族中的事真的不少,尤其是一些細小的瑣碎事,卻又不得不顧着。老族長死去後,壽尤接手族長的位置,只在一年裏就大病了五次。
除了族人的起居食物的取用,還有與山月部同存于逐月峰中的其它原居落部間的摩擦。
夏日山洪。
冬日冰雪。
旱季荒蕪。
就連打獵的山頭也時有出現因為争獵的問題而導致兩族人大打出手。
不屈服,不認輸,敢于反抗。
壽尤在上位的第三年,深感這幾個重的沉重與艱難,在每日每夜裏為族人躬身親為殚盡心血間疲憊不已。
時間太少了。
就連備受族人敬仰愛戴的老族長在位時,即使負有無數助力山月部發展的點子,卻還是因為時間不夠的原因含恨而死。
族裏還留着老族長搗弄出來的水車、山靈子、百目藥、石礫穗。
可是,因為他的離世,這些造業與計劃都以未果不告而終。
他也曾想為族人盡一份心力,将老族長的信念徹底的貫徹下去,将山月部推成書冊中真中的世外蓬萊之地。
可是,很快的,他也開始垂暮……
但是好在,他比老族長要幸運。
“族長若有心,我可贈于你一粒長生之藥,以這千百萬年之壽元而成這千秋業,如何?”立在前面的男人面如冠玉,可是一派翩翩謙君子的模樣。
那一日,壽尤遇到了一個人。
他說,他是這逐月峰的山神。
接過了山神恩賜下來的不老仙丹,從此他将百歲千載,他将有大把的時間來重振山月部過往的興榮。
所以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山月部,做為山月部的族長。
……
“姜嫱!”見她竟然奪劍頑抗,受驚之餘回過神來的壽尤勃然大怒,只一震手中的竹杖踏步走了出來,怒目厲聲。
“姜嫱!你這是想要造反嗎?!”
雙方一時之間僵峙不下。
立在一旁的鄂钰目光複雜的望着看似逼殺而行的姜嫱,不覺皺緊了眉頭。
那一劍,慢了一步。
她到底還是心軟了,也到底還是下不去手。
“嘩啦啦——”
從祭壇上塌落下來的赤火自姜嫱的身後地染而開,一時之間蔓延在整個祭壇周圍。
烈火中映入了她的眸。
決絕而凜然。
“我仍舊是山月部的弓箭手,仍舊是守護山月部所有族人的戰士。”姜嫱握着劍立在了他的面前,直對上了無數出拔劍出鋒的白刃走前了一步。
擡起手的劍直指向了壽尤,她的眸中有比劍還要鋒的芒,“但你,可還配做我山月部的族長?”
從來沒見過的鋒芒自她的眼裏顯露,令人心驚膽顫心有畏懼。
壽尤自接任族長以來,整個山月部無一不是滿懷的敬仰與愛戴,可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如此不敬,此一時間,氣得渾身發抖的壽尤赤面筋暴,“我自任山月部的族長以來,宿夜難寐,一心殚心竭慮為我山月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豈容你這等無禮的罪孽之人指谪!”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真是這樣的話,每年獻上去的活祭又是為何!”
“那不過是不得以的犧牲!我山月部寄山而居,若非虔心侍奉山神又怎會有今天這一日?”壽尤怒不可遏,“只因你貪生怕死,不惜觸怒山神也要求得茍且偷生,你這樣的罪人也配稱得上是我山月部的戰士?!”
“我山月部立世百年之長,可從來不是以族人的鮮血與屍骨來壘墊出的興榮。”姜嫱提劍逼向了壽尤,“你為一族之長,卻以不斷犧牲族人的性命來填補這一道望不道盡頭的饕餮之洞,無為謀利者,何以為上位?”
壽尤被她氣得臉色直發青,“姜嫱,你當真是要造反?!”
“我說過,我仍舊是山月部的弓箭手,是守護山月部族人的戰士。”
烈火自她的身後熊熊燃燒着,姜嫱收回了手中的劍,又恢複到了往日裏那般寡淡無色的表情,只負着劍立在了烈火前道,“我死,但是是做為山月部進獻給山神的最後一個活祭品。若你能答應我這一個條件,我姜嫱願束手就擒,自投于這火海之中,只為将這一切畫上一個句號。”
烈火掀起了她的發,那雙眼裏滿是鋒銳的光,“壽尤,你能保證,我是族中最後一個活祭下的犧牲品嗎?”
“……”壽尤捏緊了握在手中的竹杖,對于這等原先毫不起眼的無鹽女幾番頂撞自己而心中怒火久久不平。
僵峙之下,卻是不由得冷笑一句。
壽尤一震手中的竹杖,冷聲怒喝,“你以為你是誰,竟敢質問要挾于我?”
姜嫱閉目不答,只是負劍立在了那裏。
半晌過後。
她睜開了眸子,“那麽,告訴我,你所見到的山神在何處?我既為山月部的戰士,但可親身前去一見這所謂的山神,向我山月部亡死的族人讨回公道!”
“你瘋了!觸怒山神,姜嫱,你自己想要不得好死還想拉全族的人與你沉淪嗎!”
見壽尤面上的神色半分不見回緩,知道談判無果的姜嫱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劍。
“既然如此。”
心中一片了解的姜嫱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劍橫于眉骨之旁,眸子頓生的鋒利起來,“造反,我不介意一試。”
“锵!”重劍交鋒,在火海中但發出一聲激烈的碰撞。
見她真的逼殺而來,壽尤倉皇的壓身後退之餘給兩旁的劍手下令。
“攔下她!”
姜嫱擰身錯步不欲其它的人多交戰,只穿過了刀光劍影直往壽尤那一處攻了過去。“锵!”有一把劍攔在了她的面前。姜嫱側身避開了另一人的攻勢,轉身一腳踏在了樹上,破葉之下自上再往壽尤那方逼殺而去。
“锵!”
又有一把劍攔在了她的面前。
“救他,會有更多的族人成為活祭,你們當真想好了嗎?”姜嫱問。
“戰士聽令,令出如山不可違!”
無數把劍自上壓了下來,姜嫱反身一背,随即轉身旋身而上,想要再找時機。
她并不擅劍,更不擅長與人近身交鬥厮殺,姜嫱心裏清楚,如果真打起來,用劍近身的話,她并贏不了族中的使劍的戰士。
“砰!”踢腿拆招之間,姜嫱迫得後退了一步。
随即立劍攔住了另一人的攻勢,“锵!”
夠了。
真的夠了。
為了這一場天祭,山月部每年都會有人被無辜的獻祭。僅僅只是因為他們弱小,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性格不讨喜,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碌碌無為,于是成為了那一方深山之中饕餮之口的犧牲品。
既然事情不會因為她的死而改變,那麽一場毫無意義的死,她又何必聽任?
這樣的山神奉他何意?
這樣的族長又要他何用!
刀光自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徑直的照面劈落了下來,姜嫱擡頭瞳色有驚的望着這一把逼殺至眉骨的利劍。
就在這時——
“嗖!”
“嗖!”
“嗖!”
自林間突然有三支飛矢破射而來,白矢飛射而穿,直穿過了那人的臂胛往後帶去了樹身之上釘住!
那是她的箭矢!
姜嫱心中一愕。
“小妹,接住!”就在這時,卻聽着林中傳來一聲長喝,就在轉過頭之間,只見着那個不知何時藏身在林中的少年奮力的将手中的那一把凰羽神弓向她抛了過來。
姜嫱不容多想的飛身接住!
“你來做什麽!”落步間,姜嫱退後了幾步,像是想要把身後的男人給藏起來。
這藏在女人身後像個什麽樣?
連起握着搶來的長劍有些別扭的想要從身後走出來,卻又被她給攔住了,換步往另一方走過去,結果又被藏在了另一邊。
走了幾步還是沒有擠出來,連起只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別聽他的話。”雖然心裏頭對擠不到前頭覺得好氣,但連起還是說道,“我想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所以,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前解鎖設定集:
①青原女國:位于隐國的極西之地,原屬于隐國皇宗一脈,系隐國唯一一朝女帝姽皇的部署舊将,後因不服姽皇交權于皇子,姽皇手下的三名女将相伴離朝西去,在行至西山無人荒嶺間因一位落隊的十四歲女兵黎茵被绀牧部落的男子淩/辱至死,而全軍掉頭舉兵攻占了整個绀牧部落,搶奪了原绀牧的地盤,并奴役了绀牧百數男人,百年之後而成一國。(架空國家歷史設定)
——
壽尤【傳記二】
在成為族長的第一年裏,壽尤宿夜挑燈,想着如何能将山月部更好的延續下去。
美人锒铛不入于耳。
在成為族長的第三年裏,壽尤操勞成疾,想着如何能讓山月部的子民飽腹衣錦。
金銀美玉不入于眼。
在成為族長的第五年裏,沒能完成前兩件事的壽尤在郁郁寡歡中大病一場,以致于險險撒手人寰。病愈之後萬事無力于心的壽尤在巡山中偶遇上了一個年輕俊秀的外族男人,那個男人與他長談中得知了他的心事。
“此事又有何難?我這裏有長生之藥,服用之後可享百年之壽與天齊元,族長若有心,我可贈于你一粒,以這千百萬年之壽元而成這千秋業。”那個男人說。
“尋常人怎麽可能有長生藥?”壽尤聽着大驚,“難道尊上……”
那男人聽着側首想了想,笑了笑,“你便當我是山神罷。”
也許是上天被他為山月部日以夜繼兢兢業業的精神所感動,這天,上天派下了一個山神,為他賜了長生藥。
這樣,他斷然不會像老族長臨終前那般含恨着抱撼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