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王一川不自?覺地死死捏住拳頭,他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指尖泛青，因?太過用力,拳頭甚至輕顫起來。
趙百合一直在哭,也一直在忏悔，只是這?其中有幾分出自?本意就不得而知了。
王一川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并讓趙百合描述出那個男人的樣貌。
可惜由于當時光線昏暗，加上時間間隔太久,趙百合已經不太記得對方的樣子了,只說對方右邊的眼?睛周圍有一大塊斑，只是不清楚這?到底是淤青還是胎記，以及對方缺了左手的中指。
眼?看趙百合确實?想不到其他線索,王一川便?将人給放了，又順手封了對方的游戲賬號。
沈京閑着也是閑着，索性根據這?兩條線索在游戲裏尋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運氣好,還真讓他在游戲裏找到幾個附和?這?兩個特?征的人，只可惜目前均不在線。
王一川和?沈京回到了原來的游戲裏,這?會兒游戲裏天?已經微微亮了，王一川将房間讓給沈京休息,自?己?則去了客廳。
他本想在奚夕醒來前做點兒什?麽簡單的早餐,卻不想此時已經有人在廚房裏忙活起來了。
組長不知什?麽時候起的床,這?回兒已經做好滿桌子的早點了。
王一川頓時心生佩服,果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組長瞧見王一川後,立即邀請他喝了碗皮蛋瘦肉粥，又往他碗裏塞了一個奶黃包和?兩個大蝦餃。
王一川瞧了眼?被塞得滿滿當當的碗,擡頭看向組長：“有什?麽煩心事?嗎？”
組長聽後，長嘆一聲,“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王一川正要接話，卻聽樓上有人開了門，并踩着拖鞋噠噠噠地走了出來，他順着聲音擡頭看去，見奚夕正揉着眼?睛伏在扶手上：“好香啊，香得我都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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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川：“……”
在組長的盛邀下，奚夕連忙洗漱一番後挨着王一川坐在桌面。
“你怎麽起這?麽早？”奚夕撞了一下王一川的胳膊。
“餓醒的。”王一川偏頭看着她，笑道?。
“……”瞧着王一川眼?裏明顯的戲谑發，奚夕氣得又撞了他一下。
王一川和?奚夕悶頭吃着早餐，忙活完的組長也坐在旁邊，只是他看起來并不急着吃東西?，而是撐着下巴盯着他們看。
“……組長，你不吃嗎？”奚夕咽下一整顆蝦餃，看着組長說道?。
“沒什?麽胃口。”組長擺擺手，“你們吃吧，我看着你們吃得這?麽香，心情就會好很多。”
“怎麽啦？不開心嗎？是因?為游戲任務嗎？”
“不是，和?任務無關。”組長放下撐下巴的手，倚着椅背微微擡頭，“我最近總是在做夢。”
“噩夢嗎？”
“不是。”組長舉起手，虛空一握，“我夢見自?己?是個人類。”
奚夕含着一口粥差點噴出來，好在殘存的理智提醒她不能浪費，所以又生生咽了下去，只是被嗆了一下。
“夢裏我也是個廚子，好像還挺厲害，到處打比賽，經常拿獎。”
奚夕連忙看向王一川，卻見對方盯着組長一臉的若有所思。
“啊，你們不要介意，我只是因?為夢境太過真實?，心情有點煩躁而已，我對自?己?是NPC這?一點絲毫沒有懷疑，也沒有反感。”
奚夕用手捏了一個很小的距離，“其實?你可以稍微懷疑一下的。”
“什?麽？”
奚夕用胳膊撞了撞王一川。
王一川吃完最後一口奶黃包，擦了擦手，然後将“二次人生”這?件事?告訴了組長。
說話講，南小源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瞥了一眼?滿滿當當的桌子，偏頭看向組長：“怎麽了？又有什?麽事?兒惹你不開心了？”
組長僵硬地扭過脖子，宛如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偶。
南小源被吓了一跳，瞬間清醒了，她指着組長看向王一川：“他怎麽了？”
“……可能是太過震驚了。”奚夕解釋道?，“組長說他最近總是夢見自?己?是個人類，所以我們把‘二次人生’的事?情告訴他了。”
南小源頓時松了口氣，他走上前，伸手捏起一個小湯包塞進嘴巴裏，一邊鼓着腮幫吃着一邊伸手拍了拍組長僵直的後背，“沒關系沒關系，适應适應就能接受啦，你眼?前的那倆NPC原先也是人類。”
組長一臉糾結地說道?：“……你還沒刷牙呢。”
南小源：“……”
對于自?己?原先是個人類這?件事?，組長僅僅只是震驚了半天?。
夢裏的內容對他來說太過模糊，他只能隐約回憶起一部分內容，反倒是作為游戲NPC的生活每天?都十分真實?，所以也無需糾結太久。
再說，作為人類的他已經死了。
眼?看着奚夕和?胡欣在廚房裏磕磕絆絆地做着酸湯肥牛，組長連最後那點兒郁悶勁兒都消失不見了，此時此刻，他只剩焦慮了。
“我來吧。”組長從?奚夕手裏搶過刀，将她和?胡欣趕出廚房。
奚夕瞥了眼?恢複正常的組長，暗暗松了口氣，臨出去之前，她悄悄對組長說：“如果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兒千萬不要憋着，大家都在呢。”
組長聽後有點感動，剛想點頭，卻瞥見砧板上被切得零零碎碎的肉片，頓時感到仿佛有人舉着一個二十公斤的鐵棍狠擊了他的後腦勺，“……好的。”他用盡最後的理智回複道?。
鑒于有奚夕和?組長這?類前車之鑒，王一川和?南小源以及原先負責“二次人生”的其他工作人員緊急開了一場會議，在多數人支持的情況下，王一川和?南小源決定向當事?人公開“二次人生”的內容。
在核對資料時，王一川發現他們此刻所在的游戲NPC命中率尤其高，單單反派裏就有十一個參與?過“二次人生”的計劃，正派裏也有十幾個，一個游戲占據了四成人數。
“我幹的！”沈京插着腰一臉自?豪地邀功，“我知道?你在找人，所以就把數據上看起來差不多的人都集中起來啦！”
王一川認真拟定着告知書，見沈京瞪着亮晶晶的雙眼?，便?敷衍地誇贊道?：“你真是太棒了。”
沈京美滋滋地走了。
王一川拟定好告知書後，通過系統将其傳給參與?“二次人生”計劃的所有NPC，并附加了聯絡方式，表示如果有任何疑問可以直接聯絡他們。
撇開奚夕和?沈京，先前參與?“二次計劃”的一共九十八人，有自?己?同意嘗試參與?的，也有自?己?已經喪失意識，但是爹媽幫忙同意的。
告知書發出去以後，有一部分人反問是不是系統出錯了，也有一部分表示他們早已隐隐猜到自?己?是人類了，但這?兩撥人的反應都不算太大。
唯有兩個人，發消息過來詢問能不能讓他們徹底消失。
他們說他們早就已經恢複了人類時的記憶，但是那些記憶異常痛苦，時時折磨着他們，以至于即便?明知自?己?早已死亡，也依舊難過窒息。
所以他們想徹底消失。
【如果無法讓我們消失，那可以幫我清除掉那些令人作嘔的記憶嗎？】
王一川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查了這?兩個人當年參與?“二次人生”時遞交的資料，這?兩個人當年均是自?殺，被人發現送醫院後搶救無效，正巧這?時候一輪游戲的工作人員上門推銷，家裏人便?死馬當活馬醫地同意了。
資料的內容很簡單，僅僅存在在一頁上的內容并不能窺視他們生前的種種。
“我和?他們談談吧。”沈京自?薦道?。
王一川看着沈京躍躍欲試的臉，點頭同意了。
沈京離開後，王一川又聯絡上南小源，将事?情簡單說了一通後，讓他去兩個人的家裏瞧瞧。
由于半數的人收到了這?份告知書，這?兩天?反派大本營的氣氛很是微妙，他們開始相?互試探對方有沒有收到相?同的告知書，當發現有半數以上的人收到時，又開始覺得這?并不是一件值得關注的事?兒。
有人甚至在奚夕面前吐槽說，沒想到死了之後還要繼續工作，甚至還沒人給交社?保。
“……至……至少可以免費玩游戲呀。”奚夕安慰道?。
對方一聽，立刻義正言辭地反駁道?：“哎呀，我們為啥要玩游戲啊？不就是為了減壓、獲得成就感以及滿足精神需求嘛，可我們作為NPC之後達到哪一點了？不僅要面對各種任務，各種獎罰條例，甚至有時候都無法閑聊。”
說得好有道?理啊。
奚夕被瞬間說服了。
沒過多久，南小源風塵仆仆地上線了。
他直接找了個沙發躺下，開始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抱怨和?訴苦，之後才将了解到的具體情況告知王一川。
“有一對家長已經離婚并各自?再婚了，也各自?有了小孩兒，聽到我的來意後都不願意多聊，直接讓我找對方。我說你們難道?不想見他嗎，你知道?他們怎麽回的？”
“直說。”
“他們說：‘都死了，見啥啊，晦氣’。”
王一川并沒有感到太過意外，“另一對呢？”
“這?對倒是沒離，但是家裏還有倆孩子，我問他們要不要見孩子，他們說自?己?不會操作，又說最近沒空，等以後有時間。我告訴他們孩子情緒有點低落，想讓他們早點和?孩子談談，那個爸爸立刻跳起來，說什?麽‘一天?到晚想着死，那就死幹脆點’，然後就把我趕出來了。”
王一川點點頭，他調出系統界面，聯絡了沈京。
沈京的一腔熱忱在兩個心灰意冷的人面前一點兒也不具備感染力，甚至在聽到這?兩個人說完自?己?的遭遇後也跟着心情低落起來。
接到王一川的電話是，沈京正一個人無精打采地坐在橋上晃着腳丫。
“他們的想法呢？改變了嗎？”
“……對不起。”
“沒關系，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王一川寬慰道?，“就按照他們想的來吧。”
挂斷電話後，沈京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重新?找到那兩個人，确定他們的想法。
“把記憶清除掉吧。”其中一個人果斷地說道?，“我以前很想打游戲，可惜家裏人不讓，現在待在游戲裏也挺好，雖然總是被人打，哈。”
另一個只想消失，越快越好。
沈京處理妥當後，并沒有急着回去，而是重新?坐在橋上看了會兒日落。
等到西?邊只剩下一層橘紅色的光後，他才重新?聯絡上王一川。
“我想見我爸。”
王一川對此感到有些意外：“嗯？想起什?麽來了？”
“什?麽也沒想起來，只是想見見。”
“好的，具體時間等我通知。”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