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棋高一招

腳步的主人似乎是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而來,聽起來慢悠悠的,其實很快就到了近前。

任旭東看着出現在門口的那個身影,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輕松。

他朝着剛走進門的白衣少女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你竟然是法醫。”

“你來的正好,快來跟這位警察同志說一說,我太太李綿綿究竟是怎麽死的?”

他隐隐聽到過沈留白和李成的對話,覺得這個證據對自己非常有利,看向少女的眼神也溫和了不少。

沈留白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先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們現在只是檢驗了屍表,初步認為死因是生前高墜致死,無其他致命的打擊傷和機械性窒息征象。”

“不過最終結論我建議進行屍體解剖!”

還沒等她說完,任旭東就直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解……剖!”

他一字一頓,态度異常堅決。

“我太太孤兒院出身,家裏根本就沒有親人,我身為她的丈夫,現在就是她唯一的親屬。”

“綿綿生前最愛漂亮,要是知道自己的身體被人切的七零八落,她一定不會走的安心。”

“所以,我不同解剖,我要求盡快讓她入土為安。”

說完,他還挑釁一樣的看了一眼斜倚在牆上的靳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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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任先生,我不是來征求您的意見的。”

沈留白淡淡的說道。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九條的規定,對于死因不明的屍體,公安機關有權決定解剖,并且通知死者家屬到場。任先生,您作為死者唯一的家屬,我是來通知您到場解剖的。”

“可這并不是刑事案件,你們……”

李曼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氣喘籲籲的青年就出現在門口,靳海洋朝他伸出手,對方将幾張薄薄的文件遞了過來。

“這案子已經立為刑事案件了,犯罪嫌疑人是任旭東。任先生,你有權聘請律師,這是相關文書,你看一下并簽字。”

“靳警官,出事的時候你也在現場吧,和我的當事人一起。你不覺得你應該主動回避這個案件嗎?”

李曼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氣勢十足的反駁道。

“我不是案件當事人,和案件當事人也不存在利害關系,更不是你們誰的親屬,我為什麽要回避?”

靳海洋雙手抱胸,面對咄咄逼人的女律師,慢條斯理的說道。

“你既然目擊了事件過程,按照證人優先的原則,你的身份是本案的證人,所以你應當主動提出回避!”

李曼也是寸步不讓。她心中清楚的很,現在要不能在程序上挑些毛病出來,任旭東今天就真不能走了。

“我已經寫了申請,但回避需要公安分局的領導批準才能生效。在申請沒有生效的這段時間裏,我必須依法履行人民警察的職責,要不然我就是渎職了。”

“至于我的偵查行為和結果可不可以被采信使用,那會有分局決定的。”

靳海洋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的表情。

“今天的法醫也是目擊者吧,她不能做鑒定人,你的鑒定結論是違法的!”

李曼轉過身,伸手手指向了站在門口的沈留白。

“沈教授并沒有做出結論。她只是在第一時間收集了驗材并指出了可能。至于這些觀點能不能被采信,法醫中心自然會有結論。”

“李律師,在任旭東沒委托你為辯護人之前,請你暫時回避一下。”

李曼看向任旭東,他正死死的盯着手中的這幾張A4紙,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暗示。

她雖然是任旭東的律師,但是他們當初簽合同的時候,并沒有關于刑事辯護人的約定。所以除非現在任旭東當場委托,否則她還真不能為他做什麽。

而現在的情況是,自己的雇主明顯顧不上委托的事了。

長嘆了一聲,李曼踩着高跟鞋無奈的走出了房間。

“這怎麽可能,她明明就是摔死的,你們憑什麽立案,這是程序違法!”

“呦!你還懂得挺多的。”

靳海洋笑眯眯的說道,态度一反之前的高冷驕傲,笑的見牙不見眼,簡直和氣的不得了。

“沈教授,給他講講吧,免得他總懷疑我們有意針對他。”

沈留白點了點頭。

她不知什麽時候戴了一副黑色的框架鏡,遮住了她原本大大圓圓的眼眸,卻平添了幾分專業和精幹。

“根據現場檢驗,通往露臺的門在死者墜樓時是關閉的,上面只有一種指紋,根據比對和任旭東先生相符,而我們在現場并沒有找到死者李綿綿的指紋,也就是說,死者不是自己開門到陽臺的。”

“我們在屍表檢驗中發現,死者李綿綿的雙臂有線狀劃傷,前胸和腹部有皮下出血,應該是生前受到外力壓迫。我注意到,任先生的手指上也有類似的痕跡。您雖然辯解這是中午的刀傷,但我覺得時間對不上。”

“陽臺門第一二個插栓上有輕微的線性劃痕,這和死者腹部的傷以及任先生的傷口形狀都比較吻合。”

“門上第三道插栓被人為從房間內側破壞,并不是反鎖,在露臺現場也沒有發現帶有死者指紋的鑰匙。”

“死者跪坐在平臺邊後從高處墜下,下面的目擊證人證實,死者在墜落的瞬間在空中翻滾了一周。如果是正常的下墜這個現象不可能出現,除非死者在起墜的那一刻,有外力加在她的身上,才能産生這樣奇怪的姿勢。”

“綜和以上疑點,我們懷疑,死者李綿綿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被人帶到陽臺,利用細線固定身體,然後在特定的時間釋放牽引,導致其墜樓身亡。”

“這個設計的關鍵在于,将門的插栓作為引發機關。當兇手假裝開門救人撥動鎖鈕的時候,卡着細線的插栓就會收回到門槽之中,沒有牽引力的細線被瞬間釋放,然後死者就會被慣性‘推’下平臺。”

“兇器……按照死者死亡前身體形态的推測!”

少女微微停頓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架在高高鼻梁上的眼鏡。

“應該是一條高強度的細鋼絲繩……或者是魚線。”

“我在現場并沒有找到兇器,所以我猜,那東西應該是被兇手藏起來了。”

難得沈留白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聽的靳海洋也覺得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朝着站在門口的高大尚說道。

“大尚,你和裴耀都過來。”

“沈教授已經給咱們指出兇器是啥了,這位任先生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你們給他搜一下身,一會兒咱們開始正式訊問。”

此話一出,任旭東的臉色更加的緊張了。

他不住的向後退,兩眼惡狠狠的看着正朝自己走過來的兩個警察,嘴裏不住的高叫着。

“搜身?憑什麽?你們這是違法的!這是在侵犯人權!”

“律師!李律師呢?”

跟過來的瘦弱青年裴耀咧了咧嘴,伸手摸出一張蓋着紅章的文件,以及自己的警官證,大喇喇的展示在任旭東的面前。

“頭兒說的果然沒錯,這小子真是啥都明白。”

“這是我們的搜查手續,還有我和大尚的警官證,我們工作都是嚴格遵守法律程序的!”

瘦猴裴耀構不成威脅,但有人高馬大的高大尚一人出馬就夠了。

很快,他們将任旭東褲袋裏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桌面上,其中一團亂線赫然映入衆人眼中。

“沈老師,你讓他們帶着手套,是不是知道兇器就放在犯罪嫌疑人的兜裏?”

李成一邊問,一邊将那團線用鑷子夾起來,小心的放進了密封袋中。

沈留白點了點頭。

根據她和靳海洋的推測,這線團上應當沾有死者李綿綿和犯罪嫌疑人任旭東的血跡。如果檢測結論果真如此,那麽這樁謀殺案的證據鏈就又多了一環。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将這些采集到的生物驗材進行檢驗,綜合,把案件的真相盡可能的還原出來,還給死者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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