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又來了
安福意識到自己小瞧了眼前的太太,腰彎得越發低了。
“太太說的是。”
姚俪沒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說,安福就腦補了很多,見他态度這般恭謹,微微訝異,但很快就抛在了腦後。
交代完後,姚俪放下心來,轉身回了住處。
八天的時間一晃而逝。
常山寺離平縣頗有些距離,坐馬車也需要兩個時辰,所以,姚俪提前一天就開始準備。
正指揮着丫鬟們收拾東西,門外突然傳來下人的禀告。
“太太,高家的姑奶奶又來了。”
姚俪有些意外:姚杏丫居然過了這麽多天才來?
“燕兒,你帶着小丫頭們收拾東西,我去前頭看看什麽情況。”
囑咐了幾句,姚俪帶着靜如去了前院的偏廳。
姚杏丫今日換了一身衣裳,半舊不新的藏青色衣裙,臉色看起來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姚俪的注意力卻一下子轉到了她身後。
“大姐,這是你女兒?”
姚杏丫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把女兒從身後拽了出來。
“我回了高家一趟。我這丫頭沒出過遠門,膽子小,讓二妹見笑了。”
姚俪不讨厭小孩子。
之前姚家那兩個孩子,完全是因為在原主的記憶中,實在太過分,姚俪才本能地不喜。
面前這個小丫頭,瘦瘦黑黑的,尖尖的下巴,有着一雙大眼睛,卻閃閃爍爍地不敢和人直視。
姚俪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誰知這孩子突然一縮,滿臉驚恐和畏縮,看得姚俪心頭一軟。
“眼睛像大姐。”
姚俪只得收回手,說了一句。
姚杏丫抿了抿唇,吐出口氣,将事先準備的話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二妹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這次來,是想求二妹,給我找份事兒做。我也不求賺多少銀子,只要能養活我和丫頭就行。”
姚俪一驚,這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大事?
看姚杏丫的神情,不像作假。難道是和高家鬧崩了?不至于吧?
想了想,姚俪伸手一指:“先坐下說吧!”
姚杏丫帶着小丫頭坐了下來,嗫嚅着唇,眼眶一下子泛紅。
“我回了娘家一趟,和阿奶她們吵了一架,氣得當天就回了高家。”
姚俪一邊聽着一邊點頭,這事兒她知道,福婆子天天都來說姚家的八卦,她就算不想聽也聽了許多。
“誰知道,我剛回去,就看到高家那老虔婆拿胳膊粗的木棍打孩子。”姚杏丫說話的聲音都顫抖着,“我生的雖然是個丫頭,可也是他們高家的種啊!平日裏陰陽怪氣的說我,我忍了。叫我燒火做飯洗衣裳,我也忍了,誰讓我沒生個兒子呢?可趁我不在打我閨女,我不能忍!”
姚杏丫緊緊抱住了懷裏的女兒,眼淚一滴一滴落下。
“所以,大姐你就離開高家了?”姚俪心中有些憤怒,面上倒還算冷靜,“只是,你畢竟嫁入了高家,這一跑,人家往縣衙一告,可怎麽辦?”
這年頭,婦人沒人權,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若是私自逃跑,是要定罪的。
姚俪為了了解這個時代,可看了不少書,尤其是法律方面的。
得虧她穿過來就是寡婦,還是有錢的寡婦,要不然,這出個門都麻煩。
姚杏丫點着頭:“我本來想回娘家,可是你也知道阿奶那人,怎麽可能收留我和丫頭?我實在無處可去,只能厚着臉皮來找二妹了。”
姚俪嘆了口氣。
她不喜姚杏丫,但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卻有着幾分憐憫。
這丫頭,像極了原主小時候。
小姑娘大約是聽懂了她娘的話,知道眼前這美人是自己二姨,壯着膽子擡起頭來,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了姚俪。
這雙眼睛,有那麽幾分像姚俪。
“既如此,大姐便和外甥女暫時住下吧!我叫福媽媽給你們安排個房間,至于做活的事,倒是不急。我最近正打算和大管家商議,開個布料鋪子,到時候會需要女夥計。”
姚俪的話,讓姚杏丫大大松了口氣,滿臉的感激。
“二妹,多謝你了!你放心,我雖不懂買賣上的事兒,但做事還算麻利,不會給你丢臉的。”
姚俪擺擺手,叫人把福媽媽叫了過來。
福媽媽一聽要留着兩人住下,眼睛一瞪,下意識就要否決。
可一想到自家男人昨晚上說的話,福媽媽皺了皺眉。
“奴婢這就叫人安排。不過,太太明日就要去常山寺上香了,家裏沒個主子,還望姑奶奶不要介意啊!”
福媽媽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
姚杏丫忙搖着頭說不會。
福媽媽叫來了兩個小丫鬟,讓她們帶着姚杏丫母女倆去了客院。
等人一走,福媽媽忍不住抱怨:“太太,您也太心善了。姚家先前那麽算計您,這姚杏丫也是姚家一夥兒的,您怎麽就同意讓她留下?”
姚俪安撫着拍了拍福媽媽的胳膊。
“哎呀,這家裏有福媽媽你和二管家,我還怕什麽?姚杏丫難道有那膽子敢害我?”
姚俪笑吟吟地說着,滿臉的自信。
福媽媽一想也是,很是自豪地拍着胸脯:“太太放心,明兒奴婢一定會好好看着家的!”
姚俪又誇了她幾句,把福婆子誇得眉開眼笑,走路都扭起了腰。
靜如默默地扶臉,覺得自家娘有些丢人。
太太這哄人的架勢,跟哄小孩似的。娘怎麽就偏偏吃這一套?
到了第二日,天不亮姚俪就起床了。
這次去常山寺她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吃的喝的用的,能帶上的都帶上了。随行人員,除了丫鬟燕兒,還有八個家丁,兩個車夫。
準備妥當後,姚俪讓人去請孟無常。
孟無常穿着一身鴉青色的士人長袍,頭發紮成一束,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江湖人士,反倒如同翩翩公子一般。
姚俪盯着他看了半天,心中啧啧兩聲。
要不是臉上那道疤,這家夥走出去肯定會引起滿街婦女們的尖叫。
養了這麽久,孟無常的腿已經能勉強走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都陸續結痂脫落了,唯獨臉上這道傷,留下了長長的疤痕,很是惹眼。
“孟大俠是和我坐前頭這輛馬車,還是後面那輛?”
姚俪挑了挑眉,突然開口。
孟無常眉頭一皺,正想開口闡述一下孔孟之道,可瞥見周圍的人,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現在是江湖人士,只懂拳腳的武夫。
孟無常心裏默念了幾遍,目光恢複了湛然,一句話沒說,直接上了後面那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