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邊其樂融融，而另一邊的在京城的禾耀宗可謂心情百般複雜。

此次他上京趕考本沒報多大希望，一是剛中舉人沒多久，雖說舉人考試順利通過，但也只能說是勉強上榜，自身學問在集天下舉子的會試之中，怕是墊底的存在；二是他精力實在有限，剛鄉試沒多久，許多會試的內容都還沒摸透，這次來也就不抱什麽希望。

這次前來也是奔着新皇登基，首開恩科，要是真的中了，自己這一批可算是首批天子門生，在皇上這兒也是很容易挂上號，要真是不成，三年後再來，也可謂多次經驗，到時候也能更加游刃有餘，所以禾耀宗輕裝上陣，帶着徐才就奔赴上京。

誰知，三日前會試成績挂榜，禾耀宗榜上有名，只是成績在會試錄取三百名舉子之中排名倒數，這也是禾耀宗的糾結所在，上榜自然是好的，這也真正算是讀出名堂來了。

但是這成績倒數，他又沒多大才能，如果沒有意外，他只能考取個同進士，所謂“同進士，如夫人”，這個“同”字，其實就是“不同”的意思，在真正的進士出身的官員看來，同進士根本不能與他們相提并論，而且官場隐隐的規矩就是同進士再有才，做到五品官就是頂天的了。

這讓一心在官場打拼的禾耀宗有點不能接受，然而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他退縮的機會了。

三月十六，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京城，禾耀宗等三百名考生靜靜地等待在宮門口之外。

辰時正，有太監出來帶他們一行人進宮，禾耀宗成績靠後，所站的位置也在最後，只能浩浩蕩蕩的跟着大隊伍一起進殿。

禾耀宗微微低着頭，垂着眼簾進了皇宮側殿保和殿，待禮部官員點名、散卷、贊拜之後，大殿就傳來尖利的聲音，“皇上駕到……”

“參見皇上。”禾耀宗心中一驚，皇帝怎的這時候來了，殿試一般來說，心照不宣的就是皇帝只是過個場而已，可不會在還沒考試之前前來，縱然心中多番猜測，禾耀宗也實在摸不着頭腦，只有繼續跟着衆人對新皇行跪拜大禮，這些拜禮在進宮之前就有專門的女官進行教導，自然不會出錯。

“起身。”皇帝冷冷抛下兩句，就上正位坐着，“朕只是來看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是。”禮部官員應諾，看皇帝真沒什麽想法，才将殿試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殿試只試策問一場，雖然皇帝提前到來讓許多人心情不複之前平靜，大殿之內也偶有嘈雜之音，但等試卷發下來之後，保和殿內除了翻卷和書寫的聲音，再一次安靜下來，禾耀宗打開卷子，只見：

三月十六，策試天下貢士于保和殿。制曰：

朕誕膺大寶，今初元年，仰承列聖之诒謀，恪秉慈闱之懿訓，宵旰憂勤，無時不以民事艱難為念。爾多士其揚榷陳之：君人之道，子育為心，雖深居九重，而慮周億兆，民間疾苦，惟守令之最真。……今欲使四海之內，邪慝不興，正學日著，其何道之從？凡此皆體國之宏綱，濟時之要政也。多士博覽古今，通經致用，其各真言無隐，朕将親覽焉。

這一次殿試試題字數不短，竟有足足五六百字，不過禾耀宗看到試題，反而松了一口氣，這個方面的策問他和老師讨論過，老師還為此提點了不少，沒有多少猶豫，禾耀宗分析了為官之道，又針對興農振商提了十多條建議，洋洋灑灑寫了三千餘字後方才意猶未盡地收筆，仔細查驗了一遍，再三查看後無誤，才重新研磨，認認真真的往試卷上抄寫。

就在這時候，皇帝突然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了下來，一步一步似是無意地走到了禾耀宗的身邊，他低頭看了看，似乎只是在觀察這位考生寫了什麽。

皇帝看了許久，忽然開口低聲說了一句：“此措甚好，可行。”

身後的禮部官員打量了一眼禾耀宗，并沒有發現此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且此考生位置在最後一排，定是成績不佳，不過得了皇帝的親眼，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