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制瓷(三)
謝瑾瑜回來的時候,不僅帶了滿滿的一包袱泥巴,身後還跟了一個面容俊美,氣質出衆的年輕人!
侍墨出來接謝瑾瑜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愣愣地望着謝瑾瑜,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公子,他……他……”侍墨指着林麒,眼中充滿了疑惑。公子不是一向對這些男人不假辭色嗎?為什麽這個男人看起來和公子好熟稔的樣子!
謝瑾瑜抿唇,面不改色的走到院子中,“林師傅,您看我給您找來的好東西。”
“什麽東西,值得你親自出去一趟?”林師傅本來就對謝瑾瑜單獨出去充滿了好奇,現在一聽他這麽說,更是驚奇不已。
一個整天只知道琴棋書畫的哥兒,能有什麽好東西?
林師傅一出來,就看見跟在謝瑾瑜身後,十分顯眼的林麒,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你說的好東西就是這個男人?”
不怪林師傅第一反應是這個,誰叫林麒這個人實在是太顯眼呢!林師傅出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原子鐘鶴立雞群的林麒,而這個時候,謝瑾瑜還滿臉笑意的對着他說有好東西要分享給他,這他不想歪都沒辦法。
謝瑾瑜臉上染上一層緋紅,結巴道,“林師傅,你,你這是在說什麽呢?我說的好東西是這個!”謝瑾瑜放下手中的包袱,攤開裏面的泥團遞給他。
林師傅驚奇,走上去捏了一點泥土在手中慢慢碾碎,随即又放在鼻子下方聞了聞,“味道很正,但是你給我看這個有什麽用?”
弄了半天,謝瑾瑜折騰了這麽久,他倒是完全看不明白這個小哥兒究竟想幹什麽了。
謝瑾瑜偷偷地看了一眼林麒,示意他來講。畢竟比起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哥兒突然懂得了如何制瓷,林麒的話語權明顯要更重一些。
“林師傅,這是制造新的瓷器的泥胚。”林麒上前,接收到謝瑾瑜的眼神示意,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非常主動地将這口鍋背好。
“在下林麒,蘇州人士,乃是安王殿下的侄兒,特意到清溪村就是為了和謝家公子談一筆生意。”林麒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侃侃而談,“謝家是制瓷大家,小子初來江寧城,正想大施拳腳,只不過因為苦于沒有門路,一直未有進展。直到前段時間,無意間救了從蘇杭那邊過來的趙師傅,聽說他手中有一種關于新瓷的設想,這才主動前來找謝公子,希望能和他一起創造出一種新的瓷器來。”
林麒面不改色,眼中有微光閃過,望向謝瑾瑜,輕笑,“謝公子果然不愧是名門出身,對于謝家的制瓷見識不俗,我與他一見如故,對于制瓷生意一事上看法一致。知道謝家有您這麽一位老師傅,這才一起來找你看看,這個法子是否靠譜。”
“趙師傅,那位趙師傅?”林師傅皺起眉頭,比起林麒的身份與做生意的願意,他更加想知道那位說能夠想出一種新的制瓷配方的師傅究竟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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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正是人稱‘玉手天成’的趙富貴,江浙名手趙師傅。”林麒絲毫不慌,胸有成竹道。
居然是‘玉手天成’趙富貴!
林師傅雙眼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想到。他雖然在西南也算小有名氣,但是比起趙大師,那還是差了不少。沒想到林麒手中的匠人居然這樣大有來頭。
林師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紅潤,呼吸逐漸粗重起來,連忙上前,想要抓住林麒的手,只不過被他巧妙躲過。
林師傅也不難過,只是雙眼發亮的盯着林麒,“趙師傅當真告訴你他有一門新的制瓷方子?”
無怪乎他這麽激動,新的制瓷方子啊,這是多麽令人振奮和激動的消息,說不一定将來還能名留青史,恩澤後人呢!
林麒點頭,折扇輕搖,望着謝瑾瑜道,“确實如此,只不過趙師傅也沒有直接說已經配出了方子,他只是有了這個想法,具體如何燒制,有哪些步驟,還需要我們一步步試驗出來。正是因為趙師傅明白想要創造出一種新的制瓷方子的不易,這才想着和謝家一起合作。
謝家是西南有名的制瓷大家,手下能工巧匠不少,在制瓷一道上,西南這邊無人能與之相提并論,所以我才想着是否可以和謝家合作,一起創造出一種新的瓷器。
很顯然謝公子也與我想到一起去了,不約而同地打算與對方一起合作。”
林麒說話滴說不漏,将事情的原因經過與結果都絲毫不差的說于林師傅。
林師傅聽完這些,激動地一直搓手。他一直把制瓷當成了自己的信仰,這麽多年下來,因為謝老爺子的事情,不能親手制瓷已經十分痛苦,現在猛然不僅被告知自己不但可以繼續制瓷,甚至還有可能親手創造春一種新的瓷器來!
想到這裏,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十歲,盯着林麒笑的誇張,“哈哈哈,好好好,老夫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無法再次制瓷,沒想到蒼天可憐我,不僅饒恕了我的罪孽,更是送了這麽一份大禮,真是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謝瑾瑜聽見他話中的信息,心中一突,臉上卻是看不出分毫。林師傅口中的罪孽是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即使是他爺爺已經去世幾十年了,林師傅還是這樣的耿耿于懷?
謝瑾瑜不清楚那些陳年往事,林師傅不親自開口說,她一個晚輩也不好相問,只是偷偷将這個疑惑埋在了心中,等着那天有時間了,就去問問吳管家。吳管家與林師傅的關系這麽親密,兩人年輕時又都是謝老爺子的左膀右臂,其中有什麽隐情,必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這泥土就是新瓷能否成功的關鍵?”林師傅捋通了來龍去脈,謝瑾瑜手中的呃泥土有什麽作用他也在一瞬間有了猜測。
“沒錯,正是制造新瓷的關鍵。”謝瑾瑜點頭,将手中的包袱平平整整的放在石板上,一團灰黑色的,還帶着水印的泥土就這樣大大咧咧的暴露在陽光底下。
林師傅方才已經對這團泥土心中有了一個底,因此也不算是太吃驚,只是剛剛才松下去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并且越夾越緊。
“這土質雖說松軟,但是并不是正宗的瓷土啊,這種泥土若是真的用來燒制,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幹裂,然後碎成土塊。”作為一名老匠人,眼前這團泥土的優劣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沒道理趙大師看不出來啊,難不成其中有什麽隐情是他不知道的?
謝瑾瑜輕笑,将這團泥土包好,對着林師傅道,“若是單獨用它來燒瓷,卻是無論怎樣費盡心機都無法燒制成功,但若是再加上其他的東西,就不一定了。”
熙朝這麽多的能工巧匠,對于制瓷一道苦心鑽研,不知是試驗過多少的泥土,才能燒制出現如今的一些瓷器。就連謝家極其普通的窯瓷,也是謝老爺子和一群人試驗了大半輩子才成功的一門手藝。
謝老爺子還算是幸運,至少是有生之年成功了,其他那些燒瓷的人,有些窮盡祖孫三代,也不見得能成功一次。這個就跟科舉一樣,不僅需要當事人的天賦,運氣也是不能缺少。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其他的東西?”林師傅納罕,能往這團土裏加什麽東西?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試過往瓷土裏面添加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不同品質的泥土、樹葉乃至大米他都試過,可都一無所獲。
要麽燒制失敗,要麽燒出來的東西坑坑窪窪奇醜無比,根本算不得瓷器。現在謝瑾瑜又告訴他,确實要往這裏面加東西,只不過不是往瓷土裏面添加,而是往一塊普通的泥土裏面添加?
這是什麽道理!
謝瑾瑜勾唇,明亮的雙眸中異彩連連。
整個熙朝不是沒有匠人想通過改造瓷土的法子來創造出一種新的瓷器,可惜他們都失敗了。究其原因,竟是出在這瓷土上面!
所有人都以為只有瓷土才能燒制瓷器,因此想盡方法在瓷土上面做文章,可是他們哪裏知道,只需要混合好幾種泥土,便能培育出一種新的瓷土來!
謝瑾瑜想到前世許俢誠一臉得意地告訴自己,普通的黃土與紫土三七比例混合會發生物理反應,而若是在其中再加入一種礬水,就會發生化學反應。他雖然不知道物理反應和化學反應是什麽意思,但是通過許俢誠的說法,也能推測出大概就是這幾種物質按照特殊的步驟混合在一起,就能生出一種新的物質。
而這種新的物質就是制瓷能否成功的關鍵!有了這種物質的加入,瓷土會更加的緊固不易散塊,并且表面細膩光滑,不會出現裂痕的情況。
謝瑾瑜并不知道許俢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但是現在是他知曉了這個方法,他也能夠創造出青瓷!
只要他先一步創造出青瓷,提前拯救了謝家,他就可以不用招婿,這樣,許俢誠這頭白眼狼就永遠不可能踏足謝家半步!
林麒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謝瑾瑜眉眼含笑,仿佛撿了天大的便宜一般。他有些愣然,不明白謝瑾瑜為何突然發笑。
“如此,我全都聽公子和林公子的!”林師傅見謝瑾瑜成竹在胸,心中一定,對未來充滿了期望。
“那好,我這就讓人将趙師傅送來,只是不知道謝公子是在哪裏試驗方子?”林麒詢問。
謝瑾瑜沉思道,“咱們現在這裏将方子試驗好了,再去謝家制瓷坊。這裏是我母親的陪嫁莊子,別人還無法插手,若是去了制瓷坊,人多眼雜,若是洩露了我們的計劃,反倒是不美。”
其他幾個人一聽,就明白了謝瑾瑜的顧慮。先不說他只是一個哥兒,若沒有正當的理由,如何能帶幾個陌生人進入謝家的制瓷坊,其中若是出了差錯,定是要他負責!再則,現在誰都知道謝家打算培養一位嗣子,裏面正內鬥的厲害,若是謝瑾瑜突然要進入制瓷坊,難免會引來其他謝家人的猜疑。
“沒想到小小的謝家也這麽多的彎彎繞繞,謝公子這些年來辛苦了!”林麒仿佛只是普通的感慨一下,謝瑾瑜卻是尴尬不已。誰能想到呢,明明是普通的一介商戶,偏偏各種框框繞繞不比那些官宦人家少。
“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我表哥的莊子上。那裏山清水秀,又有軍隊把守,尋常人無法進入,保密性一流。”林麒盯着謝瑾瑜,薄唇微勾,笑得像只玉面狐貍。
謝瑾瑜別過頭,只覺得臉上似有火在燒,十分的不好意思。這個林麒自從一出現,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跟着他,讓他極其不自在。
若是他目光猥瑣,他還可以發怒呵斥,偏偏對方光明正大,目光清澈坦然,有的只是對于美麗事物的大方欣賞,反倒是讓他不好開口起來,只能這樣回避他的視線。
“謝公子,你說如何?”林麒清朗的聲音響起。
“啊?什……什麽?”謝瑾瑜愣然,呆呆地看着他。
“撲哧——”林麒打開折扇,遮住嘴角的笑意,眉眼恰似春風化雨,一派溫潤純良。
“我說,謝公子何不考慮一下我表哥的莊子,那裏人少保密性極強,絕不會有人打擾大家。”林麒正色道。
“公子!”侍墨拉拉謝瑾瑜的袖子,朝他眨眨眼。
林公子說的不錯,他表哥的莊子,那不就是世子爺的莊子嘛,整個江寧城誰敢去世子爺的莊子上撒野,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嘛!
謝瑾瑜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無論怎麽樣,安王世子的莊子,确實沒有人敢放肆,但是他并不想和安王他們牽扯上關系。不僅僅是安王是官,謝家的是商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安王目前為止就只有世子爺這一個獨子,對于他的看重顯然超乎常理,若是他們進了安王世子的莊子上,定然也會進入安王的視線中,對于他以後的一些安排肯定是極其不利的。
“謝公子可是還有其他的考量?”林麒見謝瑾瑜遲遲不搭話,眼神一暗,片刻又恢複一貫的調笑,“你可是怕我不懷好意?”
“我若是怕你別有用心,也就不會擔心和公子合作了。”謝瑾瑜微微一笑,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我主要是怕安王殿下不喜,那畢竟是世子爺的莊子,我們進去會不會不好?”
思來想去,也确實只有那裏最為穩妥,畢竟有安王這塊虎皮在,其他人想要動歪心思也要掂量一下。
林麒啪的一下合上折扇,端的是風流寫意,潇灑無比,“這你可以放心,他開心得很!”
“啊?”謝瑾瑜不明白林麒話裏的意思,怎麽旁人進去安王還歡歡喜喜的不成?
林麒不做解釋,只是看向謝瑾瑜的目光中更加的意味深長。
“既如此,我先回江寧城一趟,随便帶上趙師傅。謝公子就先休整半日,将要用的東西準備好,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林麒爽快道。
謝瑾瑜點點頭,未置可否。
等林麒一離開,侍書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着謝瑾瑜道,“公子,那位林公子當真靠得住嗎?我看他對你——”
“侍書,林公子不是你可以議論的!至于他是否靠得住,也不是你該考慮的!”謝瑾瑜打斷她,語氣十分不滿。
這是謝瑾瑜第一次當面對着侍書發火,侍書愣愣地站在原地,侍墨也有些害怕,不敢出聲。
“我是主你是仆,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事,胖的東西我自有考量。”謝瑾瑜面色微冷,目光不愉。也許前世就是因為他的放縱,所以才會使侍書的野心越來越大,直到最後背主。
侍書現在的樣子,哪裏還有一點丫鬟的感覺,行為處事完全就是一副主子模樣,就連他的決定,她也能在心中不滿。
這樣下去,不出幾年,侍書有了反心豈不是很正常?虧得他以為前世的侍書是因為一個男人和他反目成仇,現在看來,那裏是男人,分明就是權勢地位!
不知為何,弄明白了這一點的謝瑾瑜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比起因為一個男人,因為權勢地位背叛他,謝瑾瑜反倒是更加能夠接受一點。
謝瑾瑜在心中冷笑,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心,真是可悲可嘆。
“公子,奴婢……”侍書不明白自己哪裏招了公子厭棄,連忙跪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謝瑾瑜嘆了一口氣,擡起侍書的下巴,輕聲道,“今日這裏只有我們主仆三人,我且問你,我若你把賣身契還給你再贈你一筆金銀,你可願意離去?”
謝瑾瑜見侍書面露惶恐,有些不忍,但還是直接道,“我不是考驗你,而是深思熟慮想過之後才對你說的。咱們也算是一同長大,現在謝家朝不保夕,我也不願意就這樣嫁人生子,注定是要出去博一條生路的,你心裏是如何想的我也是知道幾分,正是如此,所以我不願意壞了咱們多年的情分。
你且考慮清楚,是走是留。你若是走了,我不僅給你一份體面,更是将你去除奴籍,以後天高任鳥飛,有多少的造化全靠你自己。
若是留下來,便是一輩子當丫鬟的命!不僅是你,還有你将來的孩子,這些你都考慮清楚吧。”
謝瑾瑜說完,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侍書是何臉色,徑直回了廂房。
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已經給了侍書最好的選擇,一切就看她自己了。
另一邊,林麒出了清溪村,鑽進一輛早早等候在外的馬車上。
馬車內,一娃娃臉少年一見到他,激動地大叫,“表哥,你可算是出來了,我都要悶死了!”真正的林麒十分不滿表哥将他一個人扔在馬車裏的舉動,抱怨道。
安王世子,也就是祁麟輕開折扇,眉眼微挑,露出一絲輕笑,“讓你在車上好生睡覺,你怎麽反倒是怪起我來?”
他這個表弟,什麽都好,就是極其的嗜睡。無論他晚上睡了多久,亦或是睡了幾天,反正是到了點上就會昏昏欲睡。随着這些年來年紀漸長,已經發展到了只要有了靠枕一類的東西,就必然睡着的奇葩設定,因此,真的見過他面容的人也十分的稀少。
大姨夫他們請遍了名醫也沒有将人治好,後來不知道哪裏來了一位游方術士,告訴姨母表弟命格輕薄,須得有一位命格貴重之人提攜一把,才能保證不時刻睡着。
姨母一家所認識的人之中,命格貴重的就只有安王和他,用方士的話來說,龍子皇孫自然是命格貴重。姨母他們千裏迢迢求到了江寧城,父王自然是一口答應。
本以為要認個義子或者是放血之類的,萬萬沒想到,方士最後只讓林麒改名叫做了林麒,由安王親自承認了祁麟和林麒是他的麒麟子,此事就此了結。
當時所有人實在無法,所以才将死馬當成了活馬醫,可是沒有想到,林麒這麽一改名,嗜睡症還真的就這樣慢慢開始消失。
等到安王回過神來,那位游方術士早已不見蹤影。兩家皆大歡喜,可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林麒這麽多年下來,嗜睡症是消失了,可是他偏偏愛上了睡覺!
他沒病,但是他就是想睡!
坐着想睡,躺着想睡,就連吃飯的時候他也想睡!反正一天不睡個十七八個小時,他就渾身不舒坦!
簡直是——
想到這裏,就算是一向樂觀的祁麟也不由得頭疼起來,盯着自家蠢表弟的目光那真是一言難盡。
“表哥,你還沒有告訴我咱們為什麽來這裏啊?”林麒蒲靈蒲靈眨着眼,目光單純,看起來真是好奇極了。
“你真想知道?”祁麟慢悠悠道。
“嗯嗯!”林麒點頭,恨不得表哥能立馬告訴他真相。
“我就不告訴你,自己琢磨去吧!”祁麟故意收回話,目光望向窗外,任憑他怎麽撒嬌打聽,就是一句話不說。
馬車進了城,一路去了安王府。早有管家得到了消息,望眼欲穿的看着祁麟從車上下來。
“世子爺,世子爺回來了!”老管家喜笑顏開,看着跟着祁麟一起下車的林麒,更是驚喜不已,“表少爺也來了?”
林麒興奮的對着老管家打招呼,還不忘問了一句,“小姨夫呢?”
一說到這個,老管家原本笑成了一朵菊花的老臉,瞬間垮了下來,偷偷瞄着祁麟,邊走邊委屈的控訴,“世子爺瞞着王爺出去考試就算了,還不顧自己的安危跑去剿匪!王爺那是擔驚受怕,飯也吃不香了,覺也睡不着,整天念叨着沒臉去見王妃娘娘。咱們這些做下人的,那是看在眼裏,着急在心裏啊!”
說着,老管家還暗自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吸吸鼻涕,繼續哽咽,“偌大王府,本來就只有王爺和世子兩位主子,世子爺一走,王府清淨不少,就連廚房的燒火丫鬟都閑的沒事幹了,整天只知道炒瓜子吃。”
祁麟聽得嘴角直抽抽,好在這些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老管家這誇張的溺愛,只能溫柔的安撫,“我這不是回來了嘛,還給父王掙了一個會元回來,他該是不生氣了吧?”
“嘿,就是就是,我就知道世子打小就聰明,會元算什麽,肯定還能再考一個狀元回來!”老管家聽到祁麟這樣說,那一點點不開心早就扔到了九霄雲外,嘴裏不住的誇贊,“咱世子爺就是文曲星下凡,武曲星降世,文武全才吶,全江寧,哦不,是全西南都找不成第二個人來!”
他倒是想說全大熙朝,可是一想到安王身份特殊,還是忍不住了這個想法。反正在他心裏,世子爺就是最棒的!
不只是他這樣想,安王也是這樣想的。一早就知道兒子今天回來,安王那是特意起了一個大早,沐浴更衣,好好地整理了一下形象,這才坐在了書房中,等着祁麟過來。
他本來是想自己親自去大門哪裏接人的,但是一想到這小子招呼都不打就離家出走,還去考什麽科舉,他就氣得茶飯不思,心裏慌得不行。
後來聽說祁麟中了榜首,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被告知臭小子帶着一百精兵剿匪去了,吓得他六神無主,直接打碎了自己最愛的翡翠茶盞。
他愁啊,他就這麽一個寶貝蛋子,放着府裏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偏偏去考什麽試,剿什麽匪!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嗎?
擔驚受怕了幾個月,好不容易等到了兒子回家,他還不能興高采烈的沖到門口去看,不然會失了做父親的威嚴,以後這小子更加的無法無天!
他憋屈啊,堂堂安王,祁麟那小子的爹,居然束手無策,在自家府裏差點憋成內傷。
“咳咳,孩兒給父王請安!”祁麟一踏進書房,就看見眼神亂飄,一張苦瓜臉的安王,連忙一掀衣擺,跪下請安。
“孩兒離家多日,致使父王擔驚受怕許久,孩兒不孝,請父王責罰。”祁麟老老實實跪在那裏,不敢去看安王的臉色。
父王有多疼愛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然當時也不會……
祁麟掩下眼中的冷意,垂首不語。
安王一見祁麟,那點子郁悶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忙去把人拉起來,一個勁的打量,“嗣安,你可吓死為父了!你考試那就考試,做什麽要去剿匪啊,那些子人大都是亡命之徒,你要是有個閃失,可叫為父如何去見你母親啊!”
安王說着說着,眼眶一紅,四十多歲的男人就這麽當着祁麟的面留下淚來。
祁麟有些僵直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良久,才輕輕上前,拍了拍安王的肩膀,溫聲道,“父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我回來了,我無事。”
父王,我回來了,再不會叫你白發人送黑發人。
祁麟忍住眼角的澀意,拉着安王坐下,給他續上了一杯茶水。
“孩兒知道您擔心我,但是孩兒馬上就成年了,西南六郡的擔子不能一直都擔在您的身上。”
安王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忍不住小聲嘟囔,什麽責任,西南六郡不是好好的嘛。
“我不管那些,反正只要你平安健康的就行,當年我給你取字嗣安,就是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你要明白父王的苦心。”
祁麟眼中含笑,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安王沒什麽野心,也沒什麽責任感,整個江寧城,他雖然是土皇帝,但是一直混吃等死,所有活計都甩給了屬下。也幸好那些屬下各個對他忠心無比,不然這些年下來,安王早就被架空了,哪裏還輪得到他上來掌權。
“對了,你可是給我長臉了,現在西南誰不說我生了一個好兒子!”最初的擔憂沒了,安王總算是想起祁麟這段時間做了哪些好事了,當即興沖沖地對着祁麟道,“現在大家都說虎父無犬子,哈哈哈!”
“那是自然,父王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的父王。”祁麟十分真誠地吹了一波安王,安王立馬飄飄然起來,眼神都有些暈乎了。
“我要寫信把你高中會元的事情告訴惠嫔娘娘,她在宮裏知道了一定很開心!”惠嫔就是安王的母妃,也是祁麟的祖母。
“父王不必親自寫信,惠嫔娘娘會知道的。”祁麟淡笑,阻止了安王。
安王一頓,顯然也想到了什麽,有些糾結道,“那你還繼續考嗎?”
再考下去,可就是解元、狀元了!
祁麟搖頭,也不隐瞞安王,“我只是想試試自己的學問有幾斤幾兩罷了,若是真的在考下去,就必須去京城了,我還不想這麽快去京城。”
“對對對,咱們不去京城,不去京城。”安王連連點頭,仿佛京城有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對了父王,把安平府的莊子借我一用,我有要事。”祁麟想到正事,對安王道。
“啥?哦哦,你拿去用吧,我的這些東西都是你的,你想用就用,不用專門跟我報備。”安王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話題回過神來,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答應。
“嗣安,你要莊子做什麽?”安王覺得不對勁,自家兒子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怎麽突然想到問他要莊子?
“自然是為了讨未來媳婦兒歡心!”祁麟甩開折扇,丢下一記重磅炸彈,大步離去。
“啥?媳婦兒,什麽媳婦兒,你哪來的媳婦兒?!!!”
回答安王的,只有祁麟的一個潇灑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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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這幾天倒黴死了,租房這邊的水管爆了,整整兩天了,一直噴水!這就算了,我養的小貓咪生病了,今天去了寵物醫院,各種檢查治療花了一千六,查出來杯狀病毒無法治愈,只能控制,我真的傷心死了,難受的在寵物醫院哭……
終于體會到了當爸媽的那種感受,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