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陽謀(二)

啓元帝前來後宮參加惠嫔的生辰宴會,不僅給足了惠嫔臉面,更是當着一衆嫔妃的眼前,帶着人興高采烈的走了。

惠嫔高調出場,還有啓元帝的神色,都在後宮衆人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直到兩人離去,還有不少人沒有反應過來。

“娘娘,陛下已經走了!”丫鬟上前提醒了一句張貴妃,張貴妃猛然反應過來,氣得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賤人!”

“愛妃今日打扮不同以往啊!”啓元帝眼中的驚豔毫不掩飾,雖然兩人都是做祖輩的人了,但是有醫科聖手調理身體,又保養得當,啓元帝看起來還如同四十多歲一般,惠嫔更不用說了,光看面相,說她二十幾歲也有人相信。

“陛下真愛說笑,嫔妾已經是做祖母的人了,哪裏還有宮中其他姐妹們青春靓麗。如今啊,也只有靠着這些衣服首飾來打扮自己,争取讓陛下眼前一亮了。”惠嫔微微低頭,仿佛害羞了一般別過身子。

精巧翡翠步搖微微一晃,湛藍的寶石閃耀着璀璨的光芒。

啓元帝眼神一動,嘴角的笑意淡了不少,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你這步搖倒是精巧,朕還是頭一次見。”

見他終于注意到了自己的首飾,惠嫔擡頭,讓自己額頭上的綠寶石更加晃眼了一些,“陛下覺得好看嗎?”

“好看,比內務府的還要稀罕一些。”啓元帝這會話裏已經有了些許不滿之意。

要說熙朝什麽最值錢,那自然是珠寶玉飾之類。這些東西價值千金,卻要比黃金更加難得。

滇南之地盛産玉石,然而每年可供的玉石依然不足百斤之數,可想而知,玉器在熙朝有多值錢。至于惠嫔現在佩戴的藍寶石,啓元帝都還是第一次見!

一想到惠嫔居然有他都沒有的東西,作為一國之主,啓元帝的心情怎麽可能好。

“那臣妾就安心了。”惠嫔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笑得一臉溫柔,“陛下可知這些首飾是誰送給嫔妾的?”

“哦,愛妃還在這裏和朕打啞迷?”啓元帝輕笑,耐着性子故作思考,“難不成是小六那孩子?”

惠嫔娘家身份低微,她本身也是個識趣的,不可能接受別人的賄賂,如此一來,有身份有能力又能讓惠嫔接受這份大禮的,也就只有小六那孩子。

但是,以安親王如今的能力都能弄來這樣稀罕的物件了嗎?他這樣明目張膽的送給惠嫔,是篤定了自己不會發作?

“陛下真是洞察秋毫。”惠嫔誇了一句,悠悠道,“小六前幾日來信,恭賀我生辰之喜,還附贈了一份禮物。嫔妾當時也沒有當作是一回事,只道是這孩子心意到了就好,哪裏知道,一打開那盒子,頓時吓了一跳!”

惠嫔拍了拍心口,語氣嗔怪,“小六這孩子一點也不省心,也不知囑咐我一句,臣妾一打開盒子,裏面裝滿了琳琅滿足的首飾珠寶,像這種紅寶石、綠寶石、藍寶石之類的,大大小小,各色不一的,裝了好幾個盒子!更別說以前千金難求的深海珍珠,夾雜在這些五光十色的珠寶之間,簡直毫不起眼!”

惠嫔說完,看了一眼啓元帝,低聲道,“臣妾也知道這些東西不一般,心裏志打鼓呢,小六哪來的這麽大的本事,居然能找來這麽多的好東西,要知道內務府每年上貢的珍珠寶石都不見得會有那一斛之數。于是臣妾差人快馬加鞭去詢問小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您猜他怎麽說?”

“怎麽說?”啓元帝挑眉,神色看不清喜怒。

“他說這東西以後要多少有多少,保證臣妾能每天換着花樣戴一遍!”惠嫔一頓,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嫔妾聽他話裏的意思,就覺得事情不簡單,但是看他閉口不提,咬死了不說,也不好逼迫,于是偷偷讓人問了忠順兒。”

忠順兒就是安親王府的老管家,啓元帝對這個人腦海中還有一點印象,當初安親王離宮開府,這個管家還是他親口指給安親王的。

“忠順兒自然不敢瞞着臣妾,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始末講了。原是麟兒那小子外出追繳海寇,竟發現那群海寇的大本營居然在一個偏遠的小島上面,麟兒也是膽大,不僅帶着人追去了哪裏,還将那些海寇一網打盡!

那些海寇自知犯了大罪,為了脫罪,不僅主動交代了自己窩藏的財物,還告訴麟兒,他們那小島下就有一處寶石礦脈!”

寶石礦脈?!!!

啓元帝一驚,忙問道,“你确定?”這消息可太重要了,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國庫不就又可以富盈起來了?

雖然比不上制糖之術這樣的長久盈利,但是讓內庫暴富一波卻是綽綽有餘。

而且,最主要的是,若是哪裏有如同惠嫔身上佩戴的這樣的五彩寶石的話,那麽還會不會有鐵礦?

一想到這裏,向來面不改色的啓元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忍不住拉住了惠嫔的手,強壓着心頭的激動,問道,“可還有其他具體的消息?”

惠嫔輕笑,“看樣子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呢!具體的,臣妾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這是麟兒想要給他的皇祖父萬壽節一個驚喜呢!”

“哈哈哈——”啓元帝大笑,眯着眼道,“麒麟兒,确實是麒麟兒,安王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德全,你去傳旨,今年萬壽節,讓安王和祁麟一起進京!”啓元帝對着德全吩咐。今年萬壽節乃是啓元帝七十大壽,禮部和各地方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務必要大辦特辦。按照以往,安王都是是送了壽禮來,本人并沒有得到皇帝傳召,所以只能留守江寧城。

說起來,距離安王出京到現在,每年的萬壽節安王都未曾回過京城,今年一回來,怕就要掀起一場風暴。

江寧海口,

來來往往停留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各個臉上帶着好奇的目光,盯着海口上停留得一艘艘大船。

那棕黑色帆船兩層樓高,上下三層,深厚的木板光滑如壁,巨大的風帆迎風招展。一艘船就有普通的一所宅院那麽大,引得人頻頻駐足觀看。

然而最吸引人的,還不是這些新式的大船,而是從船上搬下來的一箱箱黃金、珍珠、寶石。

“大牛啊,那箱子裏真的裝的是金子啊?嬸子沒什麽見識,但是也知道已經搬下去兩百個箱子了,要都是金子,那得多值錢啊!”一個中年大嬸圍着圍裙,一邊擦着桌子,一邊擡頭往船上看去。

這幾日,海口這裏人來人往,他們這個小鋪子原本只是漁民餓極了才下一頓下館子的小地方,現如今人滿為患,好多人都坐在鋪子裏看熱鬧,給他們的生意添了不少。

“那是自然,嬸子你看見那些官兵了嗎?全是安王手底下的精兵呢,人家站在這裏,不就是為了保證這些寶貝的安全嗎?”名叫大牛的漢子憨憨一笑,灌了一大口紫菜湯,吸溜了一下,露出一口的大白牙,“還是嬸子這裏的紫菜湯正點,外面的都沒這個味兒!”

“那是那是!”老嬸子樂呵呵地笑着,旁邊的小兒子竄過來,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大牛,好奇道,“大牛哥哥,海那邊真的像鐵柱哥哥說的那樣,遍地都是黃金嗎?”

“咳咳!別聽他胡說,怎麽可能遍地都是黃金!”大牛捂着嘴快要被孩子的童言童語笑哭了,一本正經的解釋,“你鐵柱哥哥哄你呢,海那邊比我這裏窮多了,好多地方都沒人,那些蠻夷之地還未開化,好多土著連衣服都沒得穿哩!”

其他豎着耳朵聽他這麽一說的圍觀人群,頓時發出一身唏噓,有人忍不住道,“既然外面那麽窮,為什麽你們裝了這麽多黃金珠寶回來?”

大牛面色一整,“那自然是因為世子料事如神!你們也別想着出去能發財了,先不說朝廷不允許私自出海,就是海上的風浪就要人命!世子當初組建了十艘出海船隊,精兵兩千多人,你看看現在回來的,也不過百人而已。

這還是我們運氣好!

你看回來的幾艘帆船之中,就只有兩艘船裝有東西,其他空空如也,我記得有一次我們的船在海上迷了路,漂泊了整整三個多月,船上的東西都吃完了,沒有水沒有食物,大海一望無際,看不見一點盡頭,那種感覺簡直要把人逼瘋!”

衆人聽他這麽一說,原本那點蠢蠢欲動的心思也歇了。确實,那海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也沒人知曉,稍不注意就要把自己的命丢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老老實實等着安王的命令,看看安王打算怎麽處理。

“海那邊真的有野人要吃人嗎?”一方隐蔽的小角落裏,謝瑾瑜蒙着面紗,水潤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着祁麟,等着他回答。

“有些蠻荒之地還未開化,确實會出現吃人之事。”祁麟搖着折扇,盯着謝瑾瑜輕笑。

“天啊!”謝瑾瑜震驚地看了一眼帆船,臉上露出一絲複雜。

果然,自古財帛動人心,也只有這樣的重利才能讓人趨之若鹜,不顧一切的前往賣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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