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脫的協議 機會就在眼前
“我要血洗聯邦,殺光那幫雜碎!”
夏恩掃視衆蟲,神情認真,信誓旦旦。
“小家夥,還算有點志氣。”
朱瓦耶咧嘴一笑,“但說實話,小夏恩,就憑你睡來的B級?”朱瓦耶頓了頓,在B字上加重發音:
“在軍團裏,可不是你說幾句好話撒撒嬌就萬事大吉的。還想報仇?你連一個小隊都馴服不了。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蟲來看,我答應你,我會搞定埃爾法,讓他同意派兵征讨聯邦。”
“朱瓦耶,允諾如果來的太随意,也就缺乏可信度了。”埃爾法聲音冷了下來:
“上次意外,軍團損失慘重,很多蟲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更別說第一艦隊還有一部分蟲被扣在瑞德哈特。什麽都沒搞清楚,就這麽急急忙忙地沖出去當炮灰嗎?”
“埃爾法,你就是這樣畏畏縮縮、瞻前顧後的,才被你星域內那些土鼈領主爬到頭上撒野的。死的又不是他們的堂弟,他們當然樂意撤退了。龜縮在帝國其他軍團後面,悶聲發大財,可是他們最擅長的事。”
“我贊同。”一直默不作聲的尼諾點點頭:
“帝國其他家族都在等着我們表态。只有強硬的示威,才能打消那些蠢蠢欲動的蟲子。而且最新民調顯示,和聯邦全面開戰,已是主流輿論傾向。這個時候退縮,今後對我們會很不利。”
夏恩等得就是這個。
他本色出演,給面前這幾只蟲扔下了點餌,他們果然就毫無防備的咬了上來。今天來的這三只蟲,雖然看似暫時已統一了立場,但在牽扯到具體利益上,仍有巨大的分歧。
首當其沖就是洛奧斯特軍團的進退問題。
在尤裏出事之前,軍團主力艦隊正奮戰在和聯邦局部戰争的最前沿。這是洛奧斯特的傳統。他們是帝國最鋒銳的劍,所指之處,戰無不勝。最難攻克的、最棘手的,毫無疑問,都是他們的專屬。
只是這種傳統,近百年來逐漸受到了家族內一部分蟲的質疑。
同樣是崛起于帝國建國初期的豪門貴族,一些和洛奧斯特擁有差不多背景的家族,幾千年下來,早就将觸角蔓延到政治商業和其他領域,比如以橫跨星際,甚至在聯邦境內都有不少産業的菲洛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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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洛奧斯特卻一直奉行着自己的古老準則,從不涉足政壇,集大部分資源于培養實力強大的雌蟲雄蟲上。在戰争年代,強大實力即是一切,因此洛奧斯特一直屹立不倒,這種做法也被普遍認可和推崇。
可帝國和平已近三百年,就算洛特寧戰役後一直和聯邦有些罅隙,但這些年斷斷續續或大或小,大家都習慣了。
聯邦和帝國,誰都承擔不起發動全面戰争的巨大代價。
在此背景下,弗朗茨和尤裏一直秉承的不幹政做法,就顯得很是古板。
只有成為核心利益群體的一員,才能分得蛋糕最上層的奶油。家族年輕一輩裏,朱瓦耶和尼諾一直旗幟鮮明、聲勢浩大的宣稱要改革要進步,多年來在身邊已聚集了不小的勢力。
埃爾法麽……
夏恩瞄了他一眼,他這位堂哥自二次進階失敗後就一蹶不振,完全不管境內政事,整日沉迷酒精,是吃喝玩樂一把好手,每次聚會都會向他傳授一堆經驗法則。
只是同樣身為“花花雄子”,埃爾法并不像夏恩那樣毫無實權,他依仗着自己雄父生前打好的基業、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和骨子裏的機敏,在家族核心圈內還是占據了一席之地的。
“都別說了。”
在場年紀最大的羅伯特開口了,“我看小少爺精神不好,怕是還沒恢複過來。明天等克裏斯他們過來再聊吧。”
第二日,勞埃德仍在昏迷時,洛奧斯特剩餘的其他四只長老也趕來了。
長老是俗稱,其實就是洛奧斯特家族在千百年歷史中,旁系中發展較好的家族的掌權蟲。他們來的目的,一目了然,自然就是埃爾法提到的聯席會議了。
夏恩昨天詢問了柯特,大致了解了下這個東西。
簡單說來,就是家族的最高決策權,從一只蟲手裏平均分散到七只蟲手裏。這是考慮到洛奧斯特一向過高戰損率而設置的應急預案。上一次真正使用,還是三百多前的全面戰争中,洛奧斯特本家折損殆盡,只幸存了一只剛破殼的小雄子的事了。
像洛奧斯特這種大貴族,家族內部争權奪利從不比皇族少。當年那只小雄子長大後,耗費多年,掀起無數血雨腥風,才從旁系手中陸陸續續收回了洛奧斯特大公應有的權力。因為受夠了被姻親桎梏左右的艱難,這代大公終身只娶了一只蟲。在此家風下,後面子嗣都秉承同樣原則,竟連着幾代都只立了雌君,成功在帝國營造起了洛奧斯特大公“深情專情”“潔身自好”的家族标簽。
真深情還是假深情……夏恩沒法肯定,但他成長過程中,身邊的雄蟲們都恪守着先祖留下的規矩,沒像別的家族一樣,四處亂搞、各種留情。最近的例子就是他大哥尤裏·洛奧斯特,接近二次進階的年紀,幾乎沒見他有什麽緋聞和暧昧對象。其次的例子就是他雄父弗朗茨·洛奧斯特,只娶了他雌父一只,兩蟲恩恩愛愛,羨煞旁蟲。
當然這裏的“雄蟲”不包括夏恩小少爺。
話題扯回來,這個聯席會議的提議,十二年前,也曾被這些長老們提起,但當時尤裏已經成年,因而家族內部這個太過昭然若揭的提議只冒了個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現在……
夏恩整了整胸口前的領帶,冷笑了一聲,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門內是裝修豪華大氣的會議室。會議室裏靠牆的一排椅子坐着不夠資格上桌的其他蟲,大多都很年輕。
正中間是兩張又寬又長又大、迎面相對、分開擺設的長條桌。此時桌前已坐滿了,因而顯得兩桌之前單獨擺放、空着的高背椅特別顯眼。
夏恩沒對自己的遲到解釋一句。他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對那些萦繞在身的視線視若無睹,然後一屁股坐上了這代表着洛奧斯特最高地位的椅子。
克裏斯——一只頭發花白,家族現存年紀最大的雄蟲——皺了皺眉,臉色沉了下來。
他生性古板嚴肅,非常厭惡現今帝國主流嬌弱的那類雄子。而夏恩這只出了名的廢物點心,他一直以來都很看不上眼。更別說今天如此重要場合,小雄子不僅遲到,還表現得如此傲慢無禮。
羅伯特拍了拍他的肩,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克裏斯輕哼一聲,扭過了頭。
椅子很寬很厚重,是幾百年的古董了。夏恩身形纖細,坐上去仿佛貪玩的小孩占了成蟲的位置,尤其他懶洋洋窩在裏面,坐姿散漫、儀态盡失,沒有一點此場合應有的莊重嚴肅。
看到這一幕,很多蟲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有畏于家族嚴明的紀律,才沒有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這場于十分鐘前開始的,目前只是一場普通的家族內部會議。
過去十幾年中,夏恩也撞到過這些長老們來他家開會。
在關系重大的事情需要決策時,洛奧斯特大公會邀請七位長老和家族中其他重要蟲共同商讨。其他蟲有建議權,可以盡情表達自己的立場,但最終決策只在洛奧斯特大公一蟲手裏。
當然,因為這種大事一般需要其他長老家族資源和附屬家族的配合執行,所以這個方案勢必會盡量兼顧所有分支的利益。
至于兼顧不到的時候,那就看洛奧斯特大公的手段了。
厲害的,如夏恩的爺爺和弗朗茨。一者本身實力強悍異常,手腕強硬,震懾得其他長老只能乖乖遵從;一者如弗朗茨,腦筋靈活情商極高,可以斡旋調和各方需求。
差一點的,就是他大哥,早年所有蟲都冷眼旁觀,等着看他的笑話,後來在勞埃德武力支持下,才勉強站穩腳跟,讓這些大佬老實下來,配合度就不提了,不暗地裏插刀、明着對立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于弄這麽大陣仗嘛?”
夏恩嘟囔一聲,解開西裝外套,啪叽一聲丢到桌子上,然後點開面前的光屏,快速浏覽着裏面預存的文件資料。
“小少爺,這是昨天說的協議。您看完就可以簽字了。”
埃爾法将文件傳送給他,然後揮了揮手,角落候命的侍從走上前,打開一個皮質文件夾,将裏面的紙質協議和簽字筆呈現在夏恩面前。
科技發展至今,牽涉到重要材料,紙質憑證依舊是最重要最可信的。
夏恩一目十行地掃着協議。
和所有類似文件一樣,大部分都是詞彙晦澀的廢話,而核心就隐藏在不經意間的小角落。若是沒了耐心随便簽字,就會掉入對方設好的陷阱。
上一輩子,夏恩因年少無知被如此坑過幾次,因此後來此類文件他都是先扔給專業律師團審查個百八十遍,确認無誤後才會簽名。
現下嘛?他放下紙張,發現大家對他的閱讀速度都很滿意。
“我還是沒弄懂。”
夏恩開口:“尤裏授權給了勞埃德,我的監護權也在他手裏。按道理,這協議我就算簽了,也沒多少法律效力吧?”
“法律是蟲子制定的,自然會有漏洞。”尼諾微微一笑——他憑借自己的蟲脈,在長桌上贏得了一個席位:
“更別說,克雷夫少擁有您監護權轉移的文件,從頭到尾都是他自說自話。我提出過驗證文件真僞的要求,他一直都在回避。”
對于尼諾的說辭,夏恩有不同看法。
從勞埃德可以獲得自己的私蟲數據來看,他并沒在此事上撒謊。這種交由中央智能主腦管轄分配的隐私數據,獲取難度很大,只有真實合法的途徑才能在短時間內獲取他的睡眠、消費等等記錄。
但他可不會将這點告訴對方。因此夏恩只是點點頭:
“那我還要去瑞德哈特嗎?舞會的邀請函都發出去了吧,如果臨時撤銷,呃,我可沒法跟蟲帝陛下交代啊。”
“舞會你當然得去。”朱瓦耶開口了,“洛奧斯特沒出過軟蛋。再怎麽說你也是洛奧斯特的公爵,一直窩在布魯斯凱不出圈,可太丢份了。”
“不對啊,聽這意思,我簽了協議還要當這公爵?”小雄子瞪大眼睛,故作驚奇。
羅伯特低聲咳嗽。
克裏斯皺起眉頭。
約翰尼——他坐在長桌末端——樂不可支地拍了拍桌子:“嘿,夥計們,你們是怎麽跟小少爺說的?就這?”
“小夏恩,如果半個月前,你通過正式途徑說明要放棄繼承權,當然可以一走百了,不管這些煩心事。”
埃爾法白了約翰尼一眼,随即耐着性子解釋。
“但很可惜,你當時沒有。所以現在也不行。勞埃德已經用您的名義否認了那些傳聞,并按程序提交了申請。”
“您這次去帝都參加的舞會,是蟲帝為‘洛奧斯特大公’舉辦的,是您正式登上社交舞臺的标志。對公衆來說,您就是洛奧斯特大公,這是短時間內,家族也更改不了的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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