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等他吻(17) 我忘了誰?

林右臣走了,一句話也沒留。

他幾乎是跑着出去的,臉上更是有溫傾從未見過的着急。

她很難想象,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他會急成那樣,連留一句話給他的時間都沒有。

她看着林右臣的身影消失,心也徹底墜入了谷底。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和林右臣的婚姻真的走到了盡頭,會是一種怎樣的情景。

但她不敢設想事情發生的情形,因為她害怕真的會有那麽一天。

而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她害怕就會不發生的。

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與思緒,不去想蘇念晴為什麽能一條消息把林右臣叫走。

不胡思亂想的最好辦法就是做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溫傾叮囑了阿姨做程逸最喜歡吃的飯菜,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上次來整理東西時,讓阿姨把堆在倉庫裏的東西都搬到了她房間的衣帽間裏。

和林右臣結婚後,她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回來住一天,衣帽間裏的衣服大多都被她帶走了,只留下很少一部分,空出來的地方很大。

這些都是她大學時期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出車禍後,也都是程逸替她收拾回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曾經撞到腦袋,她對大學時候的記憶不真切,也沒想過要仔細整理那些東西。

前段時間回家,閑來無事才去翻倉庫,意外翻到大學時期的設計稿。

非常奇怪,明明才過去幾年,每一份稿件都是她親手設計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很多她都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設計的,當時的心境又是什麽。

上次帶了一些稿件回家,心血來潮投稿了F.F.集團。

阿姨已經給她的東西大致分門別類過了。

設計稿之類的紙質物品全部都放在箱子裏,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也都用收納盒仔細收着。

溫傾沒急着去翻那些小物件,而是打開箱子去看曾經的設計稿。

由于家裏做的是珠寶,溫父年輕時也是珠寶設計師,她受父親的影響,從小學習畫畫,大學時讀了珠寶設計專業。

約莫是她在設計珠寶方面的确有天賦,設計出來的作品總能讓人耳目一新,也獲得過不少獎。

設計稿都保存的很好,有些她還有點印象,有些的确不怎麽記得什麽時候設計的。

翻過一張又一張珠寶設計稿,溫傾多少能回想起當時參加比賽的心情,忍不住彎起嘴角。

她年少的時候的确輕狂,不管什麽比賽都敢去參加,也不怕被人笑話。

等她翻到服裝設計的稿件時,更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沒有往服裝設計這方面發展的想法。

當時好像是出于惡作劇,想要給某個人設計衣服再讓他穿上,這才有了這張設計稿。

想設計給什麽人穿的她已經不太記得了。

不過這麽花裏胡哨的衣服怕是沒幾個人會穿在身上,她也忘了當初有沒有把這件衣服制作出來。

随着翻看的設計稿件越多,在溫傾腦海裏已經變得模糊的記憶又一點一點清晰起來,但還是有很多不太記得。

比如她為什麽想要成為腕表設計師,比如那整整一摞的腕表設計稿,她完全沒有印象。

如果不是這些稿件上留的的确是她的筆記,她甚至懷疑設計這些腕表的根本就不是她。

因為記憶模糊,她曾經詢問過自己的主治醫生有沒有因為車禍失憶。

醫生告訴她沒有失憶,但畢竟撞到了腦袋,可能造成短暫的記憶混亂或者記憶模糊。

也都不是很重要的記憶,她便沒有過分執着。

但是現在,她心裏忽然生起一股微妙的感覺,她想知道自己是怎麽産生想要設計腕表的想法的,在那段時間裏又做了什麽。

溫傾托着下巴坐在地上想,可想來想去依舊沒能回想起來,便把這個問題抛到腦後,念着什麽時候有空咨詢一下當年的主治醫生,問問他還能不能把記憶找回來。

她把設計稿重新放好,卻在拿起最後一張腕表設計稿的時候,意外看到了兩個字。

“洛……辰……”

她輕緩地念出聲來,舌尖與牙齒碰撞時,竟覺得分外熟稔,似乎這兩個字曾被她叫過千萬次。

溫傾反複念了幾遍,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她的腦中有模糊的畫面略過,但又很快消失不見,等她再想回憶,腦袋又有微微的刺痛感。

這種刺痛感她很熟悉,她車禍的傷勢痊愈後還時不時會有這樣的感覺,吃了挺久的藥這種感覺才消退下去。

溫傾對這種刺痛有本能的畏懼,不再勉強自己去想,卻在看到洛辰兩個字旁邊的小愛心時微微發愣。

上次她拿回家的稿件也有這樣的小愛心,這個愛心和那個愛心不太一樣。

溫傾隐隐覺得愛心不是她畫的。

但設計稿是很私密的東西,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會輕易觸碰,除了她沒有人會在她的設計稿上亂畫。

她試着拿起筆想要畫出一個和稿件上一模一樣的愛心,卻發現怎麽畫都畫不像。

她更确定這個愛心不是她畫的了。

溫傾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多。

她把稿件放下,打開旁邊放着的置物箱。

裏面的東西擺放的很整齊,獎杯最多,各種各樣,不過大多是珠寶設計比賽的獎杯,但其中還夾雜着幾個腕表設計比賽的獎杯。

溫傾掠過珠寶設計比賽獲得的獎杯,把剩下的獎杯挑出來,回想當時比賽的情形。

倒是有一點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但當她想要深想時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就好像她的腦袋裏有張奇怪的過濾網,過濾掉和某件事某個人相關的所有東西。

看完了所有獎杯,溫傾也沒能從記憶中挖出有用的東西,她嘆了口氣把獎杯全部放回去,卻在準備收手時看到了一抹燦亮的銀色。

亮銀色對溫傾來說有些特別的意義,因為在她從機場出來遇到林右臣,便是一眼淪陷在他亮銀色的表盤上。

溫傾把透明的表盒拿出來,取出裏面的腕表。

是F.F.集團的腕表,有F.F.的特別标識,這款表還是定制的,溫傾摩-挲着手表背後看上的W&L,猜測它可能代表的意思。

她曾經給林右臣定制過一款表,在腕表的邊緣悄悄刻了自己名字的縮寫,但是很遺憾,林右臣從來沒有帶過那只表。

洛辰……洛辰……L……

L有沒有可能指的是洛辰?那W又代表什麽意思?

如果是情侶表的話,那W就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縮寫。

突然間,溫傾神色僵硬。

溫字的縮寫便是W。

一旦有所猜測,那個未知的可能性便會像附骨之蛆,緊緊拽着她不放手。

溫傾再一次去翻找記憶,卻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

洛辰……洛辰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設計稿上?

W&L代表的又是什麽意思?這個手表為什麽會放在她的舊物裏?而且這一款是男表……

溫傾想了很久,腦子卻越想越懵。

她拿着表從地上站起來,想要去詢問程逸,走了幾步卻又止住了步伐。

如果她的生命中真的曾經存在過一個人又被她徹底遺忘,程逸會知道嗎?

她緊抓着表在床上坐下,心頭空洞洞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不斷翻找之前的記憶,想起的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而且不真切。

她甚至沒辦法判斷現在出現的記憶判斷裏有沒有洛辰那個人。

溫傾想的越多,腦袋裏沉甸甸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那股曾經折磨了她很久的刺痛又出現了。

她忍着難受,從包裏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撥通一個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溫傾心頭越發緊張。

她咬了咬舌尖,淡淡的血腥味讓她稍微冷靜一點,這才開口道:“宋醫生,好久沒聯系了,我想問你一件事。”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溫傾捏緊了手中的表,說道:“當初你和我說,車禍後遺症可能造成部分記憶的錯亂和模糊,那有沒有可能我忘記了一點東西,而我自己不知道。”

她問的十分忐忑,因為心頭已經有所猜測,想要的是證實心中的猜測。

電話另一端停頓了一下,溫柔的男聲傳過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當初給你做檢查時,你的記憶沒有缺失的情況。”

得到這個答案她有些失望,聲音也低了下來:“我最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點東西,回想大學時期的事情,也總是模模糊糊……”

說到這裏,她捏緊了手機道:“我覺得……我好像忘了一個人……”

宋醫生沉默了片刻,又很快回應道:“理論上應該不存在的,如果你忘了一個人,沒道理你身邊的人都不知道。”

“是不是你的記憶産生了錯亂,才會讓你有這樣的錯覺,這樣吧,過幾天我就要回國了,到時候幫你預約一個檢查怎麽樣。”

的确,她如果忘了一個人,不可能這麽多年都沒發覺異樣。

她和慕遙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即便出國那些年在不同的國度讀書,依舊會時長分享生活趣事。

程逸對她來說是如父兄般的存在,她從小就喜歡向他抱怨自己遇到的小挫折,分享各種各樣的小快樂,如果有這麽一個朋友或者對手,程逸也應該知道。

溫傾暫時被安撫好了,她點點頭:“好,那我等你回來再說。”

宋篁不僅是她的主治醫生,還是她的心理醫生。

父親去世對她的打擊很大,傷好了之後,她沒能從悲痛中脫離出來,曾經自殺過。

躺在病床上的那半年,她過得渾渾噩噩,甚至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已經很遙遠很模糊了,現在想起來卻依舊有一股淡淡的窒息。

溫傾放下手機,看着手裏銀色的腕表默默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姨來叫她下樓吃飯,她才恍然回神。

她沒把腕表放回去,而是塞進了包裏。

程逸也已經睡了一覺,正打着哈欠從房間裏出來,見她魂不守舍,往她身後看了看沒見着林右臣,随口調侃道:“真想他吃完飯後就回去,別老在我面前當深閨怨婦。”

他和她說話向來沒有顧忌,如果是之前溫傾定然會笑罵他幾句,現在卻怎麽都提不起勁兒來,沉默着搖搖頭。

程逸幾乎瞬間發覺她的不對勁,收斂了笑意問道:“怎麽了?沒精打采的,趁我睡覺的時候吵架了嗎?”

他這兩年都在國外不錯,但并不代表他不關心國內的事情。

熱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打電話狠狠質問林右臣,如果不是得到他肯定而又否定的回答與解釋,今天見到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相安無事。

如果是平時,溫傾一定會解釋,她現在只是沉默着搖搖頭,甚至突然發現自己對林右臣三個字提不起興致。

她張了張嘴,有點想問程逸她在國外讀大學的事情,但看着他擔憂的神色,不知怎的又把話咽了回去,魂不守舍坐到餐桌邊吃飯。

程逸覺得她的情況很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反倒是被他握住手腕,故作輕松道:“程逸哥,我都多大了,還不至于連自己生沒生病都不知道,就是想到了點事情情緒不太好,回頭休息一下就行了。”

程逸可是把她當女兒養大的,從小就細致照顧着,怎麽會聽不出來她在敷衍自己。

但溫傾明顯不想和他多說,他也只好當成沒察覺,笑着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餐廳裏陷入詭異的沉默,溫傾有一口沒一口吃着飯,都沒注意到是程逸一直在給她夾菜給她盛湯。

她這樣的情況讓程逸有些不安,幾次想出口卻又忍住了。

溫傾有些坐不住,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聞宴。

從上次聞宴送她去醫院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聯系過,她想起了聞宴對她奇怪的态度。

面試那天兩人一起坐電梯,明明兩人之前從未有過交集,聞宴卻對她頗為熟稔,态度卻有隐隐的排斥。

後來,他還說了好幾句讓她聽不明白的話,當時覺得莫名其妙,但現在如果加上聞宴認識她,還認識那個可能被他遺忘的人,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心裏有了猜測,溫傾便怎麽都坐不住。

程逸看出她心神不寧,以為她又和林右臣吵架了,又是嘆息又是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哄着她去好好睡一覺。

溫傾又哪裏睡得着?

她想聯系聞宴,卻發現根本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唯一拿到的名片還放在家裏了。

而從溫家開車去F.F.至少需要兩個小時。

溫傾匆匆忙忙和程逸說了下午有事,便驅車去F.F.。

她必須和聞晏見一面,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聞宴一定知道些什麽。

程逸在她離開之後,詢問家中的阿姨:“我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傾傾和林右臣有沒有吵架?”

除了這個緣由,他實在想不出來溫傾為什麽會那麽不安。

自從溫傾喜歡上林右臣後,他也只見過她為林右臣煩心。

阿姨不知所以然,仔細想了想之後搖搖頭:“沒有,不過姑爺在您上樓不久後就離開了,大小姐自個回房間收拾東西。”

程逸立刻皺眉:“收拾東西?”有什麽可收拾的?

“是大小姐大學時候的東西,上個月她回來整理倉庫裏先生的遺物,發現了那些東西後,讓我——”

“你說什麽!”阿姨還沒說完,程逸便拔高了音調,他不是在詢問,而是失态的遲疑,心裏更是亂成一團。

阿姨被他吓了一跳,恰在這時,程逸的手機響了,他忍着心浮氣躁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眉頭一瞬間堆得老高。

他壓下心底的急切與煩躁,接通了電話,宋篁說道:“阿逸,傾傾之前給我打電話,問我她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她很可能要想起來了。”

一向溫和的程逸聽到他的話後,忍不住爆了一聲粗口。

宋篁理解他的心境,嘆了口氣說道:“之前我就和你說過,這世界上不存在完完全全的忘記,她遲早有一天會響起來。”

程逸坐倒在沙發上,看着頭頂金碧輝煌的吊燈,聲音沙啞:“我真的很害怕,怕她再一次變成那樣。”

宋篁沉默了,又很快說道:“我馬上訂機票回來,最近一段時間你看着她,不要讓她亂跑。”

“事情畢竟過去這麽久了,她嫁的人也有了新的生活,或許不會再像之前那麽極端。”

程逸沉默着點點頭,結束了和他的對話。

阿姨已經在溫家工作了幾十年,知道這會兒自己可能不小心做錯的事情,心頭忐忑不安。

程逸當然不會和她計較,揉了揉眉心說道:“張姨,你先去忙吧,沒什麽事。”

他現在的樣子哪裏像沒什麽事,張姨動了動嘴想說什麽,卻見他從沙發上轉起來,一邊大步回房間一邊撥電話。

一連播了好幾通,溫傾都沒有回應,他急得火燒眉頭。

溫傾到F.F.集團時已經五點多了,正巧是下班時間。

她看到聞宴的車還在,便等在停車場裏,沒過一會兒,便看着他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從電梯裏走出來,身邊還有F.F.的其他設計師,張敏姝同樣位列其中。

溫傾顧及不了其他,立刻下車沖到聞宴面前,直白道:“聞總監,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不知你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

她突然沖出來已經驚到了不少人,還這麽直白的邀請聞宴吃飯,着實太過大膽。

當初和她一起參加面試的三個設計師都在,還有兩個是當時面試他的面試官,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訝與意外。

聞宴也沒想到會突然被她攔下,眉頭微微皺起,本想拒絕,卻在觸碰到溫傾迫切而又哀求的目光時,卻又應了一聲好。

他對着身邊其他人點了點頭後,先一步走在前面,詢問道:“什麽事情這麽着急?匆匆忙忙過來的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溫傾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沒上車便迫不及待詢問道:“聞總監,我還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認識我,希望這一次你能實話實說。”

這是她第三次詢問聞宴這個問題,第一次因為意外,他的回答被打斷,第二次他卻否認了,溫傾察覺他在撒謊,但沒有揭破。

現在,他想得到準确無誤的答案。

聞宴停住步伐,轉身與溫傾面對面,短暫的對視後,他皺起眉頭道:“你想起來了?”

他的話簡單容易理解,溫傾反複在心底裏重複這句話後,睜大了眼,用力拽住聞晏的手腕,“我忘了誰?洛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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