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 關于宿傩翻車這件事
成為手指的這些年， 時間太多了，以至于宿傩每每都會陷入沉思。一開始，他有些想不明白， 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導致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自他有打算成為不死不滅的存在後， 他便快開始布局了， 事情一直都進行的十分順利，連咒術界的那些蠢貨都相信了那個陣法是大陰陽師安培晴明的流傳下來的手劄。
可他還是翻車了。
其一，陣法有問題，這個陣法根本就無法達到他的訴求， 讓他成為不死不滅的存在。
其二， 就是祭品有問題， 可青玉……
提到青玉， 宿傩不可避免的想起相遇之時的情景，當時的青玉好像遭遇了不太好的事情， 雪白的寝衣呆着點點鮮血，臉上也有血幹涸後的痕跡。
或許是接連遭遇太多刺激心髒的事，當時的青玉神情瑟瑟縮縮的， 臉色蒼白無比。可惜他當時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還覺得青玉弱唧唧的。
可後來，每天都面帶着微笑，一次次的試探他的底線，一次次的接近的他的青玉。
獲得了他的認可！他打算讓青玉和他一樣， 讓青玉在他的生得領域裏重生，兩人一起活下去。
……
看着在地板上臉色蒼白的少女， 宿傩少見的陷入了沉思， 他沒想到當初還在襁褓裏的嬰兒， 居然長這麽大了。
他生而知之，他的母親生下他時，是如何的驚恐與害怕以及想要殺掉他的想法，他都知道。
畢竟他的出生，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可在那個男人的幹預下，他活下來了。七歲前，他還呆在藤原家，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後來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再次受孕，出于好奇，他跑去看了。看着那個他名義上的母親，一臉幸福無比的樣子，他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便滿懷惡意的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
“母親，您又懷孕了呢，真好，不過如果是男孩的話，我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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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因為他一句話而滿臉蒼白的女人，眼裏充滿了對他的懼意。看着這樣的臉，他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反而因為這種可以預料的到的反應而感到無趣。
于是，他決定離開了藤原家，比起在這個無趣的地方，還是外面的世界更加吸引着他。
“你要走了嗎？”看着眼前這個清雅溫和但卻病痛纏身的男人，宿傩難得的沒再說什麽讓人生氣的話，一個命不久矣的人，他何必與之多費口舌。
“這裏太無趣了！”
“你現在還小，就這麽走出去，會遇到危險的，要不等你大些，如何？”男人用商量的語氣，看着眼前這個他名義上的孩子。
“呵，危險？”宿傩玩味的笑着，這個世上，會存在威脅到他的人或者其他東西存在嗎？
“要不等葵姬的孩子出世如何，那個孩子是和你血脈相連的，也是你在這個世上的羁絆，從此你不再是一個人。”
提起未出世的孩子，哪怕是一直淡淡微笑的男人，眼裏湧現出來的暖意，就像火焰一般将男人給點燃，帶來暖暖的生機，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快要行将就木的人。
不過，這确實讓宿傩有些心動。他不知道葵姬這次，究竟是再一次生出像他一般的怪物，還是生出正常的人類。
“我沒想到你居然願意和葵姬在一起，你不是十分的不願意嗎？現下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這次是個意外，不過既然發生了，那就是我的責任。”男人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也沒想到葵姬居然會給他下咒。
“責任？就像當初知道葵姬懷孕，你就再也沒有離開，也是因為責任？”宿傩不是很理解這兩個詞，哪怕這些年在男人的教導下，他知識淵博。
男人回想第一次見到葵姬時的情景，他跟随使者一起來到日本，偶然發現藤原家的府邸居然孕育着巨大的咒胎，這個咒胎潛藏極深，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之下，他也不會發現。
當他用盡手段都無法将眼前這個巨大的咒胎祓除時，反而助長了咒胎的成長，他開始四處探察。
萬事萬物都有因有果，這般巨大的咒胎，想來一定有什麽事物在源源不斷的為咒胎提供咒力。
他順着蛛絲馬跡多方探察，查到了藤原葵姬的身上，當時藤原葵姬的處境并不好，她與弟弟藤原要并不受寵，可奇怪的是，任何人，只要惹了藤原葵姬的厭惡，那麽那個人必定會死于非命，有些莫名失蹤，連屍體也不剩。
他當時找到藤原葵姬，他才發現，原來藤原葵姬一直都在無意之間利用着一只咒靈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一開始只是想要保護自己和弟弟，可後來，野心越來越大，咒殺了她與弟弟藤原要的絆腳石，死的人越來越多。
後來，那只咒靈為了護住咒胎，将咒胎強行塞進了葵姬的肚子裏，而藤原葵姬的肚子裏早已孕育着兩月大的小生命。
這都是因為他的失誤！
“都是我的失誤，才會讓你以這種形态降生于世。”或許是回憶過往之事，讓男人的眼裏多了幾分的唏噓。
“哪怕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宿傩不太理解這種博愛，反正如果是他的話，他絕對會将女人和小孩一起撕碎。
“可是這麽多年一來，我都是将你當作我的孩子，你生而知之，你的四只眼，兩雙手或許讓人十分的懼怕，可我看見的和他們看見的不一樣，你雖然因為我的失誤而生，但何嘗不是是順應天意出生的，你也沒得選呀。”
看着臉上依舊帶着淡淡微笑，宿傩雖然已經看了許多年，但是依舊不覺得厭煩，他尊敬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勉強可以稱為他父親的男人。
他的博學、心胸、氣度。雖然他并沒有想成為男人的這種模樣，可多年的熏陶下來，他的思維模式還是不可避免的朝着這個方向靠近。
看着乖乖坐在自己身旁的孩子，這個孩子怎麽面對自己的母親态度就如此的惡劣呢？“你剛剛是不是吓唬葵姬了。”
“啧，那是她膽子太小了，她的心思太多了，所以才會被吓到。”宿傩才不承認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他不過就是借着她的肚子出生而已。
“你下次別這樣了，孕婦本就敏感多思，你還這麽吓她。”
“知道了，你好啰嗦。”
……
産房裏傳來藤原葵姬的慘叫聲，葵姬看着自己身下不停湧出的血跡，可她卻絲毫也不害怕，她一定要将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個她和最愛的人的孩子。
男人難得不見任何淡然的表情，即使他不愛藤原葵姬，這個孩子也是在葵姬算計下才懷上的。可現在，藤原葵姬冒着生命的危險，也要将這個孩子生下來，他不能讓這個一心愛着他的女人傷心。
他沒有愛過人，但他會努力的去學。想到這，男人不顧勸住沖進産房裏，他要陪在葵姬的身邊，即使他什麽也做不了，不能為葵姬承擔生育之苦。
看着眼前這個陪伴在她身旁的人，葵姬覺得一切都值了。
當男人再次踏出産房時，手上抱住小小的嬰童，他抱着孩子來到一處偏僻的屋子前，看着燈光下正在看着書籍的孩子，臉上帶着欣慰。
“你看，這是你的妹妹。”
宿傩看着眼前這個皺的像個猴子似的孩子，撇了撇嘴，他就沒見過這麽醜的東西。
“你碰碰她的手，以後作為哥哥，你可要好好的保護好妹妹呀。”男人将孩子塞給了宿傩，讓他自己去感受這來自新生命誕生的喜悅。
感受着手裏不重的重量，宿傩有些不自在，這麽小的一團，感覺不用什麽力氣就能送這小鬼去見閻王。
後來，因為有了孩子，那個男人似乎打算和葵姬好好的過日子，便回了一趟唐國，再次回到藤原家，過了大半年了。
可惜，男人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沒到他所謂的妹妹滿月，便撒手人寰了。
宿傩去見了男人，看着對方奄奄一息、茍延殘喘的樣子，心想人類的生命多麽的脆弱，哪怕對這個世界有着再多的留戀，也無法活下去，只能帶着無盡的遺憾死去。
他走了，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比起溫吞的生活，鮮血與戰鬥才是他渴求的。
不過看在男人的面子上，他不會去動藤原家，當然如若藤原家的人主動撞進他的手裏，那就另當別論。
可宿傩不知道，他走後，另一個人走進了男人的房間裏。
“哥哥，你怎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真言，你來了！”看着眼前這個如冰似雪般的人，可身為哥哥的他知道，他的弟弟有着一顆十分溫暖的心。男人也十分高興，在這最後一刻，還能見到自己的弟弟。
“哥哥，我來帶你回家，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我不希望你葬在這異國他鄉裏。”李真言看着自己的哥哥，認真的說道，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向來不注意這些小事。
“好的，我都答應你，你也要幫我照顧好我的妻女，這是你的嫂子和侄女。”
“嗯，我知道了，我會的。”李真言知道，哥哥的生機早已斷絕，現下不過是憑着一口氣活着罷了，他不願他的哥哥走的不安心。
可在看到藤原葵姬對待孩子一點也不上心的樣子，甚至可以談的上完全忽視孩子的存在，每天活的渾渾噩噩的樣子，李真言是十分的不滿的。
可葵姬在遭受愛人離世的痛苦下，精神是有些恍惚的，她想起她生下的那個怪物對她說，要殺了她的孩子。還想起自己拼命的将孩子生下後，自己的愛人将孩子抱去給了那個怪物看。
葵姬心想，她承受不住再次逝去自己最愛的人的痛苦，她将孩子與自己弟弟藤原要的孩子調換了。
要的孩子比她的孩子小一歲，而且是個男孩子。她知道有一些奇異的手段，可以查探兩人之間的血緣關系，所以替換的孩子與她也必須有血緣關系。
可惜要的孩子是個男孩，如果是個女孩該多好呀！但是問題不大，只要從小當作女孩養大即可，而且，她所擔憂的問題，也不一定會發生不是。
目睹了一切的李真言，想了想，還是找來了一個無父無母孩子，最後将自己哥哥的孩子帶回了唐國。
對這個算計了他的哥哥的女人，他沒什麽同情心。
更何況寡民小國，他可不希望哥哥的孩子在這種不健康的環境，不健康的家庭裏長大。
……
宿傩變成手指的十年後，出現了一個被稱為鬼的生物，短暫的成為了他的容器，為了不讓容器過早損壞，他死死的壓制着自己的力量。
他有想要知道的事！
來到藤原葵姬的院子裏，看着院子裏花團錦簇，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院子裏種了棵極其高大的櫻花樹，在夜風裏搖曳着自己婀娜多姿的身子。
看着眼前一副虔誠誦經的老婦人，宿傩發出一聲嗤笑。
“誰？”藤原葵姬沒想到居然有人撞進她的房門，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發出警示。
“告訴我，青玉是誰的孩子？”宿傩直奔主題，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耗在這個上面。
“你是宿傩？青玉……”聽見這個埋藏在心裏多年的名字，葵姬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她對不起青玉。
可她的脖子很快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葵姬雙手握住掐着她脖子的手，打算将手掰開，可惜都做了無用功。
“我問你，青玉到底是誰的孩子，不說的話，我就殺光藤原家所有的人。”宿傩有些不耐煩，他現在只想知道真相。
“青玉是要的孩子，織姬才是我的女兒，我把他們兩人調換了。”葵姬只能将真相和盤托出，她不能讓藤原家毀在她的手上。
哈？宿傩簡直覺得不可理喻。
“你當我是傻子嗎？在知道藤原家有兩位公主，我會沒有探察過嗎？只有青玉和我有血緣關系，藤原織姬不過就是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罷了，身上根本沒有藤原家的血脈。”
聽見宿傩的話，葵姬睜大了雙眼，身體輕微顫抖着，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當年親自将兩個孩子調換的，而且為了不讓人生疑，她确實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過那個孩子，誰會把她的孩子帶走！
看着藤原葵姬滿臉的不可置信，宿傩知道，是問不出什麽來了。轉身打算離開。
可是感受到腿部多出的重量，看着藤原葵姬滿臉的淚水，嘴裏還不停的呢喃着，“那是你妹妹，你去把她找回來好不好，好不好？”
宿傩一腳将葵姬踹開。
“呵，妹妹嗎？你不是防着我，才把兩人調換嗎？”
“而且很遺憾，我的妹妹只有青玉一人！”
葵姬看着宿傩大聲的尖叫：“可青玉是男孩，他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現在不知道在哪裏受苦。”
男孩？
這可真是……
宿傩累了，藤原家的人，還是殺光算了。
可當他餘光看見院中的櫻花樹時，他停下了腳步。
“我的妹妹，不，不對……”宿傩低低的呢喃着，再次來到葵姬的面前，看着葵姬的眼睛說。
“我的弟弟只有青玉，至于其他人，我管她去死。”
看着宿傩突然崩壞，變成面前的一灘爛肉，葵姬崩潰了，她的孩子到底去哪裏了？
和室內只餘下葵姬絕望的哭泣與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