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許清辭的家和制衣鋪連着,臨街那邊是商鋪,最裏面則是倉庫,由中間的樓梯上去的二樓是生活起居的屋子。
街道很寬闊,一邊挨着商鋪,另一邊挨着人工湖,楚酌言将汽車停在靠近湖邊的停車位,許清辭透過車窗向自家的商鋪門口望去,只見許疏然坐在門前的石墩上,雙手托着腦袋,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看。
許清辭只跟他說下午回來,所以當楚酌言的汽車停在不遠處時,他并不能一眼就發現許清辭的存在。
許清辭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一只腳剛跨出車門,許疏然眼睛一亮,從石墩上站起來,邊跑向她邊喊:“小姨你回來啦!”
他像一陣風一樣撲進許清辭懷裏,抱着她不撒手,直接說:“小姨你可算回來了,我快想死你了。”
許清辭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着問:“這幾天有沒有乖乖聽阿姨的話?”
“有。”許疏然重重地點頭,抱了許清辭好幾分鐘才松開手,他低着頭,視線裏冷不丁地闖進一雙熟悉的運動鞋,許疏然擡起頭來,待看到楚酌言的臉時,小小的身體一頓,表情怔怔的,嘴巴微張。
他不是在做夢吧?在家裏也能看到楚叔叔嗎?
楚酌言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故意在許疏然眼前晃了晃,逗他說:“小朋友,我臉上有什麽吓人的東西嗎?”
“啊?沒有,”許疏然被他的聲音拉回現實,下意識否定說:“你的臉比剛拆開來的紙還幹淨。”
許清辭微微蹙眉。
許疏然又解釋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楚叔叔的臉很幹淨,一點髒東西也沒有。”
“哎,也不是這樣說……”許疏然懊惱地拍拍腦袋,今天怎麽老說錯話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楚酌言不再逗許疏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他的動作輕柔,手掌很大,蓋住許疏然的大半個腦袋,許疏然漸漸冷靜下來,他看了看許清辭,又看了看楚酌言拎着的行李箱,說:“我小姨是叔叔你送回來的嗎?”
楚酌言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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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人真好,”許疏然熟絡地拉住楚酌言的手,将他往自己家裏拉,“叔叔你快來我家裏坐,我的房間很大,你要在這裏住十天半個月都沒關系。”
楚酌言沒有拒絕,邊任他拉着自己往家裏走,邊看向許清辭,許清辭一怔,她向身後的汽車看去,汽車已經鎖好。
而許疏然卻像一個剛放出籠子的小鳥,叽叽喳喳的,“叔叔,我的房間靠近街道,晚上推開窗就能看到湖,躺在床上還能看星星,可有意思了。”“你要是覺得這裏無聊,我還可以陪你去山上摘野果,去河裏釣魚……”
許清辭後知後覺,這個許疏然,楚酌言什麽時候說過要在這裏住下?就算他要住下,自己也還沒同意呢!
許清辭搖了搖頭,邁開步子向家裏走去。
商鋪的兩扇大門只開了一扇,挂着“暫停營業”的牌子,一踏進去,幾十平米的店鋪內擺着各式各樣的旗袍,靠近裏面一側擺着一個工作臺,放着一臺縫紉機。
許疏然的聲音沿着樓梯,溜向了二樓。
許清辭也沒多作停留,轉身向二樓走去。
她和許疏然的房間相對,走廊上放着自己的行李箱,許疏然已經拉着楚酌言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聲音裏的興奮和激動幾扇門都關不住。
許清辭微微一笑,看在許疏然這麽開心的份上,她也懶得責怪他自作主張了,楚酌言願不願意留下來,還得看他自己的意思,她總覺得楚酌言未必會在她這裏住下來。
許清辭沒再多想,提着行李箱去了自己房間。
此時相對的房間裏,許疏然比劃着自己一米五的床,“叔叔,你看我的床大吧,你雖然人很高,但并不胖,這麽寬的床,足夠我們兩個睡了。”
“嗯。”楚酌言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屋裏的陳設,牆上貼了奧特曼的海報,書桌上擺了一大堆奧特曼的玩具,桌底下還放着一個籃球,亂中有序,和同齡的男孩子房間擺設差不多。
“這些都是你小姨給你買的嗎?”楚酌言忽然問。
許疏然點了點頭,說:“嗯,不過我小姨不肯給我買多,每次都要我答應一些條件才給我買,比如數學考試一百分,刷碗十次……”
書桌上最顯眼的位置擺着一張照片,楚酌言走了過去,照片裏面是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小嬰兒,女人和許清辭有些相似。
楚酌言拿起照片看,眸光一沉。
許疏然走了過來,雙手壓在書桌上,惦着腳尖看他手裏的照片說:“那是媽媽和我,我的媽媽是不是和小姨很像?”
“嗯,是很像。”像到讓當初的他差點認錯,楚酌言低聲說。
楚酌言放下照片,蹲下來,和許疏然面對面,想了想,還是說:“你的媽媽怎麽了?”
“媽媽她,”許疏然陷入迷茫,眼睛裏沒有多大的情緒,“小姨說了,媽媽在我兩歲的時候出了意外。”
“嗯,爸爸呢?”楚酌言繼續問,他盡量放低聲音。
許疏然卻很平靜地說:“沒有爸爸,爸爸很早就過世了。”他的眼神迷茫,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許疏然擡起眼皮,和楚酌言四目相對,每當那些大人問起他這個問題時,眼睛裏總會不可避免地露出憐憫的情緒,可他不明白。
有什麽好憐憫的?
爸爸他沒見過,對媽媽的記憶也是寥寥無幾。
可他有小姨還有外婆,小姨對他很好,外婆雖然很兇,但卻很疼自己,他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沒有什麽兩樣。
“叔叔,你們為什麽總問我爸爸媽媽?我還有小姨呢,比起爸爸媽媽,我更希望你們問起我小姨。”許疏然表情認真地說。
楚酌言一愣,停頓了一會兒說:“嗯,你的小姨,這幾年的生活過得怎麽樣?”
提起許清辭,許疏然開了話匣子,表情自豪地說:“我小姨可厲害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找她做衣服,訂單都快排到年底了。”
“小姨對我很好,總是很關心我,但是她哪裏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說這話時,許疏然特意往身後看了看,确認許清辭的房間門已經關上時,他才壓低聲音說:“小姨做的飯有點不好吃,還沒我學校食堂裏的好吃。”
“但是我不吃完,小姨會不高興。”許疏然走近幾步,将手放在嘴邊,對着楚酌言的耳朵說:“叔叔,如果你要追我小姨的話,你最好自己會做飯,不然你可不像我有學校食堂可以吃飯。”
楚酌言表情微驚,他皺了皺眉,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和他面對面,說:“這件事情誰告訴你的?”
許疏然眯了眯眼睛,微揚着下巴,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一樣說:“何蘭阿姨告訴我的。”
“我一開始還不信的,可是叔叔你都追到我家裏來了,我不信也得信。”
許疏然一本正經,像個大人一樣。
楚酌言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他也沒否認。
他拍了拍許疏然的腦袋,叮囑他說:“這件事情你可別說出去。”
許疏然拍了拍胸口,保證說:“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叔叔你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千萬別客氣,盡管跟我提。”
“好。”楚酌言笑着搖了搖頭,他轉向房間門口,說:“我現在需要你幫個忙,帶我在這裏轉一轉。”
“那當然沒問題了。”許疏然二話不說應下。
許清辭還在自己的房間整理衣物,她推開窗,讓房間透透氣。
隔壁的王阿姨家和她的窗戶只有幾十厘米的距離。
王阿姨此時在自己家裏走動,偶爾一瞥,看到許清辭忙碌的身影。
她笑了笑,走到窗戶邊,和許清辭說:“許師傅,我媽媽從鄉下來看我,給我帶了一箱大個的粉芋頭,你現在有空嗎?我給你送幾個過去。”
許清辭擡起頭來,想了想說:“有空,我現在就下去。”
許清辭打開門,對面的房間門開着,裏面沒有人,許疏然和楚酌言不知道去了哪裏。
許清辭找了一會兒沒看見他們,便下樓去。
剛到商鋪門口,隔壁王阿姨和她的媽媽李奶奶已經提着一籃子芋頭來到她的門口。
王阿姨五十歲出頭,紅光滿面,李奶奶雖然已有七十多歲,但脊背挺直,精神頭不錯,聽王阿姨說,今年李奶奶還不顧家裏人的勸阻下地插秧苗,身子骨比年輕人還硬朗。
李奶奶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籃子裏的芋頭,撐開手比劃了一下,說:“我這芋頭都是剛從地裏挖出來的,許師傅你快拿去嘗嘗。”
許清辭趕緊和人道謝,然後又邀着兩人進去坐一會兒。
店鋪後面擺着一個會客的小茶幾,走到那裏正好需要經過樓梯。
許清辭帶着兩人向茶幾走去時,許疏然正好領着楚酌言從樓梯上下來。
五人卡在樓梯口,面面相觑。
王阿姨率先反應過來,指着楚酌言驚訝地說:“哎,你不是電視裏那個?”
楚酌言低下頭,趕緊接話說:“楚酌言是嗎?”
“對對對,就是他。”王阿姨拍了拍手,剛想繼續說,卻被楚酌言打斷說:“很多人都說我像他。”
“啊?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他?”王阿姨有些失望。
楚酌言鄭重點頭,“是啊,大家都這麽說,可我自己不覺得哪裏和他像了。”
“哦。”王阿姨愣愣地應着,眼睛卻還在他的臉上打轉,真的不是他嗎?這世上難道還真有長得這麽像的人?
許疏然趕緊補充說:“叔叔當然不是陳行文啦,他一個大明星,怎麽可能出現在我家裏。”
“哦,你這麽說也對。”王阿姨松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許清辭,問她:“那這位是?”
許清辭一怔,解釋說:“哦,他是我的一個大學同學,休假來我們這裏玩。”
王阿姨聽了沒再多想,囑咐許疏然帶着人家去這鎮上多轉轉,随後拉着李奶奶去了許清辭的會客廳。
作者有話要說:
理了理大綱,可以繼續寫下去了。開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