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維桢點頭道：“聽你的，可是定位芯片在哪？”

流雲伸出胖爪，指了指他手表狀的通訊器：“就在這裏。不過這東西拆起來有點麻煩，得稍微費點時間。”

顧維桢：“把通訊器直接扔在這不行嗎？”

流雲對腦子壞掉的主人十分無語，他憂傷地仰望天空：“當然不行了，這是你身份的唯一證明，沒有它，你連公共懸浮車都坐不了。”

唔，原來是身份證，顧維桢一代入立刻意識到了這東西的重要性。流雲思考了一下，說道：“要跑得盡快。尚堯最近幾天應該在忙着抓內奸，暫時顧不上你。你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尤其是藥——等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再幫你拆定位芯片。這東西拆下來就不工作了，如果運氣不好，尚堯立刻就會發現。所以咱們一秒鐘都不能耽擱。”

聯想到星耀的速度，顧維桢十分看好自己被抓回去這種可能性。他靈機一動，拿出尚堯給他買的那只通訊器：“你看看，芯片拆下來能不能裝在這個上面？”

流雲喜出望外：“當然可以，這雖然只是個玩具，沒人管的話只能工作大概三天時間。不過三天，都夠咱們橫跨大半個聯盟了！主人，你終于有用了一回！”

有用的顧維桢：“……”

每天傍晚的時候醫院的士兵會換一次崗，這個時候防守是最薄弱的。流雲算出士兵的盲區，模拟出一條路線。把定位芯片安置好後，流雲和顧維桢便抓住機會逃走了。

他們乘坐公共磁懸浮車出了都城，來到星際飛船站。顧維桢買了最早的一班船票，然後才發現是通往邊境的卓雅星的。顧維桢最後看了一眼都城的夕陽，只來得及默念了一聲“再見”，飛船便轟鳴着開動了。

尚堯晝夜颠倒地忙了好幾天，對內奸的事依然沒什麽頭緒，心情極差。這幾天尚堯官邸低氣壓環繞，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有他的竹馬兼親信塞維爾才敢去提醒他吃飯。

今天的晚飯是壓縮餅幹和粥，配上一顆沃林果。尚堯看到漂亮的黃色果實就想起了顧維桢貪吃這東西的樣子，臉上不自覺地便放松了些。他想着好幾天沒有去探望病人了，是不是有些失禮呢？幹脆晚上忙完了過去一趟，順便送幾個水果也好……剛想到這，尚堯心裏突然閃過一絲不安。

星際旅行對重傷未愈，且沒有任何經驗的顧維桢來說，并不算是個愉快的體驗。飛船很穩，即使是接近光速的飛行也不會讓人有什麽不适，可頻繁的空間階躍就不一樣了。

每次空間階躍，顧維桢都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次似的。一整夜下來，顧維桢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說不出的蒼白虛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不靠譜的系統君至今沒有出現。

顧維桢旁邊坐了個少年，擔憂地對他說道：“我從來沒遇見過暈船這麽厲害的人，你沒有準備暈船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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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維桢虛弱地搖了搖頭。他們簡直就是倉惶出逃，哪裏有那個事無巨細的時間？

少年同情地嘆息了一聲，随後在自己包裏翻了起來。半晌，他找出一小瓶白色的藥片：“幸好我還有，給你用吧。不過不多了，你每天晚飯後吃一片就行——一般空間階躍都是在晚上。”

顧維桢趕緊接過藥，道了謝。飛船平穩行駛了一段時間後，顧維桢覺得好了很多，旅途無聊，他便跟少年攀談起來。

少年叫錢櫃，據說是去卓雅星做點小生意——從他的職業來看，顧維桢覺得這名字非常應景。顧維桢則對他說自己名叫顧桢，是個學生，跟家裏鬧翻了一氣之下跑出來的。少年同情地拍了拍顧維桢的肩膀：“叛逆期來得太晚了，也挺煩惱的。”

顧維桢：“……”

從古到今的生意人大概都有一個特點——非常健談，錢櫃也不例外。顧維桢基本上只需要偶爾點頭或搖頭，示意自己在聽就行了。不過這少年開朗風趣又見多識廣，就算有些聒噪也不至于惹人煩。顧維桢聽他說着各地的風土人情，就跟聽故事一樣，聊以慰藉旅途寂寞。

也有很多沒有在“星際霸主”裏出現的設定。比如聯盟邊境的星球，大多駐紮的都是軍人，很少有平民居住。因為聯盟邊際星球密集，而帝國卻是以大片空曠的空間，只有不超過二十個星球分散在各處。這就導致只要帝國有意圖，兩天時間就可以從第九要塞發兵至聯邦邊境。而聯邦軍隊要趕到則至少需要五天時間。早年帝國生産力低下，總是用這種方式侵略聯邦，他們也不占領地盤，而是搶到軍需物資就返航。

後來聯盟的邊境星球便漸漸少有平民居住，而是駐紮了越來越多的軍人。可是這樣實在太被動了，一來如果帝*隊大批出動，一個星球的駐軍抵擋起來也非常吃力；二來，這麽多的星球多用來駐紮軍隊實在太可惜了，既耗費兵力又浪費資源：有的星球礦産、植物都非常豐富呢。

錢櫃從拜倫星來，帶了許多消遣的小玩意，準備賣給卓雅星的兵哥哥們。這些東西在內空間不算什麽，在邊境可是十分受歡迎呢。說到這個錢櫃就一臉興奮，不出意外的好，這一趟他一定能大賺一筆。

白天的時間過得很快，飛船窗外模拟的景象轉眼間就變成了金烏西沉。顧維桢回想起昨晚一個接一個的空間階躍依然心有餘悸，錢櫃笑眯眯地安慰他道：“沒關系，那個藥很管用的。”

顧維桢點點頭，多少有點心不在焉。

藥是好藥，流雲早就偷偷地檢查過了。顧維桢吃了一粒下去，沒多久便睡意襲來，他迷迷糊糊地想，這東西就跟以前的暈車藥沒什麽兩樣嘛，都有安眠成分。

顧維桢逃走的那一晚，尚堯被一個突發事件絆住了，很晚才忙完。尚堯來到醫院時已經是夜裏了，顧維桢的病房一片漆黑。尚堯心裏有些不安，不過他看出顧維桢床上鼓出的一塊，應該是躺了人的，而且他的定位也沒有任何問題，尚堯暗笑自己大驚小怪，病人已經休息了，自是不便驚擾。尚堯便悄悄離開了。

所以他真正發現顧維桢失蹤，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接到醫生的訊息，尚堯匆匆趕到醫院，一眼便看見自己前些天買給顧維桢的那個小玩意在床頭一下一下地閃着光，而他昨天誤以為躺了顧維桢的被子下面，塞的是三個枕頭。

尚堯的親衛隊長賽維爾上校聞訊而來，在經過一番探查後向尚堯彙報道：“從現場的種種痕跡來看，他被挾持的可能性很小，将軍不必太擔心。”

尚堯自然也看出來了。特地移植的通訊器，消失的行李，還有細心塞進被子下的枕頭，要說是劫匪做的，那這劫匪簡直就是神經病。不過顧維桢是自己逃走的這個認知并沒有讓尚堯好過多少，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憤怒，過了許久尚堯才從嘴裏咬出來幾個字：“塞維爾，下通緝令，用我的權限。”

賽維爾吓了一跳，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尚堯：“您，您的權限？”

尚堯惜字如金，不耐煩地點了個頭便大步離開了，留下兀自沒反應過來的親衛隊長呆在原地。

聯盟的通緝令根據頒布者的權限高低，效力也是不同的。軍部的權限比行政部門高得多，就連名義上的總統通緝令，影響力也不一定能大過上将的。當然元帥就不必說了，他還沒見過元帥通緝令長什麽樣子呢……

賽維爾記得，除了近年來折騰得最厲害的那個星際大盜團夥，已經快一百年沒有出現過将軍級別的通緝令了。就連前些年那個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通緝令也只不過是幾個星球的領主聯名下達的。這中将的權限……賽維爾只是想想，手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飛船還在不停進行空間階躍，顧維桢吃了藥睡得迷迷糊糊，比前一天舒服多了。甚至連飛船突然停住懸浮在虛空中，他都沒有發現。

錢櫃不安地直起身來，喃喃道：“發生了什麽……”

“緊急停滞，緊急停滞，請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帶，不要慌張，不要離開座位！”船長低沉的聲音在飛船客艙裏回蕩，乘客們漸漸竊竊私語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

“……可能是能源不足……”

“天哪，這下飛船會晚點了吧？”

顧維桢在一片嘈雜的人聲中醒了過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經意間望向窗外，動作一下子便滞住了。

由于顧維桢的人設是個軍人，所以他的夜視力非常好，即使外面一片漆黑，也依舊看得到別人都看不見的東西。那是——

飛船的外面，圍了五六艘小型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