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顧維桢驚愕地拿着被挂斷的通訊器，轉過臉對尚堯說道：“帝國艦隊入侵了卓雅星。”
尚堯聞言倒是沒有特別驚訝，他嗤笑了一聲，說道：“眼看要過年了，帝國蠻人又來搶年貨了。”
帝國的一些大星球很富庶，但是邊境卻大多貧苦，來聯盟搶劫的事常有發生。卓雅星是尤非斯元帥的勢力範圍，雖然這點小事還輪不到元帥大人親自過問，但能讓他堵心幾天尚堯也是喜聞樂見的。
顧維桢這不倫不類的秘書官生涯就這麽湊合着過了下去，他每天跟尚堯同進同出，連開會都要裝模作樣地陪着去做個記錄。人身安全倒是有了保障，可惜沒有自由的滋味也并不好過。
後來，卓雅星的戰事一再失利，尤非斯不得不開始親自過問那裏的事，沒想到援軍派去了幾波，卻一直沒什麽戰果。尤非斯終于暫時沒有精神打顧維桢的主意了。
但是顧維桢臆想中的自由生活終究沒有來臨，反而被尚堯看得更緊了。
佩蘭星的那場雪崩平靜下來一段時間後，組委會派了幾個志願者去清理賽場。事情就出在了這上頭。那只藏在終點等着幾個學生去找的箱子，還沒被捧到飛船上就爆炸了，周圍的人盡數受傷，捧着箱子的那名志願者不幸當場死亡。
這件事的善後賠償問題不是尚堯關心的，唯一他心驚的，就是箱子的爆炸。他怎麽也沒想到，尤非斯真的這麽大膽，居然在那個誰都可能碰到的箱子上做了手腳！要知道，拿到那個東西的可不一定是顧維桢，也有可能是唐家、傅家、佩恩家的孩子。他真的連這些家族的勢力都不顧了，就只是為了要顧維桢的一條命嗎？
這未免得不償失。
尚堯一個人去荒山轉了一圈，可是那場雪崩淹沒了一切可能存在的證據，他什麽都沒有發現。回去以後尚堯尤自不安心，忍不住去找了父親。
令他驚訝的是，尚元已經在和雷洛元帥商量這件事了。
見尚堯進來，一直很和善的雷洛元帥忙笑眯眯地招呼他坐下。尚元審視地看了兒子一眼，搶在他開口之前說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麽，不行，現在還不行。”
尚堯還沒說話就被否定了，十分挫敗。他不服氣地争辯道：“為什麽不行？父親，現在明明……”
“明明？你明明沒有證據！”尚元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你打算只憑你的一張嘴，去跟那些人說聯盟元帥圖謀不軌？你手裏有什麽，就算他們相信你，難道就會選擇跟你合作？就說唐家，三年前的事你再清楚不過；別忘了，亞諾并不是他家第一個受害者！”
尚堯靜默着不說話，眼裏卻是滿滿的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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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洛笑着拍了拍尚堯的肩：“好了少将，你父親說得對。我們現在暫時什麽都不能做，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和維桢就行了。”
尚堯不甘示弱地看着父親，他突然開口說道：“不是尤非斯，還能是誰？或許我們不需要證據……”
尚元把頭偏到一邊，根本沒有理他。
雷洛元帥哈哈大笑：“是的，我們都知道，只會是他，可是別人不會相信的。這樣無差別的攻擊，尤非斯難道瘋了麽？不，他肯定還有後招，可是這個後招是什麽，我們永遠沒法知道了。”說完雷洛站起身來，對尚元點了點頭：“我先走了，那件事就先這麽說定了。”
雷洛走後，屋裏就只剩下了尚家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尚元看着倔強的兒子嘆了口氣，道：“阿堯，歸根結底，結盟的基礎是利益。你現在有什麽呢？就拿唐家來說，谷頓星的事過去多久了，你看他們有過什麽動作麽？唐其寧還是……”
他看着依舊一言不發的尚堯，揉了揉太陽穴；“對維桢再好一點，這樣尤非斯很快就會明白，除掉他只能讓我們的聯盟更加牢固。”
年關将至，就在顧維桢拿着這幾個月存下的錢，開開心心地開始置辦年貨時，邊境傳來了一個噩耗。
卓雅星領主戰死，星球失守。
這實在是件出人意表的事。帝國人缺少的從來都不是領土，而在兩國對峙的漫長歲月裏，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對戰事直覺靈敏地人們都意識到，要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于是不僅是尤非斯，軍部的各方勢力都開始關注起這件事來。尚堯每天加班到深夜，顧維桢也不得不一直陪着他，為此尚堯甚至在他的休息間裏放了一張大床。前方的戰事越來越吃緊，整個軍部氣氛一派沉悶，将軍們開着沒完沒了的會，秘書們則每天埋在文件的海洋裏。
新年？不好意思，那是什麽？
于是顧維桢來到“星際霸主”游戲裏的第一個新年就在無休無止的加班中度過了。新年的第二天，前方對峙良久的戰事終于有了新的結果：聯盟派去增援的軍隊并沒有拿到什麽實質性的戰果，反倒是帝*隊，以卓雅星為據點，又占領了旁邊的空桑星。
軍官們陰雲密布的臉昭示着這場戰争的不順利，而不斷增援而又不斷失敗的戰鬥，使得整個軍方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中，甚至有人開始質疑聯盟的軍力。
如果勉強說聯盟還有什麽人為此感到高興，那一定是總統先生。幾百年來，總統形同虛設，實際權力被架空得甚至還不如手握兵權的沃林星領主。而現在，戰事接連不斷的失利讓軍部的威信跌至低谷，總統先生終于有了點喘息的機會。他開始在各大星球飛來飛去，演講安撫群衆，一時間民心所向，聲望水漲船高。
軍部對此不滿的大有人在，可偏偏沒有辦法。不過尚家派系人的倒是似乎沒什麽人把這事放在心上，尚堯得知後，只是嗤笑一聲“雕蟲小技”，而年紀稍老比較沉穩的人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欠奉。
二月，比蒙要塞失守，沃林星的軍部高層們再也坐不住了。卓雅星所處的邊境西側星球稀薄，環境雜亂，是邊境線上最薄弱的一個地方。以比蒙要塞為中心，卓雅星、空桑星、谷頓星等五顆大星球并周圍的小行星，形成一道屏障，相當于聯盟的西大門。比蒙要塞和北邊卓雅、空桑兩星接連失守，可以預見東邊的谷頓等三顆星球也岌岌可危。
再然後，恐怕就要輪到聯盟真正的內部了。
聯盟西界，比蒙要塞東北的很大一片區域都是空白。那裏空間階躍不易，也勉強算得上還是一片天然屏障，可是內空間失去庇佑的壓力是顯而易見的。果然，帝國占據着比蒙要塞，向聯盟軍部及議會提出了連篇累牍的苛刻條件。
總統先生和他的議會收到這封所謂的議和條件後，便如同石沉大海，連大氣都沒出一口。而軍部則恰好相反，幾位将軍當場就炸開了鍋。
“帝國這群野蠻人簡直欺人太甚！”
“邊境守軍不利不代表我們整個聯盟都軟弱可欺！”
“什麽東西，打回去！”
“安靜！”雷洛元帥不得不打開擴音設備，才算暫時鎮住底下這群人：“各位不要沖動，軍部的意見肯定是全盤駁回，但是各位不要忘了，外交可一向都是由總統和議會負責的。”
下面靜默了兩秒鐘，随即又炸開了。
“議會？一群軟蛋！”
“總統叫什麽來着我不記得啊哈哈哈。”
雷洛元帥無語地看着下面争論愈發不受控制的人群，疲憊地揉着太陽穴，這元帥什麽的，真是沒法幹了。
與此同時，議會卻已經開始逐條分析這封議和書，企圖從裏面找出幾條尚能接受的條件，再派個嘴巴厲害的人去談判。不管怎麽樣，也得先把眼前這一關過去再說。
總統的算盤打得不錯，現在正是民心最恐慌的時候，損失一些經濟利益可能在民衆心裏也不算多大的事了。這件事如果處理的好的話，那麽整個議會的聲望就會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不僅他本人連任有望，而且總統的權力說不定都會跟着變大。
總統先生最近在聯盟各個主星的演講已經初見成效，帝國的這封議和書來得時間剛剛好，甚至可以說是幫了他的大忙。
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帶領他的團隊連夜把準備好的講稿又最後潤了遍色。
第二天一早，包括沃林星在內的聯盟十二大主星同時開始轉播總統的演講。屏幕上的總統先生一臉憔悴，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他表情凝重，先是陳述了邊境的戰事，又強調了失敗的可怕，不着痕跡地把責任都推給了軍部。最後他拿着帝國的那封議和書悲憤不能自已，但還是表示會盡最大的努力把聯盟的損失縮減到最小。
正在這時，會議廳外傳來一片嘈雜，總統看了一眼大步向他走來的人，臉上的悲傷當場凝固，慢慢變成了十足的震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