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毒雞湯 (1)

大齊王朝的帝王是個年輕的帝王, 他十四歲登基,如今已有七年,名為齊蒼。

據傳齊蒼出生之時,天上祥雲密布, 麒麟出現, 以獨角指着尚在襁褓之中的齊蒼,指定他為上天定下的天子。

上書房裏, 穿着玄色麒麟袍的年輕帝王剛剛從硯臺裏沾了一下毛筆, 外面嘈雜的聲音讓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微微偏頭鳳眸一瞥。

“影七。”他喊道。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跪在了他的面前,那是由皇帝控制的影衛。

他的筆尖再次落到奏折上,一邊批注一邊道:“去看看發生什麽事情了。”

“是。”

影七剛出去, 到了屋頂, 便看到了天空中那雙巨大的眼睛。

那一刻, 影七産生了一種恐懼, 仿佛自己是一只蝼蟻,人類俯下身體望向了他。他的身體發顫, 過了片刻,才仿佛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猛地低下頭, 不再看天空上的眼睛。

影七瘋狂的喘氣, 總算是恢複了冷靜。

他回到殿裏, 跪下道:“主上, 天空中出現了一雙眼睛。”

齊蒼的手頓住了, 墨滴從毛筆筆尖落下, 在奏折的宣紙上暈染開一片青灰。

他放下毛筆, 不看奏折上的墨滴,站起來走到了門口,推開了門。

那雙眼睛清晰無比。

“擺駕司天臺。”剛說完,他卻突然又改變了想法,“不,擺駕天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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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公尖聲尖氣道:“擺駕天機閣。”

宮內那個叫司天臺,宮外那個叫天機閣。

但是還不等齊蒼到天機閣,那雙眼睛就已經消失了。

“快點。”齊蒼如此道。

轎子的速度快了許多,擡轎子的人都默默用上了些許內力,在去的路上,他們不時看到路邊的子民們議論着。

“老天爺真的開眼了!”

“是天眼啊!”

“是要向我們啓示什麽嗎?”

齊蒼抿着唇,對于一個帝王來說,任何詭異的天象都有可能衍生到他的身上來,因為他是天子。

必須盡快查明情況。

擡轎子的四人也大概知道現在情況緊急,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天機閣。

齊蒼進去之後,直接去了天機閣閣樓後院,那裏此刻也是混亂一片。

天機閣幾乎所有的高層都到了這裏。

看到進來的齊蒼,所有人跪下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劉公公招呼人給齊蒼搬來了椅子,齊蒼坐下,不怒自威道:“說吧,怎麽回事?”

此刻不必多想,都能知道,齊蒼問的正是那雙突然出現在天空的眼睛。

但是事實上,他們也尚且不知道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按馮瀾的話來說,他看到了西天極樂世界裏的佛,那雙眼睛是佛的。

但是如果他能看到佛,又怎麽只是區區吐了口血而已呢。

馮瀾則據理力争。

“佛陀都是慈悲心腸,自然不會随意殺生。”

他雖說得也有理,但是相信的人依然不多,大家還是傾向于那雙眼睛是有人搞出來的花樣。

但是當帝王問起時,依然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的猜測。

作為唯一的外人,玄三也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只是奉命來查一下天二十的死活,但是好像引出了更加重大的事情了。

玄三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國家的帝王,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擔心自己被盯上。

幸虧這會兒也沒人在意他。

齊蒼見沒人回答,繼續問:“那先說說那眼睛是怎麽出現的。”

馮瀾跪地答道:“臣接了個查探人生死的任務,看到了那雙眼睛的主人,他散發着佛光,腳下皆是忏悔之人,倒是像佛陀一般。”

齊蒼沒有說話,馮瀾的額角開始冒汗,他說的可都是實話啊,怎麽感覺像謊言一樣。

早上的那個卦,算錯了吧,還說是有趣的事情,恐怖的事情還差不多。

“佛陀……”齊蒼若有所思。

片刻後,一個拄着法杖的老僧從外面走了進來。

“阿彌陀佛。”那僧人開口道,周圍的人都朝着他看了過去。

“馮瀾說那是佛陀開眼了,明鏡法師有何高見啊?”齊蒼詢問道。

“老衲侍奉佛陀多年,倒是不知道佛陀之眼居然是如此。”

“那依大師所言,這佛陀之眼,是否是誰搞出來的花招呢?”齊蒼繼續問道。

“多半如此。”那老僧點頭道。

誰都知道明鏡法師是佛門佛子的師父,他手裏那柄法杖就是十年前佛子失蹤歸還于他的。

若論天下誰的佛法最深,自然是佛子,但是其二必然就是他的師父明鏡法師了。

既然明鏡法師如此說了,大家自然是更加相信他所說的,這是不知道哪個勢力搞出來的陰謀,或者他們是專門用這個來對付帝王。

“可否再看一次?”齊蒼終于開口了,“把畫面放出來。”

天命師的能力足夠強的話,是可以把自己看到的東西放出來給別人看的。

“可以。”馮瀾苦笑。

這一個搞不好,他這小命要在這裏丢了。

馮瀾繼續回到六角司天臺上,閉上眼睛,開始繼續探索命理之線。

順着那熟悉的線繼續行走,又看到了熟悉的地方,只是這次那散發着佛光的人看不清臉,只看得清那雙眼睛。

他開口道:“是傲慢、自負、虛僞、報複、僞裝,支撐你到今天。你的成長是依靠負能量,而非天生的善良。僞善者。”

誰也沒注意到,聽到這句話的明鏡法師頓了頓,握住法杖的手,有些許松開,仿佛被某人突然揭開了僞裝的面紗。

……

雲五寺裏。

易芒嘆了口氣。

他剛剛感覺到偷窺感很不舒服,睜眼的瞬間不小心用到了之前他們給他腦補的能力了,甚至因為那種偷窺感,他隐約覺得有些不悅,好像用力過猛了,不知道會不會在外面引起什麽争端啊。

不過他很快就收回了,應該問題不大吧。

現在最難搞的,還是他面前的這幾個人啊!

曲夏白已經把佛珠拿出來了,非要塞給易芒,嘴裏說着:“大師,佛珠物歸原主!”

易芒不收,他就一副“你這樣就是不原諒我,那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的表情。

易芒有種自己走錯片場的感覺。

他這是武俠劇吧,不是什麽狗血八點檔吧!

偏偏易芒還沒辦法,畢竟一個搞不好這人要是死在他面前,也不是沒可能,那易芒覺得自己非得被這些人弄出點心理陰影來。

所以他只能暫時哄着這幾個被降智的大聰明。

甚至于他還會苦中作樂,安慰自己,就跟之前用大悲咒舒緩情緒一樣,對于毒雞湯,他也是很有心得。

易芒因為渣爹欠錢跑路,導致每天生活在學習、賺錢兩件事中,難免有時候也會有些喪氣,所以他的室友偶爾會用毒雞湯來逗他。

別人被毒雞湯打擊,他不一樣,他通常用毒雞湯來安慰自己。

所以在現在,易芒的腦子裏冒出了無數的毒雞湯語錄。

“既然無法反抗生活,那就享受生活。”

既然無法反抗這群大聰明,那就只能接受了。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還真是因為他唱的大悲咒被降智的,他多少也要負點責任啊。

所以他得想辦法把這個大悲咒的效果給祛除了。

易芒又感覺到了些許被偷窺的感覺,不過這次他學會了無視,繼續自己的事情。

目前看來,他們因為大悲咒産生了非同尋常的負罪感,所以必須得讓他們消除這種負罪感。

易芒回想了一下自己腦子裏的那些毒雞湯,發現有些還是可以用來幫助他們建立自負的,沒錯,不是自信,是自負,這會兒就要下點重劑量的藥。

他現在面前的都是腦補怪,說這種毒雞湯,經過他們的腦補,說不定就以毒攻毒了。

所以可以試試。

比如:

易芒望着底下的幾個人道:“是傲慢、自負、報複,支撐你到今天。你的成長是依靠這些負的能量,而非天生的善良。僞善者。”

所以接受自己的這種負面!

易芒自己聽到這句毒雞湯時,得到的啓發就是如此,接受自己的負面,僞裝的善良也是一種善良。

然而顯然,他面前的這幾個聽了他這話,半點沒有被安慰到。

甚至哭得更加痛苦起來,連聲音都大了起來。

對,他們一點都不善良!他們生上背負着無數的罪孽!

易芒:不是,你們之前的慧根去哪兒了?

不行,肯定是這句話不對,肯定還有更加合适的話。

“人生總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當你覺得已經不會更糟糕時,往往會出現更加糟糕的事情。”

“很多時候你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把事情搞砸的本事。”

“弱者成群結隊。”

“努力久了,但凡有點天賦都該成功了。”

“大師,別念了。”天二十望了一樣旁邊哭昏厥過去的莫将軍和曲夏白,撐着最後的力氣努力說道。

易芒停下自己的毒雞湯語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群人之前不是挺能腦補的嗎,怎麽這會兒慧根全無啊。

他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怎麽沒有慧根啊!”

唯一幸存的天二十和玄濟,哭聲更大了,不一會兒就抽過去了。

易芒:……

嗯,睡過去就好了,睡一覺大悲咒的功效應該就消失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也很成功嘛!

雖然事情依然沒有按照易芒的計劃進行,但是這次易芒還挺心滿意足的。

這波啊,順便還公報私仇了一把,讓你們之前腦補壞我好事,這下都給我自閉去。

這大概就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雖然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如意,但是這次起碼意外達成目标了,還纾解了情緒,真是好極了。

與之同時,雲陽城天機閣後院。

那如同佛鐘一般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巨大的錘子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更加糟糕的是,就如同剛剛出現的眼睛一樣,整個雲陽城的人都聽到了那突然冒出來的真理之聲。

沒錯,他們覺得這些話實在是說得太對了啊!

瞬間整個雲陽城哀聲遍地。

“所以說老天爺開眼就是為了說這個嗎?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一個街角賣包子的老板眼淚汪汪。

顯然,他最近水逆,運氣不太好。

染布莊裏,看着又染壞的一匹布,染娘道:“果真是很多時候你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把事情搞砸的本事。這大概就是真理之聲吧!”

而不提這些,光是天機閣內,就無數人被一句“努力久了,但凡有點天賦都該成功了”給打擊得不輕。

唯一還算正常的大概也就只有齊蒼了,他畢竟是皇帝,地位高天賦也不錯,本質上還有些自負,自然不會被這些言論給影響。

只是望着周圍的人,他察覺有些不妙,若是他們都被這些言論影響了,整個雲陽城的平和興旺可就不好搞了。

說這話的人到底什麽來頭?

他居然真就被對方牽着鼻子走,讓馮瀾把對方說的這些話都放出來了。

到底是江湖中哪個勢力搞出來的!還是說是他國幹的!

這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

齊蒼站起來,劉公公正擱旁邊掉眼淚,突然看到了帝王站起來,趕忙跟上。

“馮瀾,你同明鏡法師一塊,找到那人……”

馮瀾面露難色,不帶這樣的啊。

雖然這裏包括帝王在內,大部分人都因為明鏡法師的擔保,覺得那眼睛的主人大概是某個擁有超凡仆算能力的江湖勢力中人。

但是親眼目睹過眼睛主人的馮瀾很清楚自己在見到眼睛時的那種感覺。

仿佛整個世界擺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窺探一二,就能看到世界的走向,看到所有人的秘密。

對方就算不是佛陀,也絕對不是常人。

但是他這說話的分量,顯然比不上明鏡法師了。

……

雲五寺裏。

易芒走出寺廟正殿,對着外面的人道:“帶他們回去吧。”

曲夏白的手下進了寺廟,擡着自己家少莊主離開,順便還捎帶走了莫君涯。

外面的士兵也随即離開。

看着李家村幾乎所有的人,易芒還是覺得有些頭疼。

不是,這群人跟着來湊什麽熱鬧啊!不是該好好的待在他們李家村嗎!

村長見狀,向前走來,突然跪下,道:“還請大師庇護我李家村人啊!”

雖然大師肯定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但是村長還是覺得自己需要尊重大師,把大師離開後的事情說一遍。

“大師離開之後,我們村裏就時不時來一些陌生人,他們到處打探消息,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呢!多虧了我們得了大師的教誨,聰慧了許多,猜到這群人肯定是來踩點的,之前滅我們村子失敗了,指定是想再來一次。”村長喋喋不休。

“雖然大師肯定有給我們安排後路,但是我們是在是愚鈍,無法參悟大師留下的後路,為了安全起見,我就帶着全村人離開了李家村。”

“之前來我們這裏的還有一個神棍,從我們這裏得了些鬼醫被炸後留下的衣服渣,測算出鬼醫去了幕城,我們思索鬼醫已經死了,多半是不小心算到大師的位置了,所以就來幕城了,大師果然在這裏。”

易芒閉眼冥思。

說起來屠村的任務沒成功,指不定還真會再派出刺客繼續執行任務,李家村的人都追到了這裏,若是讓他們離開了,之後發生什麽事情,若是真的因此被殺了,易芒覺得自己鐵定會過意不去,留下心理創傷什麽的。

再說了如果真的還有刺客要來殺李家村的人,留下他們,讓他們引來那些刺客,指不定就能殺青了。

這裏本就是山寨改的,出了寺廟的正殿之外,外面圍着無數的屋子,住下一個村子的人都是可以的,只是多少會有些擁擠,畢竟這裏的原住民們,現在成了小沙彌,也住在這裏。

“施主們若是不介意自然可以住在這裏,不過小僧可以暫時為你們分配住宿,之後可能需要施主們自己造房子了。”

“這是自然。”村長興奮道,不過随即他的興奮勁就下來了,有些擔憂,“那些人好像也能知天命,大師可要小心啊。”

“無事。”

所以說剛剛那突然的偷窺感,應該就是那些刺客找來的幫手吧,那就更加不用擔心了,看着他們這邊不堪一擊的樣子,那些刺客多半會放心大膽的過來了吧。

易芒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

來了幫他殺青不是極好嗎!

當天易芒就幫着村民們分派了房子,而天二十等人則在佛像面前跪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去睡覺。

曲夏白和莫君涯被帶走後,手下們就把他們放在各自的寝房裏讓他們休息了。

只是想起之前看到的自己将軍、少莊主痛哭流涕的模樣,還是難免覺得好笑,這事情可萬萬不能讓将軍、少莊主知道了!

天色暗了,屋外樹上的蟲鳴聲也越發清晰起來,曲夏白和莫君涯終于醒了過來,然後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仿佛喝了假酒!

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倆人去茶樓,定了間雅間談話。

“之前确實應該聽你的話,那大師确實不簡單,是我莽撞了。”曲夏白道。

“行了,至少咱們現在知道那大師什麽深淺了。只是他現在要在幕城外定居……”顯然,現在莫君涯對易芒異常的警惕。

“這倒是不用擔心,大師不是我們的敵人。”曲夏白淡定下來,他背着手,睜開了無神的雙眼,“大師有如此手段,多半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把佛珠給了他,他也沒有為難我們,讓我們離開了,目前看來,他也不會将這件事傳出去,多半是知道我的想法了。”

莫君涯頓了頓,垂眸嘆氣:“你說得倒是沒錯,我們之前忏悔時已經說了不少隐秘,這些把柄都在大師手裏,他若是想做什麽,我們也沒辦法。”

“放心吧。”曲夏白轉身離開,“我知道大師從青山上下來的原因了,月殺教最近十年的動靜非常奇怪,或許鏟除他們的契機就是現在,如此大師才終于下山了。”

“大師和月殺教有關?”莫君涯有些許詫異。

“你可知道佛門佛子是何時失蹤的?”

“十年前。”

“若是佛子,怎麽可能對月殺教視而不見呢。”

“只是這次我們丢臉丢大發了,幸虧只是在雲五寺正殿裏丢了面,大師也不是會将這種事情說出去的人,倒是勉強可以保住面子。”

莫君涯想起自己之前的反應,對大師是甚至帶了些許恐懼。

他感覺自己都不敢出現在大師面前了,實在是丢人。

可不是嗎,誰的黑歷史被人看到了,再次見到那人也會尴尬得不行啊。

“明日我便回去了。”曲夏白道。

“你這可真不夠厚道的,你倒是走了,我可走不了,之後免不了還要和大師打交道。”莫将軍想到這裏就頭疼。

曲夏白笑了笑,還頗有些得意:“你若是實在覺得丢臉,也可以來我萬寶山莊坐坐。有句話說得好,惹不起躲得起。”

只要離知道黑歷史的人和事越遠,也就能當黑歷史不存在嘛!

倆人關系确實是好,曲夏白還可以這般調侃對方。

“那可不行,我還要幫你找鬼醫,治好你的眼睛。”

曲夏白喝了口茶,“君涯多謝你了。”

坐了一會兒,倆人也就各自回去了。

而寺廟內,易芒的腦子裏突然多了許多信息,昨天幾人忏悔的內容全部傳到了他腦子裏不說,還多了一條關于曲夏白身份的信息。

曲夏白:萬寶山莊少莊主同時也是情報組織羽樓樓主。

易芒:???

不帶這樣的,這些東西他不想知道,還能強塞在他腦子裏的啊!

果然,他的知己不在了,這人絕對是腦補了他知道這些訊息了!

看來他今天還是嘴下留情了!

易芒正準備去休息,突然天二十和玄濟帶着應風進來了。

常四偷偷摸摸跟在最後,還裝作掃地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八卦。

前面這三人還有點別扭,看着易芒就想起自己之前聽了大師唱經,做了不少出醜的事情,就光那一臉的眼淚,就夠尴尬的了,畢竟都是年紀不小的人了,甚至還争着搶着抱大師的大腿忏悔。

易芒看着他們的表情,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果然啊,人類的喜悅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師父。”天二十和玄濟開口道。

這倆人一叫易芒,易芒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且總覺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識。

因為既視感太強了,所以易芒先開口了:“你也悟了。”

應風點頭,道:“大師,我悟了。”

世風日下啊,怎麽一個個都要來争着當和尚嗎!

“……你的頭發留着吧。”

應風深受打擊,大師居然不收他!

這表情看得人是深感同情啊。

易芒也不是什麽魔鬼,他這完全是想挽救一個大好青年啊!當什麽不好,非要當個和尚嗎?

不過這人之前是幹嘛的啊?

怎麽莫将軍說天地良機是這個時候,然後他們之後就針鋒相對了來着。

不管了,随便吧。

“你修行未滿,暫且當個俗家弟子吧。”易芒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既然都已經收下這些個弟子了,雖然也不是他想收的,但是收都收了,規矩還是要走一走。

于是望向了玄濟,心想這人是個大夫好像,大夫肯定要懸壺濟世,那這個法號就……

易芒對玄濟道:“你的法號為懸濟。”

又望向了天二十,此刺客的标準就是向往光明。

“你的法號為懸明。”

又看向常四,常四自己都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能有個法號的。

“你的法號為懸守”

“多謝師傅賜法號。”三人齊齊道。

“玄意味深奧不易理解,正如佛法。濟,為救濟,這個法號真好聽。”玄濟笑道。

玄明則有些無語,你這不也沒變嗎。

不過天二十曾經還沒有被暗夜閣帶走成為刺客之前,他确實名字裏有個明字。

大師果然什麽都知道。

就連常四都若有所思,似乎這個法號對他意義也不一樣。

易芒愣了一下,什麽懸意味深奧無法理解,懸不是懸在空中的這個懸嗎!

算了,無所謂了,他們喜歡那個玄,就那個吧。

解決了這些,易芒轉身離開了,洗漱準備睡覺了。

他倒是走了,這四人還在原地。

“大師為什麽不願意收我,只願意收我當個俗家弟子?”應風不明白。

畢竟他眼前這兩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算起來他都可以說是好人了,為什麽大師反而不收啊!

“師弟啊,你這就沒有慧根了。”玄濟率先開口,“我和玄明師兄都是經過了大師的考驗,才得以獲得法號,大師只收你當俗家弟子,肯定是你還有什麽塵緣未了,或者說沒達到大師的期望和考驗啊。”

“但是之前大師什麽也沒說啊。”應風不太懂。

“大師說了。”玄明開口了,“大師說你修行未滿,暫時當個俗家弟子。”

“所以你得去修行。”玄濟點頭,“暫時這個詞就說明了,你這個修行滿了,自然就能加入我們了。”

玄明也點頭,道:“到時候我給你剃度。”

“那這個修行到底是什麽啊?”應風想不明白。

“大師做每一件事都不喜歡直說,向來會讓我們自己領悟,你好好想想大師曾經說過的話,然後多注意之後的動向,一切的線索,大師一定早有安排,只需要你細心觀察,多多思考。”

應風表示,我雖然聽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他似懂非懂的點頭:“我知道了,我好好領悟。”

接着幾人才分開了。

常四跟在後頭一臉懵逼,他看大師的那個樣子好像就只是不想收應風而已吧,說實話,他其實覺得大師也不太想收他們的樣子。

不過多半是他悟性太差,沒有慧根,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行,得多和師兄們學習了。

翌日一早,曲夏白就帶着人離開了。

易芒的生活突然就平淡了起來,每天早起,然後坐在佛祖面前祈禱一下趕緊殺青,吃吃齋菜什麽的。

說起這個齋菜是真讓人受不了。

倒不是因為沒有肉的緣故,畢竟易芒穿到電視劇裏之前就比較窮,平日裏少有吃肉,養成了他吃苦耐勞的好習慣,不吃肉倒是也無所謂。

問題在于這齋菜做得不好吃啊!

做齋菜的任務是從村民到沙彌甚至連玄明、玄濟都試過了,沒一個做得好吃的。

讓易芒極其難受。

他現在就一個想法,他想找個廚子,甚至于為此連殺青的念頭都先放下了。

為了給自己打打牙祭,易芒決定再次到幕城裏去。

他要出去,玄明和玄濟自然是不可能放着讓他一個人去的,于是跟着他下山了。

這次進幕城跟之前又有些不太一樣了,這次他們是有路引的,甚至于戶籍都落在幕城這邊了,這還多虧了莫将軍。

因為易芒将雲五山寨的山賊都解決了,變成了寺廟和尚,這幕城裏的人知道了,對他也破有好感,見到了他都道一聲“大師”。

易芒自己倒是有些不習慣。

到了之前那茶樓,易芒想了想,這過了好些天,他也沒聽說書先生說說這江湖大事。

他這消息太不靈通了,該去聽聽。

這樣才好避開主要劇情,盡可能想辦法殺青。

這次進茶樓,那店小二對易芒是熱情太多了,甚至道:“我這有空一定去雲五寺上一炷香。”

等易芒走了,新來的店小二問他,他才說:“你這不知道啊,我之前冒犯了大師,回去就倒黴了。”

“大師還有這種體質?”

“那是自然。”

“我跟你說,莫将軍和那萬寶錢莊的少莊主多半也是冒犯過大師。”

“怎麽這麽說?”

“你最近沒聽說書先生的江湖大事欄目嗎!”

“沒聽,我去聽聽,正好又到說江湖大事的時間了吧。”

“是啊。”

易芒依然去了上次的那個清風雅間,剛坐下,下面的說書先生就開始說了。

“這次啊!咱們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大家夥兒指不定還認識,正是幕城大将軍莫君涯以及萬寶錢莊的少莊主。”

“這怎麽說啊!”下面開始起哄了。

易芒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說書先生還在繼續說。

“這事情還得從天機閣的一次外接任務說起。一個長相普通的人抱着一大箱金子去找天機閣測算一個人現在是生是死。結果這一算,就惹到了天道,天空中直接出現了一雙眼睛。”

“那眼睛是深邃無比,蘊含着無數的真理,甚至驚動了當今聖上。”說到這裏,說書先生還朝着雲陽城的方向拜了一拜。

“聖上剛要過去,那天道之眼就突然消失了,等到聖上到了,就詢問這個情況,然後讓天機閣的天命師再算一算。”

“天命師又算,天道就開口說話了,那說出來的話,是充滿了哲學,據說聽了的人無不落淚、無不哀嘆啊!真是看盡了人生之短暫,天命之哲學啊。”

易芒:怎麽越聽越不對勁了?

是不是偏題了,不是說主角是莫将軍和曲夏白嗎?

不過排除掉這兩個人,說書先生現在說的內容,易芒覺得那是完全跟自己沒關系。

沒事,多半是別的事情。

易芒又放松下來,繼續快樂喝茶嗑瓜子了。

“說說,到底說了些什麽啊!也讓我們這等凡人領悟領悟!”

“行。”說書先生倒是大氣,“就是怕你們聽了這參透人生和自我的天外之語後,各個都如同被刀子紮心一般難受啊。”

“我們不怕。”

“那行!”說書先生開始說了:“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

他剛起了個頭,易芒嘴裏的茶就一口噴了出去。

躲在房梁上的應風瞬間注意到了,大師怎麽可能如此失态,這必然是大師給他的提示啊!只要他搞清楚了大師到底出了什麽考驗,又要讓他如何修行,才能修成正果,正式剃度啊。

這水,噴灑狀的水,到底有什麽含義呢?

易芒聽到自己的毒雞湯語錄,人都傻了。

所以說,現在是他的毒雞湯語錄已經傳遍天下了?

還被這些人奉為圭臬!

易芒咽了咽口水,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在桌子上随意的滑動。

他少有失态的時候,大部分的時候都很鎮定,但是此時此刻卻有些控制不住了。

玄明遞給易芒一張手帕,易芒擦了擦嘴,把帕子随意墊在桌子上有茶水的地方,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說書先生說的話裏。

只有玄明、玄濟以及房梁上的應風死死盯着那張手帕。

幾人都在想,大師給應風的提示到底是什麽。

看了許久,應風眼睛一亮,他作為盜神,可以說是把大齊王朝的各個地方都走了個一二。

這水打濕帕子留下的斑駁濕痕,很像一張地圖啊!

特別是有些地方因為之前大師的手指滑動過,更是形成了如果河流一般的指示。

應風心裏一緊。

剛剛大師噴水,如同下雨,是否意味着某個地區即将發生水患,而那些河流很有可能決堤!那将造成無數人的傷亡!

原來大師給他的考驗居然如此重大嗎!

大師也太看得起他了!

玄明瞥了一眼房梁上的應風,将手帕用內力丢給了他。

應風點頭,拿着手帕走了。

他要去完成大師給他的考驗了!等他修成正果,就能剃度當和尚了!

易芒也終于聽完了說書先生說的整個故事了。

原來那時他感覺被偷窺是天機閣的人在看他,而且因為他當不存在了,所以曲夏白和莫将軍痛哭流涕的事情傳遍了天下。

易芒頓感心虛。

啊這!應該怪不到他頭上去吧!

事實上還真沒有怪到他頭上去,只是不經意把他想要被刺客解決以殺青的目的攪合了。

曲夏白怪到暗夜閣頭上去了。

他坐在羽樓樓頂的房間裏,笑得溫柔謙遜,然後對屬下們道:“禮尚往來,暗夜閣不是要做那個滅李家村的任務嗎,我羽樓說了,他這次任務必失敗!”

追蹤到幕城的刺客們,莫名奇妙遇到了諸多阻礙,不光是羽樓還有莫家軍。

柳閣主氣得不行,之前玄三回來告訴他,天命師的原話是:“我不太确定。你們那位是不是信佛啊?他好像去西天極樂世界了!”

這話感覺就像在耍他。

現在重新接了那瘋老頭的任務後又遇到如此多的阻礙。

“去告訴那姓玄的瘋老頭,那狗屁任務,我們暗夜閣不做了!”

玄三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閣主爆粗口。

“那任務報酬……”

“還他。”

等玄三走了,他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看來那青山上下來的和尚确實不簡單,當初佛子就是在青山失蹤的,那位有沒有可能就是佛子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天下又有好戲看了。”

這讓他的心情好上了些許:“那明鏡法師手握佛子的法杖,遇上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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