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啊!”
清晨一聲慘叫劃破天際,喚醒沉睡中的人們,村莊開始忙碌,女人們扛着生鏽的農具出門,小孩子年紀稍大的跟着母親一同勞作,嗷嗷待哺牙牙學語的留在家中。
趙政卷成一只蝦米狀,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
“喂,還活不?吱一聲試試?”秀白坐在床邊将頭發束起一個馬尾,拿玉冠扣好,安上兩把小扇子,漫不經心問道。
“吱……”趙政擡起頭,鼻涕眼淚流滿臉:“你為何下如此毒手?”一定廢了廢了吧……啊!
“毒手?”少年停下手中活計,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打量片刻,然後一腳踩上他心口,用力撚一撚:“你當我不知道你肮髒的心思?”他俯下身,拍拍他的臉,一字一句:“我告訴你,你要真有那個本事也算你能耐,可你要麽玩完後殺了我,要麽,等着這輩子被我追殺,到時候可是不死不休哦。”
他放下腳,走兩步。
趙政下面疼的厲害,他被吓的不輕,臉色蒼白緩緩吐出一口氣。
冷不丁,前面那人回頭,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齒在陽光中閃閃發亮,一瞬間讓他從頭寒到腳:“不信你可以試試哦,爺好久沒玩過這麽帶感的游戲了。”
趙政汗毛都立起來。
秀爺如同出鞘的利劍,劍氣四溢,屋子裏風卷層層,刮骨的刀風刺骨的冷。一言不甚斬落人頭,這是趙政第二次近距離接觸秀爺的殺氣,清楚知道這個人的危險。他不是趙國和秦國的那些公子雅君可以風花雪月亵玩,他更像一個劍客,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趙政咽了一口唾沫。
不敢言語。
秀白見他老實似鹌鹑,冷冷一笑:有賊心沒賊膽,爺當年在七秀坊殺這樣的人多了去,那二貨哈士奇也是這德行,偷偷摸摸摸一下一手,回頭還要心驚膽戰怕他拿劍來戰。
*青年傻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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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政和秀爺簡單洗漱後準備繼續趕路,給主人家留下硝制好的獸皮和幾枚錢幣,大型的玉和金銀留下來是個禍害,不如給些吃的,這年頭人吃肉不容易,誰也不敢赤手空拳跟野獸搏鬥。
主人家依依不舍。
他們騎着裏飛沙和素月一前一後,兩匹馬在風中奔馳,時不時高難度靠個頭蹭一蹭,看起來危險又心驚。
“馬兒乖,莫靠莫靠。”
趙政摸摸馬頭,哄道。
裏飛沙甩掉他的頭,馬眼上翻,露出白色內裏給他看,簡稱:翻白眼。
秀爺撲哧一笑,拉長調子:“裏飛沙,你若先素月一步到城我就把皇竹草全給你吃,同樣的,素月先到就全歸它。”話音剛落,便不見裏飛沙的馬影,遠遠一溜煙兒的塵土,依稀響起趙政的大呼小叫,裏飛沙認真起來很可怕,半天到都城不是問題。
跟坐法拉利似的。
古人何時見過如此速度?
鹹陽城外,古道遙望至盡頭,趙政一匹快馬狂奔而至,守門的兵卒一陣慌亂,這年頭騎馬的身份不菲,馬上人長的俊俏,貴氣逼人,感謝秀爺從趙國王都撸來的衣服。
趙政在馬上喘氣,秀爺跟過來:“怎麽不進去?”
從懷裏掏出錢幣,下馬,準備交進城費。
趙政拉住他:“再等等。”
罕見,他們一路居然再沒撞見過呂不韋的人,進了秦國,他們就沒打算隐瞞行蹤,在對方眼皮下會這樣輕易進城?
秀爺先行一步,拔出雙劍。
果真,等他跟趙政進城,迎面滿天箭雨。
城牆上,全是帶着面具的兵甲。
喲,這是玄武門的節奏啊。
不怕不怕。
秀爺拔出雙劍,劍光激射形成一道劍網,進入劍網的箭寸寸斷裂。這麽殺進去不是法子,呂不韋借趙姬和假公子政之手在鹹陽調兵,秦孝文王豈不會理睬?莫不是出了問題?
城樓上有人叫:“公子有令,将趙國奸細格殺勿論!”
“咱兩成奸細了。”秀爺回頭道,趙政心不在焉,目光冷銳,直直射向城樓,秀爺跟着看過去,那裏在層層士兵包圍下依稀可見一個玄色的身影,秦國以玄色為尊,能光明正大穿這顏色,王室,之前有人喊了一句公子,莫不是假公子政?
秀爺眼珠子一轉,主意上心頭,他一拉趙政,一聲唿哨,喚來裏飛沙和素月,翻身上馬,一馬當先,迎頭對着士兵一個任馳聘下去,為趙政沖出一條路。
他就會這麽一招。
天策的招式還是為了不被馬蹄子踩才學的。
結果……換成他踩旁人,感覺果然很爽!
一蹄子下去,血花四濺。
趙政拿着魚腸一彎腰,隔斷士兵的脖子,鮮血噴了他一臉,看起來有些駭人。他的目光如厲鬼,回頭狠狠瞪向城樓上,那公子政駭的後退一步,止不住捂住脖子,臉色蒼白如紙。
他們一路狂奔,飛快出鹹陽城。
後面遠遠跟着一隊士兵。
秀白回手在包包裏一掏,放出飛鳶,一把抱住趙政的腰,收了素月和裏飛沙,乘風而上,初時幾分不穩,飛鳶搖晃兩下。
“你好重。”
他抱怨,趙政不說話,只是眼睛閃亮亮。
“多謝。”
“你跟我說多謝的機會多了去。”
“是啊,多了去,以後好好謝你。”
趙政好像變了一點,他又說不出是哪兒。
這孩子在他眼皮子下面改變。
高空雲霧缭繞,風往哪裏吹飛鳶就往哪裏飄,伸手可摘星辰,低眉見流雲。趙政臉上露出興奮,這是他第一次上天,跟上神舟七號似的。
唐門的飛鳶,嘿嘿嘿……
他從哈士奇手裏搶來的。
那只傻乎乎的狗。
又二又呆萌。
他下意識看一眼趙政。
趙政傻乎乎擡頭。
蠢爆了!
公子政有充分準備,鹹陽城裏似乎出事了,孝文王和秦異人對于他大舉調動兵馬狙殺趙政全然無反應,這怎麽可能?秀爺把趙政扔在深山裏藏好,孤身一人駕着飛鳶半夜偷偷溜進城。
跟藏莴苣姑娘似的。
鹹陽城黑漆漆,時不時頭執火明仗的士兵走來走去。
盔甲響動聲稀稀疏疏成一片。
秀爺換上黑色惡人陣營套在屋頂上穿梭,腳步輕盈落地無聲。鹹陽城最顯眼的是王宮,其次是秦異人府邸。先去異人府中一探究竟,避開巡邏的士兵,翻身進院,院子裏侍女們小心翼翼來往行走,大氣不敢喘,一棟棟房子,秀白凝上內力用耳朵傾聽,哐當一聲巨響。
青銅器摔在地上。
他眼睛一亮,飛身而去。
找到了,秦異人的方向,敢在大半夜砸東西,只有秦異人,聽聞他脾氣暴躁,想來落到不堪境地也學不會克制。
一點豆大的燈。
昏昏沉沉。
房間裏傳出咆哮:“給吾滾!滾!犯上作亂賊子耳,天譴之!!”
中氣十足,看來沒啥事。
秀爺用手指輕輕一捅,捅開木頭的窗戶。
一個小洞透過幾許光亮,他将眼睛湊過去。屋子裏空間狹小潮濕,悶熱的很,無人放冰,屋裏一個年輕公子哥,啊,不,是兩個,看起來像兄弟,關鍵是,兩人都與趙政都幾分相似。
異人躺在床上,三伏天蓋着棉被,面色蠟黃,止不住哆嗦:“豎子!豎子!!”
“父親,您多言了。”
為首的公子面色陰冷,五官俊美,沉沉之間心思頗多,站在他後面者,身穿華服卻面色唯唯弱弱,不敢看異人。
“您真以為他是您兒子?公子政,出身不詳,趙姬與呂不韋私通所生,我可憐的父親,您這是好大一頂綠帽子啊!”少年哈哈一笑,目光狠戾:“秦始皇又算的了什麽?注定成為我的墊腳石!一統六國,多大的千秋偉業,只配我來做!!”
“你……”異人吐出一口血:“秦蛟滿口胡言!”
哦,公子蛟?
與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秀爺覺得這家夥不對勁啊,公子蛟生來聰慧,一歲能言五歲善武,天縱奇才,深的異人與孝文王歡心,啧啧,這橋段……頗為熟悉啊……
哦,他還救下白起一命。
呵呵……
其實你叫龍傲天吧?
他為何囚禁異人?既然得了異人歡心,加上自己的能力,得到王位不過時間問題,可他為何囚禁異人?還有這公子……
“公子政!吾……可帶你不薄!你囚母弑父罪不可恕!!”
異人聲嘶力竭的咆哮。
公子政?
秀爺瞬間默默笑了。
手腕一抖,一把石子準确擊出,噗噗幾聲,院子裏燈熄一半,刀劍出鞘,發出叮叮咚咚刀劍相擊聲,放出素月,長嘯一聲。
“有賊人!來人!!”
像是滾水裏滴進一滴油,整個院子瞬間爆了。
公子蛟與公子政出來,大叫:“慌慌張張成什麽樣,來人,趕緊把燈點上,護衛何在。”有了主心骨萬事好辦,片刻功夫重新點起燈,院子裏士兵層層包圍,院子裏卻空無一人。
先前,分明聽見馬叫。
奇了怪了。
公子蛟臉色一變,叫道:“不好!”
他跑回房間,哪裏還有秦異人的影子?
臉色變得鐵青,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他冷冷咬牙,繼而想到趙政,怒道:“趙政!你找死!”話一出口,忽然想起一人,連連叫道:“公子政,速速與吾進宮。”
公子政在刀劍聲響起時便縮到牆角躲了起來。
蛟氣急敗壞踹了他一腳,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他與公子政連夜進宮,見孝文王還在,瞬間送了口氣,對着過來的白起囑咐一番,也不敢出宮,就在宮裏住下,有白起的幫助,公子蛟成功把持住王宮,高高在上的孝文王與廢人無異。
秀爺大半夜帶着異人在天上飛。
飛鳶忽上忽下。
異人吓的魂不守舍,哆哆嗦嗦:“仙人仙人,慢矣慢矣!”
……趙政是他的種?……
想起初見時的小胖子,秀爺默默,好吧,還真是。
控制飛鳶在趙政藏身的山洞外降落,感謝唐門提供的技術支持!感謝哈士奇的英勇獻身!默默感謝,十分感謝,回去給你們評個十佳。
異人久病不愈,手腳無力,腳踏上地面便是一軟。
秀白手疾眼快扶了一把。
“不敢勞煩仙人!”異人居然驚恐萬狀,連連揮開他的手,連滾帶爬的走到一邊。
收回手,看着瑩白的指尖發呆,他這是被人嫌棄了?
趙政在山洞裏生了火,火光溫暖。
秀白進去時他手持魚腸劍藏在轉角處,面露警惕目光冷酷,見是他,當下送了口氣,目光一轉,落到随後跟進來的異人身上,微微一怔。
異人看見趙政,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饒是他心裏承受能力頗為強悍也受不了,先被兩個兒子連手囚禁,接着被仙人所救,最後……他看見一個長着與公子政幾乎一樣的少年人!
上上下下打量,陡然一凝。
趙政腰間,一塊墨色刻着政字的玉佩。
異人聲音哽咽:“趙姬告知吾,玉佩在逃亡中遺失。”
“汝……可否告知吾……此玉佩從何而來?”
異人不是傻子,他能從一國質子坐上太子的寶座,除了華陽夫人外,自有他過人之處,太子荒淫無道,可心胸狹窄,他又要出頭,又不能紮眼,全靠自己思量。用心思量,趙政這事,中間必有蹊跷。
趙政坐下,拿了扒皮洗幹淨的兔肉上火烤,淡淡道:“生來有之,吾父送贈。”
篝火照應在那張俊美尚且稚嫩的臉上,幾分堅毅,幾分冷漠。
異人心如刀割,又道:“汝父何人?”
趙政道:“不曾見過。”
難怪難怪,他不曾見過,故而冷漠,不曾感受,何來親情。
趙姬!
欺吾!!
欺人太甚!!!
異人心中怒火到達頂點,眼前一黑,一口血嘔出,軟軟倒地,人事不知。
秀爺正擦手呢,一怔,放下手中帕子,正欲走過來,面前忽然多了一塊冒着香味的肉,擡頭,趙政眉眼溫暖:“要吃嗎?”
哪裏冷漠哪裏無情噠?
秀爺瞅瞅倒在地上的異人,在看看淡定的趙政,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裏養歪了?
男神……是不是精分了?
呵呵……前幾天那個色眯眯的小胖子還是這個狂帥酷霸拽淡定的男神?
“不吃?那我吃了。”他正要收回手。
秀爺連連叫住:“誰說我不吃?我吃!”
異人?
吃飽了再說吧。
吃飽喝足,啃着水果消化,秀爺洗幹淨手,蹲在異人身邊,另一邊蹲着趙政。
他伸手戳戳異人:“臉色真難看。”
“啪。”秀白拍掉他的手指:“這是你父親,別亂摸!”
“父親?”趙政收回手,雙手抱胸各種霸氣側漏:“那又如何?等他醒了才是我父,現在,誰知道呢。”睡着了随你怎麽弄對吧?
男神,你精分了!
趙政猛的湊過來,舔着臉:“怎麽樣?我是不是很霸氣?”
“……”他不該讓男神看天工開物的,裏面是不是夾雜了別的書?
秀爺懶得理他,将手放到異人心口,閉上眼,綠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一點一點從心口開始游弋,忽然一頓,睜眼:“找到了。”
“公子蛟給他下了毒!”
“公子蛟?”
“是啊,那家夥連同假公子政還有白起發動兵變,不光異人太子,孝文王都被囚禁在王宮裏。”
“白起?”
趙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