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劫(二十四)
? “沒想什麽。”陵端一時失神直接說了出來,說完連忙一手捂着喉嚨,捂了之後需才發現居然不疼了。
“你可以說話了。”少恭看了他一晚上就是想看他什麽時候才敢開口,怕是已經将這件事抛到了腦後,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也挺有趣,就看他什麽時候憋不住。
“啊……我忘了。”好像之前有提醒過他今天晚上就可以用嗓子了,但是這幾天一開口疼得厲害鬧得他下意識的把話全憋住了,想說又不能說,等下,歐陽少恭今天晚上的笑容是……“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他可是完全忘了什麽時候可以開口。
“我昨天就告訴你了。”少恭表示我也很無奈。一邊笑着一邊又按住陵端的下巴阻止他繼續說話,“你臉上敷着藥,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
硬生生把陵端想說的話憋回去,少恭背過身掩飾臉上的笑容。陵端光瞪着眼睛生氣忘記去注意少恭了,只覺得這人……相當的讨厭,不光長得比自己好看,性格還這麽壞。
等到藥浴完畢,房間裏收拾完畢,陵端正打算躺下,少恭意外來訪。坐到陵端床邊,支開了閑雜人等,沒開口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陵端,陵端一張臉看不出表情,只是對上歐陽少恭的表情能便将移開了眼睛,向下看着,嘴巴抿着,大約是有些不情願。
“別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的身體。”歐陽少恭當然不能随便帶個來歷不明的人,“義診已經結束,我準備回山上青玉壇的總部,你呢?”
“我啊……”陵端被少恭一問擡起頭,眼睛看着少恭一片茫然。他倒還沒想好,暫時不想回天墉城,但是自幼在天墉城長大,現在離開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沒有要去的地方不妨随我一起回青玉壇總部,你的身體還沒恢複,桐姨也很擔心你。”少恭看着陵端的樣子就知道是無處可去。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陵端心下感激,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妥,“畢竟都打擾那麽久了,總是這樣,你也很為難吧?”
“無妨,青玉壇弟子衆多,總不差你一個;況且你的傷這麽重,身邊也沒有其他照應的人,現在丢下你獨自一人,我也不太放心。”
“少恭,你真是好人。”陵端看着少恭滿眼感激,自己真的是無家可歸啊。
“只是你要去青玉壇本部,容我多問一句,我查看你的身體,似乎是修行多年,師門對此可有禁忌?”少恭斟酌着字眼,陵端受了雷劫,身邊一個人也無,現在即便能說話也不願意說出來歷,怕是有什麽不能言明的原因。
“少恭,其實是這樣的……我雖然修行多年,不過現在被逐出門牆……所以……可以暫時先……嗯,等我能動了我也可以給你們幫忙……”不行自己就先在青玉壇待着吧,總比去流浪好。
“既然你現在沒有門派約束,就先留在這裏,至于要不要加入青玉壇,還是等你傷愈之後再說吧。”能把他留下來固然好,但是逼得太急也怕他起疑,故而多留了幾分餘地。“還有,唐雪見小姐走的時候給你留了個包袱,前幾日你不能說話,我就放在你身邊,現在你看看裏面有沒有少什麽。”
陵端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包袱,只是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自然就放任了,自己直接從天墉城出來,身上能有什麽?
既然腳勉強能走路了,陵端動動手臂,奮力将包袱拿到眼前,想要打開,奈何手抖得厲害,解了幾次反倒有打成死結的趨勢。一雙漆黑的爪子垂在包袱上,陵端長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手要恢複還需要不少時日。
一雙肉色的手伸了過來解開包袱,露出裏面的錢袋衣衫。
“這些都是你的麽?”歐陽少恭幫他解開包袱,眼神掃過包袱又看向陵端。
“不……”陵端實誠的搖搖頭,“錢和衣服應該是雪見留給我的,走的時候我身上沒帶錢。”
他倒不是沒錢,只是常年在天墉城根本用不到,平日裏都放在儲物的櫥櫃裏,潑墨更是沒什麽概念,這次離開又是臨時起意,自己身上一個銅板也沒有就離開了天墉城,又想起之前潑墨的銅鈴,好似是在雷劫中被劈成了碎片,衣服也碎了。
“那你收好。”少恭給他把包袱系好放回。
陵端看着少恭動作,低着頭沒說話。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去院子裏多走動走動,早日恢複。”
陵端聽了低低嗯了一聲,等少恭要離開的時候又開口道,“謝謝。”
少恭聞言,沒在說話,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陵端換了個姿勢卧在床上,腦子裏又把事情捋了一遍,自己離開天墉城終于找到了潑墨的主人非白,然後換回了身體,緊接着就挨了雷劈,還是盯着自己的天雷劫,怎麽想也不是偶然。天雷劫是天劫之一,專門針對修行者,但是自己的修為遠沒有到要經歷天劫的地步。修行者過了天劫不是升仙便是步入大乘境界,這兩樣陵端都差得遠,照理說按照陵端的修為,現在遇到天劫不該是現在這種半殘的狀态,而是在天劫中灰飛煙滅……
所以陵端這幾天不能動,但是卻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修為不足遇到天劫還能活着,不管活成什麽樣陵端都覺得不錯,至少自己還活着,修為也是上了一個臺階,五感通靈,精氣更純。
即便犧牲樣貌,不能動彈,也不是什麽壞事,更何況自己不能動彈的時候還遇到了雪見把自己從愚昧村民中帶了出來不用被活埋。被送到了青玉壇還遇到了歐陽少恭和桐姨,都是好人。這麽一想陵端反倒不愁了,少恭也答應了收留自己,大不了自己好了勤快點給他們幫忙,渡了天劫,他的修為比不上歐陽少恭卻比普通弟子強了不少。
遇到歐陽少恭之後躺了三天,只有那天直接睡去讓陵端隐隐有些不安,但是自己身上又有什麽可以圖謀的?或許也是用藥身體起了反應才會昏睡過。
心中打定主意,又開始修煉起來。陵端是喜歡劍的,劍仙要以氣禦劍,所以精氣修煉的愈加純粹,出劍也就愈加漂亮,他還想做個登臨大乘的劍仙。之前在天墉城就期待着有一天成為執劍長老那樣的劍仙,到了現在,他更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天劫都過了,還有什麽邁步過去的坎?
第二天桐姨過來喂湯藥,陵端已經能主動伸出手捧着碗慢慢喝了。桐姨看着開心,又摸着他的頭說了許多安慰的話,陵端聽着,不想提起往事也不敢随意答話,只是笑呵呵的看向桐姨。
“你臉疼麽?”看着陵端桐姨忽而問了一句。
“不啊。”陵端摸摸臉,自己前兩天動嘴皮子還會牽扯着嘴角疼痛,但是能說話之後臉皮已經不會有什麽牽扯的疼痛了。
“我看你龇牙咧嘴的,還以為你是哪裏不舒服。”
桐姨……我是在笑……
“端端啊,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不用見外。”桐姨滿是慈愛,體諒着年輕人好面子的心情。
“桐姨,其實我……是在笑。”怕桐姨繼續誤解下去,陵端只好說了實話,“桐姨你能不能給我拿個鏡子,我看看現在臉是什麽樣。”
“這個……端端,你放心,桐姨早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我這老眼昏花的沒看出來,你別多想。”寂桐當端端時誤會自己害怕他,連忙解釋着。
“沒事的,桐姨,我看着手腳就知道自己臉皮全黑,我是怕吓到其他弟子,對着銅鏡看看什麽表情不能做。”陵端早知道自己現在的臉和夜叉差不多,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外面其他的弟子未必有桐姨寬懷,弄不好對着人家笑還把他們吓到就不好了。
“你什麽表情都不用做。”桐姨這樣說了一句,陵端已經在翻白眼了,臉黑就沒做人的資格啊。
好在桐姨說歸說,還是給陵端找了面青銅鏡,陵端用手端着不太穩,幹脆放到腿上,起身對着銅鏡做表情,這才明白桐姨的反應已經很體諒他了。
一咧嘴就是雪白的兩排牙,還有一雙咕嚕咕嚕轉的眼珠,做什麽表情都像是墳地裏爬出來的……這個樣子叫陵端想起之前除妖遇到的屍妖,一張臉爛的只剩牙齒和眼珠,當時自己和同去的天墉城弟子都吓得不輕,新弟子更是惡心的吃不下飯,也難怪青玉壇弟子那麽不待見他。現在陵端倒是好奇歐陽少恭對着自己這張臉怎麽看的下去,還能細心喂藥敷藥,陵端自己看着都不舒服。
“端端,你別多想,總會好的。”桐姨看着陵端半天不說話,只當他是不滿自己現在的樣貌,又安慰道,“這裏是後院,沒幾個人能看得到。”
“桐姨,我沒事,你有多的紗布麽?我把臉遮一下,免得吓到其他人。”端端這一次笑桐姨是看出來了,因為陵端睜着眼睛,一雙烏黑的眼珠安靜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