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星之火(九)
陸珩姜正在地下室裏的實驗室。
他正在和合作的朋友用視頻讨論這次的實驗數據,手機亮起時他下意識瞥了眼,看到上面的名字,他聲音停頓了下。
“怎麽了嗎?”對方問。
陸珩姜拿起手機:“抱歉,我有個要緊消息要回,稍等。”
鏡頭那邊是個挺儒雅的男人,年約二十五六,穿着身白大褂,背後是一塵不染的實驗室,看起來更專業。
“從來沒見你在實驗的時候回過別人消息,喜歡的人啊?”男人輕笑着靠向椅背,透過鏡頭打量這個少年天才。
他倆是在一個基因學研讨論壇上認識的,當時陸珩姜還披着馬甲,死活不肯暴露身份,他還以為是哪個實驗室的教授,結果竟然是個十八歲的高中生。
他當時懷疑是不是紙上談兵,畢竟他的理論數據太過詳細完美,于是軟磨硬泡找到了他的聯系方式非要試試他,最後發現人就是真的天才,對基因學的理解與研究比很多大學生還要強。
他一眼就看上了,邀請他去實驗室,挂名也行,這樣的人才錯過太可惜了。但陸珩姜不僅嚴詞拒絕還要求他保密,絕對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
他有時候都懷疑這小孩兒是不是個仿生機器人,直到這一刻,他會在研讨過程中停頓,給別人回微信消息。
陸珩姜看着手機上一股腦沖進來的消息有一瞬間的驚訝,唯一一條文字是帶着命令式的話,帶着滿滿的寧星意式的風格。
他幾乎能夠想象寧星意此時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指尖在屏幕上輕劃了一遍,打開大圖随機一愣。
向導頸環?
他是知道自己已經覺醒成向導了?
還是他在懷疑,所以用頸環來試探自己?
陸珩姜反複猜測,他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出已經覺醒的事,也從來沒有釋放過精神體,就連沈漸都不知道他已經覺醒,寧星意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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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星意發出消息後等了幾秒鐘沒回複,戳戳鍵盤又道:【別墨跡啊,快點選。】
陸珩姜點了點屏幕,在某一張圖片下面點了回複。
【這個。】
寧星意看他發回反饋,一條銀色金屬類似于項鏈的頸環,看着挺低調,也不太能看得出向導身份,像他的審美。
陸珩姜:【你要買?】
寧星意心說關你屁事,但看他這麽好奇還是忍不住故意逗他,等他知道真相,發現自己被騙的時候一定很好笑。
他興奮的在屏幕上敲字。
【對啊,不過你審美不怎麽樣,我不喜歡這個,我喜歡這個黑色蕾絲的,紅色的也不錯。】
陸珩姜指尖微僵,難道自己猜錯了,他自己覺醒成向導了?
還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陸珩姜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很久,打了字又删除,來來回回很久還是沒有問出口,反倒是寧星意發了消息來。
【你寫作文呢?在這兒寫寫删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
陸珩姜手指點在輸入框上良久。
【下次不要随便跟別人說自己喜歡什麽樣的頸環,尤其和哨兵。】
寧星意看着他發來的消息,抿着嘴樂不可支的在床上滾了幾圈,陸珩姜你也有被我騙的一天哈哈哈。
憋悶了一整天的心情豁然開朗,寧星意一邊笑一邊給他回消息,寫着寫着忽然一愣,盯着那句“不要随便跟別的人說自己喜歡什麽樣的頸環,尤其和哨兵”,耳根子一下紅了。
如今頸環雖然公開售賣,但兩性之間到底還是有些隔閡,跟哨兵說自己喜歡什麽樣的頸環,無異于挑逗。
誰挑逗他了!
寧星意忿忿在屏幕上戳了幾個字回複過去:【你管我呢!】
寧星意咬牙切齒半天,本想戳淩初告訴他陸珩姜喜歡什麽樣的頸環,但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他這句話,說出去了這少爺肯定會生氣。
淩初:【哥哥哥,問出來了嗎?[星星眼]】
寧星意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
【沒有,他沒回我。】
**
第二天正好是周一,升旗儀式上今年新調任來的教導主任激情澎湃的演講。
“這個暑假有許多同學覺醒成為了哨兵和向導,要注意個人影響,哨兵覺得不舒服要主動申請去靜音室做安撫,堅決不允許哨兵和向導私下結合,一經發現……”
“你們不要以為結合是一件小事,在哨兵與向導的世界中,一旦結合就是一輩子的事情,連生命都會聯結在一起的,所以我希望你們慎重!不要輕易越界!”
“作為學生,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不是享受一時的快樂,這不是酷,這是幼稚!是非常不成熟!也非常不負責任的!”
寧星意的腦袋快炸了,各種噪音沖他腦子裏灌,就連喇叭細微的電流噪音都像是針在往他耳朵裏紮。
他今早一覺醒來,脖子上全是傷,手腕也紅的不成樣子,身上一塊塊兒的紅印。
徐徹笑了一早上,悶聲在後面沖他抖肩膀,“寧哥,你昨晚幹嘛去了?跟身上種了個草莓園似的。”
寧星意說:“你他媽才種草莓,老子是正經人。”
徐徹笑的直抖肩膀,“你正經人哈哈哈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正經人都當校霸,我們不正經的人都當不成。”
一聲細微的笑聲傳來,寧星意回頭看到陸珩姜微彎的眼角,“笑什麽笑。”
陸珩姜收斂嘴角,淡淡說:“我沒笑。”
“我看見你笑了!”
“你看錯了。”
寧星意舌尖抵牙,思忖着怎麽能在教導主任的眼皮子底下把陸珩姜按在地上揍一頓,他等不及了,現在就想揍。
升旗臺上那道粗啞嗓音怒吼出聲:“寧星意又是你,升旗儀式這麽嚴肅的場合你在下面說悄悄話!還有你旁邊那個男生叫什麽?到底有沒有認真聽?簡直是藐視校規,太過分了!你們兩個升旗儀式結束後去把雕像給我擦了!好好給我反省!”
寧星意常打架,被逮過很多次,挨罵都是尋常事。
“擦完再寫三千字的檢讨,貼在公告欄上。”
“……”
“每人給我錄一份語音檢讨書,每天早上播放!”教導主任越說越氣,連校長勸慰的眼神都顧不上了。
他剛剛調來慧宇,這些富二代官二代們沒有一個聽他的,他迫切需要一個殺雞儆猴的對象。
寧星意撞上槍口,就怨不得他了!
七班這些雜碎簡直是學校的垃圾,打架鬥毆拉幫結派,一到他們班級所在的樓層,亂的跟雞窩一樣,黑板上整天都是不知所謂的塗鴉。
他盯了好幾天,實在忍無可忍。
校長樂呵呵一笑:“孟主任啊,我看這個也不是什麽大事情,不如擦擦雕像就這麽算了哈,學生嘛,本質還是要健康快樂的學習。”
教導主任嚴苛道:“校長,這種事絕對不能放任!如果有一就有二,現在只是一個七班,以後整個學校都跟他們學習,就沒法治理了!”
校長被他說蒙了,一句給我個面子噎了回去,輕咳了一聲說:“下不為例哈,大家都要好好的學習,遵守校規,好了好了升旗儀式結束,大家都回去準備上課吧。”
人生中第一次被要求擦雕像和寫檢讨的陸珩姜有些愣,沈漸在一邊憋笑:“老陸我看出來了,你來七班是下凡歷劫來了,哈哈哈,來采訪一下,什麽心情?”
升旗結束後,教導主任親自拿着抹布過來盯着兩人擦。
“慧宇私立是秦城最好的學校,給了你們最好的教育,不是讓你們在這裏混日子的,更不是讓你們在這裏藐視紀律,違抗校規的!”
寧星意說:“那個……”
“千萬不要想着偷奸耍滑!我的眼裏可容不下沙子,誰敢……”教導主任說着,狠狠剜了寧星意一眼,冷道:“寧星意我可太清楚你了,整個秦城高校界最能打的學生,曾經一個人單挑了十幾個學生,鼻梁斷了手腕骨折了眉頭都沒皺,很厲害啊。”
寧星意心說這還是舊恨啊?
他沒皮沒臉慣了,一貫是個嘲諷當誇獎的人,咧開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哎過獎了,其實皺了,挺疼的。”
“我是誇你嗎!”
教導主任讓他氣的頭疼,臉快要憋青了,指着他腦門說:“就你這樣的學生,将來能做什麽?混完高中出去繼續做小混混?以打架為生?對社會有什麽貢獻嗎?”
陸珩姜:“老師……”
“你給我住嘴,還有你也一樣,我知道你們七班這些學生講義氣、論兄弟,有什麽用?将來出了社會誰跟你稱兄道弟!義氣能當飯吃嗎?”
這教導主任是上頭了,禍水東引逮誰罵誰。
寧星意側頭看了挨了罵還面無表情陸珩姜一眼,心說這人挨罵都不會還嘴,就這麽幹受委屈?
“主任啊,其實慧宇大半的樓都是他家捐的。”
教導主任冷呵一聲:“家裏有錢,送過來混日子,就你們七班這些學生,打架鬥毆、纨绔流氓,早晚都得從學校滾出去,不要在這兒影響慧宇的形象!”
寧星意給自個兒的定義就是流氓,但陸珩姜被扣這個帽子其實有點委屈,人家是個正經少爺,跟自個兒不一樣。
于是他站直身子,打斷教導主任說:“老師,他叫陸珩姜。”
“我管他叫什麽,他就是叫……”教導主任說着忽然一停,見鬼似的瞄向旁邊一言不發的男生,臉突然白了。
陸珩姜?
那個全市第一,傳言他媽媽是秦城掌權人的陸珩姜?
寧星意看着教導主任瞬間煞白的臉色,忍着笑說:“您罵我就得了,別aoe傷害啊,人家可是好學生。”
“給我把雕像擦幹淨回去上課!”教導主任說完扭頭走了。
寧星意看着教導主任慫了的表情,随手搭着陸珩姜的肩膀笑的前仰後合,被陸珩姜撥開手時愣了愣,“幹嘛,碰一下都不行,小氣鬼。”
“哎,你來七班幹嘛?”
“陸珩姜。”
“喂。”
陸珩姜拿過他手裏的抹布,說:“我喜歡,夠不夠?”
寧星意忽然欺近,盯着他的眼睛瞧,“你喜歡什麽?別跟我說你來追人的吧?你喜歡誰?沈歡與?許佳音?總不能是淩初吧?”
班裏就那麽幾個向導。
“誰啊?”
陸珩姜被突然闖進鼻尖的清爽肥皂水氣味和深藍色的瞳眸弄得心尖跳亂一拍,瞳孔縮顫了下勉強維持正常。
“你幹嘛不說話?”
陸珩姜看着一張一合的嘴唇,輕滾了下喉頭,別過眼。
寧星意看他有些“心虛”的表情,心說真是淩初啊?
作者有話要說:
至于星星自己和身邊的人都為什麽沒發現他覺醒,下一章會有解釋,不要急哈!
這個題材還蠻冷的,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心裏也挺沒底,希望大家多多捧場,營養液每過三千會掉落一次雙更。
還有會在作話裏解釋一些專有名詞供大家理解。
結合:向導與哨兵的結合方式,偏精神伴侶,一方去世,另一方也會因為痛苦死去。
靜音室:只有白噪音的特殊空間,用來讓單身哨兵緩和情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