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電卷星飛(十)

陸珩姜臉色瞬間煞白, 精神力收得一幹二淨,從翻倒的茶幾下面找到遙控器關掉了視頻播放器,動作飛快無比把寧星意都看傻了。

“陸珩姜?”

他剛一開口, 屋裏的燈就被打開了,一個肖似陸珩姜的中年美人站在門口,眸光好似兩束冰錐,她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間,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蹙。

“帶同學回來玩怎麽不說一聲?”陸蔚然問。

寧星意拿到芯片想也沒想就跑過來找陸珩姜一起看, 都忘了人家家裏可能有人,弄這一出也有點尴尬。

“阿姨, 對不起啊我跟陸珩姜鬧着玩兒把這兒弄亂了。”寧星意看着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局促,手指不自覺攥緊袖子,有些緊張的準備自我介紹, 卻被陸珩姜猛地打斷。

“他來找我問作業, 不小心碰倒了茶幾, 馬上就準備走了。”

陸蔚然眼皮微擡, 帶着一股上位者的壓迫感, 和陸珩姜身上那種感覺倒是很像, 寧星意忍不住說:“阿姨您長得真好看, 我以為陸珩姜就夠好看了, 以後在學校不吹他了。”

陸蔚然微擡下巴将那股子高傲再顯露幾分,但嘴角卻翹起一點兒笑來:“你的同學嘴很甜呢, 不給我介紹介紹?以後我有時間可以請他吃頓飯。”

“不需要!”陸珩姜厲聲拒絕,估計覺得反應太大了又小心收斂情緒溫聲道:“沒有那個必要認識, 更不需要請他吃飯。”

寧星意隐約覺得陸珩姜好像不是很願意把自己介紹給他媽媽, 也是, 他們的家庭不太一樣, 寧潋雖然總擔心他有危險,但在感情上只要他自個兒樂意,就不會多加阻攔。

“啊是,我先走了。”寧星意撿起地上自己的外套胡亂套上,跟陸蔚然點頭道了別,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陸珩姜一眼,結果發現他并未分給自己一個眼神。

下樓的時候卿姨就站在樓梯口,一臉擔憂的往上張望,見他下來立刻迎上去小聲追問:“沒事吧?太太有沒有為難你?”

“啊?沒有啊,阿姨人蠻好的。”

卿姨搖搖頭卻沒有多說,她可不是蠻好的,既然沒有為難你,那少爺可就要倒黴了。

“我送您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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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星意走後,陸蔚然臉上那點兒笑意瞬間消失,眸色冰冷嘴唇緊抿,走到陸珩姜面前揚起手狠狠一耳光抽在他的側臉上。

陸珩姜沒來得及躲,也不會躲,硬生生受了這一耳光,尖銳的指甲在光滑的臉頰上劃了常常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賤種。”

陸珩姜微抿嘴唇連碰都沒碰傷口,彎下腰将地上散落的東西全部收拾好放在茶幾上,聽着陸蔚然在身後居高臨下的譏诮謾罵。

“居然敢帶人回家,你就賤到這個地步,當學生還要找個人來艹你,這麽欲求不滿是吧?和你爸那個賤人一樣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陸珩姜擰起眉,撿東西的手抖了一下,依舊沒有搭腔。

陸蔚然也不需要搭腔,她看見陸珩姜卧室一團糟就什麽都明白了,沙發毯掉在地上,那男生臉頰緋紅,陸珩姜眼底也有着愉悅之後的松弛,做了什麽不言而喻。

她平時是最優雅不過的,說話做事一颦一笑都帶着良好教育之下的氣質教養,不大聲、措辭進退有度。

只有陸珩姜知道她辱罵自己時的用詞有多尖銳肮髒,在他還不能理解這些詞語的時候已經跟随鞭子一同刻進了骨髓裏。

“你喜歡他是不是?”陸蔚然聲音尖利,像指甲刮在黑板上那樣刺耳:“他就長着一副騷樣,是他勾引你的對不對?一點家教都沒有的野孩子,上來就誇別人的媽媽長得好看,以為自己很可愛嗎?這樣沒有教養的東西,你給我離他遠點!”

陸珩姜很少忤逆她,從小是想讨好讓她開心,長大了之後便是懶得争論,陸蔚然自私又敏感,争論反而讓她更加瘋狂。

陸珩姜從小就學會了忍耐。

現在他忽然不想忍了。

“媽媽。”

陸珩姜站起身回頭看她,語氣不帶一絲感情,沒有憤怒也沒有恨,有的只是淡淡的陳述:“我這種肮髒的東西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待得足夠久了,以後我會讓您的生活恢複清淨。”

“你什麽意思!你為了那個小野種想跟我斷絕關系?你知道從這個家離開我可以讓你一無所有,就算你去要飯我都讓你要不到一口!”

“我不在乎。”

“我費盡心思教育你,結果竟然一點兒用都沒有,你還是這麽下賤,為了那種所謂的□□歡愉自毀前程,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陸珩姜定定看着她:“平心而論,我真的讓您失望過嗎?每一次考試我都拿第一,您不喜歡的事情我不會做,即便這樣,也依舊不能讓您放下仇恨好好看一看我。”

不過不要緊,他也不需要母親的一眼關懷。

陸蔚然仿佛被啄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要紮起來了:“我把你送去接受最好的教育,讓你享受最好的生活,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我做錯了?”

“是錯了。”

他從來不想要那些所謂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生活,反而他羨慕極了寧星意那樣恣意的長大,想打架就打架,想鬧騰就鬧騰,即便寧潋傷害了他,那也是基于愛護之下的不知不畏。

他從小就被要求做一個絕對理智,沒有欲望的人,時時刻刻都優雅精致,可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連情緒都不允許有嗎?

“我喜歡他,他是我的哨兵,以後我會跟他在一起。”

陸珩姜頭一次逆着她來,往她的逆鱗上戳刀子,卻覺得有種從沒有過的舒暢感,仿佛是真的把自己僞裝的那層虛假聖潔撕開,露出裏頭最下等的欲望。

陸蔚然最厭惡的東西。

陸珩姜報複一般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在傷害自己還是傷害她,将語言化成利刃劃在心尖上:“沒錯,我就是下賤,就喜歡被男人艹,他碰我摸我的時候我恨不得跪在地上舔他,求着他讓我爽,只要他看我一眼死也甘願。”

陸蔚然臉色鐵青,手指死死地掐進掌心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就要面臨崩潰。

“我第一次戴頸環,戴了一條黑色蕾絲的,他說他喜歡,我故意勾引他,在他面前解頸環,釋放精神力,讓他摸我的精神體,故意勾引他艹我,他其實根本不喜歡我,但是現在我得逞了,他還是碰我了。”

陸珩姜仰起頭,露出被寧星意咬在喉結上的痕跡。

這是陸蔚然的雷區,沒有人可以觸碰的地方,當年那個秘書也許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勾引了秦和平,奪走了她的幸福,也将她的尊嚴按在地上碾壓羞辱。

陸珩姜知道她受不了這個,所以故意刺激她,一來是他不希望陸蔚然把仇恨放在寧星意身上,去找他的麻煩。

二來,他是真的很想這麽說,陸珩姜不知道原來羞辱自己,傷害陸蔚然的同時他覺得那麽暢快,仿佛将從小積壓的忍耐一瞬間釋放出來了,再也不用頂着別人希望的身份與形象生活,只做自己。

做陸珩姜。

陸蔚然怒極,捂着胸口直發抖,踉跄了兩步按住桌沿才勉強站穩,頭疼的像針紮,當年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裏重演。

別說了,別再說了!

陸珩姜沒有理會她慘白的臉色與哆嗦的嘴唇,擦肩而過的時候留下了一句:“恨不能養活一個人,他現在已經連狗都不如了,那女人也早已經死了,夠了,媽媽。”

陸蔚然猛地起身,轉頭看向走出門毫不留戀的陸珩姜,磨着牙冷道:“翅膀硬了,覺得自己可以脫離這個家了?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你脫離不了我的掌心。”

陸珩姜停住腳,想起寧星意跟他告白時那句承諾,輕輕彎了下眼睛。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連命都可以不要,哪怕只快樂一天,這一天都比一輩子來的漫長。”

多相似的一句話。

陸蔚然沒想到時隔十幾年居然再次聽見了這句話,果然留着他的血,一樣的下賤,一樣的自甘堕落!

陸蔚然眼睛赤紅,不知是氣還是恨,雙手無法自抑的顫抖,抓起櫃子上的花瓶狠狠砸碎,喉中發出刺耳的悲憤嘶吼。

“我不會讓你走他的老路,我教育了你這麽多年,你是我的孩子,不會這麽不知廉恥,我會好好教你,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會加倍用心教你!”

卿姨聽見争吵聲也不敢上去,擔憂的在樓下直繞圈子,這兩母子很少這麽吵架,一般都是太太單方面發洩,少爺忍耐,怎麽會吵起來的?

早知道她就不放那個男生進來了,從那只貓,到這個少年,她一直都在好心做錯事。

陸珩姜下樓,卿姨立馬迎了上去:“少爺怎麽樣?太太是不是很生氣?你跟她吵架了?她……你臉怎麽了!”

陸珩姜左臉上的傷疼得有點麻了,經她一提才覺得有點疼:“沒事,不小心劃傷了。”

“我去找藥給你抹。”卿姨說着要走,被陸珩姜叫住:“卿姨,我以後可能不在這兒住了,你替我好好照顧她,讓她少喝酒,別總記恨過去。”

卿姨一下傻了。

“不在這兒住是什麽意思啊?少爺你要去哪兒?太太要把你送走?不行,我去跟她求求情,你這麽乖她一定……”

陸珩姜搖搖頭:“不是,是我自己要走。”

“去哪兒啊?”

陸珩姜略一歪頭看向外頭低垂的夜色,輕輕一笑:“摘星。”

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這不得同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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