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海的另一端,燈火通明的基地。

訓練室內身穿便服的選手懶散地靠在電競椅上,或低頭用手機聊天,或開着電腦玩着其他的電腦游戲。

BHG一隊的教練走到客廳的沙發前,拍了拍經理的肩膀,目光環視過四周,壓低了聲音問:“你看小元寶的朋友圈沒有?”

“朋友圈?老早被他删掉了。”

經理翻了個白眼,他們這群戰隊經理多數都挺聊得來的,打比賽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有個聯系方式簡直再正常不過。不過那天得知FAG的最後一位選手竟然是prophesy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小元寶問個清楚,結果誰知道一發信息就看到了個紅色感嘆號。

說着他又覺得意外,“他把我拉黑了,沒拉黑你啊。”

教練:“從別人那兒看到的。”

将手機放到經理的面前,對方探頭一看,是MCG的經理放出來的和小元寶的聊天截圖,截圖裏小元寶的字裏行間都是滿滿的得意,揚言:到時候讓你看看我們隊服上貼不完的logo。

經理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贊助商投資的時候不睜眼看看喻舟的醜聞嗎?啧啧啧,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緊接着又瞥了一眼教練:“別緊張,大家都很懂事。”

懂事二字內有什麽含義,兩人都心知肚明。

教練皺了皺眉,盡管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可他依舊記得那時還沒成年的喻舟拿着手機找到他告訴他:有人找我要我打假賽,我沒同意。

那時候的少年眼裏都是對‘假賽’二字的厭惡,真心熱愛電競熱愛《斬殺》的人,是絕對不允許這個行業被蒙上灰塵。

“我沒想過他會回來。”

“我也沒想過,但是有什麽關系。”經理挑眉看他,語氣淡定得就像當年三言兩語決定了讓喻舟深陷假賽醜聞一樣,“他走他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誰也別礙着誰。”

“賽程出來了,第一場就是我們打FAG,你不如想想怎麽贏他們來得更實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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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淩晨五點左右,剛睡下不久的喻舟口渴得嗓子都在發毛,迷迷糊糊地套上又軟又厚的睡衣,艱難地睜開一只眼睛往一樓客廳摸去。借着屋內微弱的月光,他扶着樓梯往下走。

閉着眼睛摸到冰箱,掏出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入口的冰涼像是一瞬間貼進血液完美制冷,一哆嗦後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終于從睡意朦胧中反應過來的喻舟低罵一聲,扔掉瓶子,又去廚房找熱水喝。

兩分鐘後,他心滿意足地端着杯熱水往三樓的房間走去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喻舟。”

喻舟手一抖,吓得整個人汗毛豎起。

與此同時,客廳內大燈一亮,将每一處的昏暗都照亮。喻舟扭頭看去,只見司城坐在沙發上,青年正對着他,手裏拿着手機,沖他挑了下眉毛:“喻、舟?”

喻舟:“C神你大半夜坐在沙發上也不開燈,專等着人來吓人呢?”

司城:“本來沒想吓人,但你剛好下來了。”

喻舟撇撇嘴,又瞥了眼他的表情。很顯然,司城一夜沒睡。兩點多的時候司城接了個電話就離開訓練室下樓了,三點多喻舟休息的時候司城還在打電話,現在五點多了,司城坐在客廳裏一動不動。

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喻舟腳下的步子一轉,方向一變走到了司城的身邊坐下。大大咧咧地拍拍對方的肩膀,又拍拍自己的胸口,他笑眯眯的說:“有什麽心事說出來我給你琢磨琢磨啊。”

司城睨他:“老板還管這個?”

喻舟一臉正經:“那不然呢?人心裏事兒憋多了會難受的。咱們這心理咨詢師還沒找到呢,就先讓老板我來當聽衆,我這個人嘴很嚴實的,別人撬都撬不開,所以我肯定保密。你說給我聽,我給你意見。”

“嘴嚴?”司城的目光瞥過少年的唇,大概是喝過水的緣故,顏色抛卻了往日的寡淡。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一聲,緊接着趁喻舟毫無防備之際揉了一把對方的頭發,“嘴巴确實挺嚴實。”

兩個人掰扯了半天,喻舟都打起了哈欠也沒聽司城講點有營養的,他想原來司城還是個內斂的家夥,便也沒有再多勸阻。

“天都快亮了,你還不睡覺啊?”

“走吧。”

伸手推開房間大門的時候,司城腳下的步子停頓了一瞬,他松開門把手,偏頭去看已經大半身體走近卧室的少年,忽然出聲:“喻舟。”

“嗯?”腳下步子一頓,少年一手扒拉着門板,向後探出腦袋來。

司城笑了笑,輕聲道:“晚安。”

“C神晚安。”

卧室的大門關上,司城去浴室洗漱過後靠在床上。手機的頁面還停留在微信對話框的界面,頭頂上的備注寫着兩字:小叔。

往下是對方給自己發的信息。

小叔:????

小叔:你不記得小舟了?那是你喻伯伯的兒子,就是你爸好朋友喻安國。

小叔:小舟他媽媽還在的時候,咱們兩家還一起吃過飯呢。當時小舟老跟在你身後跑你忘啦?飯桌上還抓了把香菜給你吃呢。

司城的回複是一串省略號。

他根本沒想過喻舟和他還有點關系。

打職業開始到現在,司城一個人在外度過了五年的時間。從十七歲開始與完全不支持他的父母決裂到現在,每一年的除夕幾乎都是他一個人過的。偶爾會有在基地沒回老家的職業選手朋友和他一起吃頓飯。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司城就如當初離開家的時候說得那樣,沒有再踏進家門一步。那麽久遠的記憶也伴随着刻意的忽視而逐漸被遺忘,直到聽到小元寶說明景科技成了FAG的贊助商。

望着窗外已經亮起的路燈和朦朦胧胧的霧,司城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媽媽偷偷給他打過電話,一番照常的關心之後跟他抱怨說:“你爸朋友家的兒子聽說你去打職業了,也嚷嚷着要打職業呢。可把他爸給氣壞了。”

司城當時并沒有多少在意,只為了應和母親笑着問了一句:“那他去了嗎?”

他媽媽也笑着回答:“去了呀,跟你學了個十足十。他爸不同意就梗着脖子要離家出走,氣得他爸一晚沒回家。結果第二天早上回去才發現兒子已經扛着行李跑路了。你爸還安慰人家說孩子長大了就要出去闖闖。”

那時的司城也沒想過,這小孩就是一出道就吸引了那麽多人目光的prophesy。

他想,有時候緣分真的很奇妙。

接連幾天,FAG的隊員們都在打排位,打訓練賽。田靖和大多數戰隊教練的關系都不錯,加上FAG橫空出世,以全新的面貌出發,大家也想試試這只戰隊的實力、摸一摸他們的打法。

總之訓練是非常順利的。

這天,FAG四位隊員的白鯨直播合同已經都弄好了,小元寶特地給他們換上了新的攝像頭,滿意地叉腰看着全新的電腦全新的一切,自顧自點頭:“我給你們安排了一下這幾天的直播,今天是屁屁和福福,明天是C神和一哥。”

小元寶想得多。四位隊員比較一下,肯定是身為明星選手的司城和闊別賽場兩年才回歸的喻舟更有熱度,所以這兩人得分開,否則熱度就分散了。

喻舟登陸了自己的賬號,小元寶和白鯨那邊商量過後最終還是決定讓喻舟使用以前的直播賬號,這賬號已經積累了很多粉絲,丢掉也怪可惜的。

調整了一下攝像頭,喻舟打開直播,沒過兩分鐘直播間裏便湧入了幾十萬大軍。他朝攝像頭揮揮手打了個招呼,笑着說:“大家下午好。”

緊接着又把公告【錢賺夠了,買了個戰隊為夢想拼搏去了,各位有緣再見。】改成了【網絡姻緣一線牽,請珍惜這段孽緣,愛你們麽麽噠。】

粉絲:“?”

[看不出來主播自我認知還蠻清楚的。]

[屁屁!!!媽媽做夢都沒想到你竟然是prophesy!媽媽昨天已經去靈隐寺幫你拜過菩薩了,今年你必奪冠。]

[前面那位男媽媽,靈隐寺求姻緣比較靈啦。]

[懂了,prophesy今年脫單穩了。]

[當初就覺得你的玩法和prophesy很像,所以才關注你的。沒想到你真的是他,真是孽緣啊。]

[屁屁出息了,屁屁不止買了戰隊,屁屁還去打職業了。]

[買戰隊的錢打假賽賺來的吧?可別告訴我當兩年主播能買得起司城這樣的選手。]

[傻逼終于出現了,說幾百遍你爹打假賽屁屁都沒打,聽不見?耳朵割了吧,省得礙人眼。]

[急什麽啊?主播都沒急,有的狗着急什麽?]

彈幕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吵了起來,看得正在觀察狀況的小元寶眼角一抽一抽的,趕緊招呼着領隊小禾一起執行房管的頂級權力——封他個一百年。

小元寶和小禾手速極快,然而封了一個就有另外的小號鑽出來,活像是請了水軍一樣滿屏都是‘prophesy打假賽’幾個字,小元寶氣得額頭一抽一抽的,差點就在邊上張嘴罵人了。

相比之下當事人的喻舟就顯得相當淡定,一邊進入游戲,一邊随口問:“這麽生氣啊?輸了多少啊?年輕人有手有腳找個電子廠上班多好啊,非要買菠菜。你看看,光鍵盤按得快有什麽用?掙錢速度又沒我快,氣死你了吧。”

“哎呦真把你氣死那就是我的罪過了,你再堅強一點,一定要等到我拿冠軍的那一天再進棺——。”

猝不及防間嘴裏被塞了根棒棒糖,喻舟懵懵地擡頭看去,只見司城表情淡淡的垂眸,大半身體被攝像頭收入其中,他挑眉:“你跟賭狗廢什麽話,浪費口水,一起雙排。”

喻舟嘎嘣嘎嘣将嘴裏的糖咬碎,撇撇嘴哦了一聲,乖乖從好友列表裏找司城的賬號,然而眯着眼睛盯着看了半天,也沒見到眼熟的city。

他一愣:“C神你把我删了啊?”

司城:“你再仔細看看。”

喻舟又掃了一遍,目光逐漸聚焦在某個ID上:不要香菜要蔥花。

喻舟:“……”

作者有話要說:  屁屁:好幼稚啊C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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