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走出車站,她才發覺這與記憶中的家鄉不一樣了,她不知道曾經的家在哪裏,也不知道去哪裏尋找弄丢了的親人?
破屋更遭連夜雨,生活還真是一步一個坑呢。
姜嫣啊姜嫣,真不知重生你的幸運還是不幸?
憑着僅存的記憶來到一個簇新的小區,出租車司機師傅告訴她這裏就是原來的姜陳村,現在叫姜陳社區,10年前這裏就拆遷了,之前的村民大都安置在了別的區域,她要找人只能碰碰運氣。
她終究沒有好運氣,問了好幾個人都不認識她父親林政。
秋日的蘇城已經有些微涼,姜嫣漫無目的的走在蕭瑟的秋風中,單薄的風衣被風吹起,路過的行人都緊緊裹住衣物,只有她察覺不到冷一般站在江邊任由秋風吹亂了頭發,吹疼了心。
或許她在江邊站的太久,打掃的環衛工人不忍再看下去:“姑娘,天快黑了,外面冷趕緊回家去吧。”
姜嫣轉頭才看到環衛阿姨拿着掃把站在她身邊,阿姨應該站了有一會了,她身後剛打掃幹淨的地面又鋪了一層落葉。
想到阿姨是怕她想不開一直在旁邊站着,她忽然眼淚就流了下來。來自陌生人的關懷,讓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溫度。
“小姑娘別哭啊,誰家還沒個傷心事,有困難咱不怕咬咬牙就過來了。”阿姨說着遞給她一條毛巾:“姑娘擦擦臉吧,這是我們單位新發的,我一次都沒用過的。”
毛巾的包裝袋還沒拆,阿姨遞過去的時候怕她嫌棄還彈了彈包裝袋上看不見的灰塵。
“謝謝你,阿姨。”姜嫣接過擦了一把眼淚,看她起身阿姨又勸了幾句,為了讓阿姨放心她遠離了江邊。
她離開阿姨才放心下來繼續幹活去了,姜嫣看着她佝偻的背影眼睛又疼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善良的人,前世的她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也是,那時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姜家大小姐,高傲的跟個鬥贏了的大公雞似的,就算是公司裏的同事她都不屑一顧,又怎麽會在意毫無關系的其他人呢。
她跑到最近的超市,快速的選好毛巾、保溫杯、手套、帽子還有棉服,小跑着回來悄悄放在環衛阿姨的垃圾車座位上,見阿姨轉身看到又慌亂的跑開。
她很感激熱心的阿姨。當然既然重生,她也沒想過放棄生命,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既然老天給了重生的機會她更要努力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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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終在派出所查到了父親的工作地址,她來到學校的時候正是學生晚自習開始的時間。
學校的保安大叔認真詢問了好一番也沒同意她進門,最後還是巧遇父親的同事她才被允許進入學校。
“林老師帶高三,畢業班晚自習比較重視,你耐心等一會還有半小時下課。”
她被安排在林政的座位上,周圍的老師疑惑的看了看她,然後各自忙碌去了。
高三的老師辦公室并不寬敞,七八個高三老師試卷資料堆滿角落,每個老師辦公桌上都是壘的高高的輔導書,未批改完的試卷和寫到一半的備課本。
林政的辦公桌不大,除了電腦前有一塊僅有的空白,其它地方全被資料霸占,電腦是開着的,上面打開的是最新的高三精選題庫,電腦旁的一個玻璃水杯茶葉已經泡的沒了顏色。
整摞整摞的資料後面藏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小女孩,透過資料的兩摞資料的縫隙她看到“小溪”兩個字。
“她真的是林老師的女兒?”
“林老師的女兒不是才6歲嗎,去年還來過學校的?”
“我和林老師同事快十年了,怎麽沒聽說他還有一個這麽大女兒啊?”
“這個是和前妻生的女兒,早些年林老師離婚,孩子跟了媽媽——”
姜嫣聽到了他們的小聲談論,她沒有開口說什麽,她迫切的想要見到林政。下課的時間将至看着桌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轉動,她慌亂的開始搓手,雖然來的時候毫不畏懼,但真的要見她又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
十二年了,不對,是十五年,她已經有十五年沒曾見過他。
上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呢?
姜嫣記得那次是在法庭上,法官問她選媽媽還是爸爸,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媽媽,那次父親很傷心,聽到她的選擇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生氣還是因為太過傷心。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大概是剛出生的時候吧,具體她不記得了。
那時候因為她太小是拖累母親不要她,是爺爺奶奶和父親含辛茹苦将她帶到了10歲,小時候她身體弱經常生病,每次都是父親帶着她往醫院跑,有好幾次都是深更半夜還下着雨。
終于大些不用那麽費心費精力,這個時候母親又出現了。
如果是因為喜歡她想念她将她帶回去,她以後或許還能幸福,但跟母親回去之後她才發現不是。母親帶她回去不過是因為繼父家也有一個女兒,打着給姜淼找個玩伴的旗號接回她,實際上她對她們兩個都不聞不問。
姜嫣前世一直覺得母親是個極度自私的人,為了多一個跟繼父要錢的理由費盡心力将她搶了回去,搶回去之後不但不好好教導,還教給她一些負面的東西比如與姜淼争寵,比如跟繼續說謊要錢,她耳濡目染性格也逐漸扭曲。
現在想想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為了自己的欲望、貪念,她舍棄了陪伴她十年養育她十年的至親。她甚至都沒有跟爺爺奶奶說聲再見,就那麽為了所謂有錢的好日子離開了。
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姜嫣知道是林政來了。
“爸——”只一個字就哽咽。這一刻她突然後悔出現了,如果她不出現,父親永遠會是記憶裏的溫柔慈愛的父親。
林政也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就這麽怔怔的看着她,這個狠心的丫頭一走就是十二年,恨也罷,怨也罷,可終歸她還是他的女兒。
林政的同事幫他帶了最後一節自習課,他們一同下樓來到車棚林政才反應過來,他騎的是一輛已經有些年份電瓶車。
“這個——”
“我可以坐在後面!”
冷風中姜嫣緊緊抱着林政腰,十二年了他老了。
“小嫣,你冷不,我把外套給你?”
姜嫣搖頭趴在他的後背流眼淚,一遍一遍的說着——爸爸,對不起。
林政聽到了她聲音渾身都在戰栗,這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兒啊,縱然當初她那麽狠心的走了,他還是很想她。
林政的家距離學校不遠,他們進門的時候房裏傳來欣喜的女聲:“回來了,今天怎麽那麽早,不是說兩節自習課嗎?”
那人話音剛落一個身影閃過林政前面突然多了大型的挂件:“爸爸,你怎麽才回來呀,我都想死你了。”
姜嫣有些茫然的站在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是那位女士先發現了她:“老林,這是——這是小嫣吧?”
林政點頭,前面的女孩也探出頭來:“姐姐,你是姐姐嗎?”
聽到這個聲音,姜嫣突然又想哭了,原來父親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
林政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有跟她說家裏的情況,他曾經答應過她不會結婚不會給她找後媽,可是他卻沒有做到。
看她哭了還以為是因為這事傷心,他剛要開口解釋什麽就聽她說:“爸爸,你能幸福,我真的很開心。”她最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真是太好了。
林政有那麽一瞬間的不可置信,看她開心的和小女兒打招呼,眼睛裏的欣喜做不得假,他這顆心才算安穩下來。
只一眼姜嫣就認出她是父親辦公桌上的那個女孩:“讓我猜猜,你是小溪吧?爸爸說我有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妹妹,比我還漂亮,原來我還不信,不過現在信了。”
“姐姐也很漂亮,不對,姐姐最漂亮。”
兩姐妹一見如故,姜嫣很是懊惱,早知道她該帶着禮物來的,現在兩手空空還白白收了林溪的好些個禮物,這個姐姐當的真是太失敗了。
實在沒辦法她翻翻包拿出一張卡,剛遞過去林政就過來阻止。
“爸爸,這是給妹妹的。”她不記得裏面有多少錢,大概這幾年的工資都在裏面,這裏面都是她靠自己賺來的錢。
林溪也不願意收,姜嫣有些難過。這時候林溪的媽媽走過來熱情的詢問她渴不渴餓不餓,故意岔開話題很明顯也是阻止她的。
她搖頭,林政卻說他還沒吃飯,阿姨笑着去了廚房。
看到阿姨忙碌的身影,她擡手示意林政去幫忙,印象中他的廚藝是很好的,而且看阿姨的樣子廚房也不是她的戰場。
林政轉身時又聽她說:“我很喜歡妹妹,阿姨也很好。”
他們夫妻應該有話要說,關于她的,為了避嫌她應林溪相邀到她的卧室參觀。
林溪今年6歲還在上幼兒園,她的房間也是小公主風,到處都是粉粉嫩嫩的顏色。
姜嫣仔細的觀察了一圈認真記着她的喜好,将來也好給她準備禮物。
大約是猜到她不想多說什麽,吃飯的時候林政和阿姨也沒有多問。因為有小林溪在,這頓飯倒也沒有很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