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一個工作

齊振媛在裏屋對着鏡子梳頭，黑亮有光澤的大辮子、端莊大氣的五官，她摸了摸鏡子裏的自己。

屋外，齊媽媽在竈邊坐着，低頭邊摘菜邊說着，“你自己也好好想想，這上學的路走不通，那就得趕緊找別的路子。”

“你也十八了，再耽誤兩年就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

“這次是你小姑給介紹的，媽瞅了照片，長的精神還會開拖拉機，人家爹還是公社書記，這麽個條件，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齊爸爸是公社會計，她有三個兒子都在縣裏上班，雖說條件不是多好，但能吃上商品糧也是很不錯了，而且她閨女還是高中生，長的還周正，所以她覺得跟男方條件還算般配。

這才着急忙慌的催閨女相親，擔心後面就沒有條件差不多了。

她還在說，“你小姑那麽疼你，還能害你呀！你......。”

感覺頭上一片陰影，擡頭，閨女出來了。

看着親媽頭上多出的很多白發，齊振媛神色有些複雜，良久道，“那就見吧。”

齊媽媽喜上眉梢，放下手裏的菜，理了理衣裳就出去了。

“媽，你幹嘛去。”齊振旺風一樣刮進院子，後面還有兩個小娃。

“大人事小孩少管，別老瞎跑。”齊媽媽說完也不再理他就趕緊走了。

他媽平時總圍着他爸轉，不怎麽管他，管他時就是數落他，罵他的各種缺點，好像他是沒有一點優點的小孩。

齊振旺鼓了鼓腮幫子，領着妙妙和春雷進了屋，“姐，有好事兒，你要有工作啦！”

“什麽？什麽工作？”齊振媛聽着弟弟這話并沒當回事。

還以為拿她尋開心，正滿處找條帚疙瘩打算教訓這幫皮小子，可是小娃中她又看到了妙妙，然後就聽弟弟說，“真的啊，喵喵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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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什麽鬼？

她發現這個小黑娃喜歡給她起外號。

瞪了黑子一眼，她又看向郭春雷。

小春雷現在就是她翻譯。

郭春雷頭一次當着除他媽外的大人面，表達這麽長的意思，“妙......說，縣裏...織布的......。”

齊振媛通過對方簡單的表達，居然瞬間明白其中意思，聲音有些顫抖的猜測道，“紡織廠？”

縣裏織布的地方，也就一個紡織廠。

姜妙妙眨馬上下大眼睛，點了點頭。

她記得原文寫過，姜翠芯重生回來一直想盡方法偶遇男主這個全省首富，然而想要接觸就要在縣城有個工作。她做為重生人士當然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于是就去國營飯店想法與一服務員搭上了話。

那服務員有個妹妹因為出了車禍，紡織廠的工作沒辦法做了，又急需一筆錢去省城醫院看傷，于是就想盡快把工作賣了，當然錢越多越好。

妙妙在姜家就聽到姜翠芯跟姜婆子提錢的事，不過看樣子姜婆子是沒給或是沒給夠，要不她本來不想跟朱相親後來為什麽又改了主意。

齊振媛見她點頭，也有些激動了，她蹭的站起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問出這話，她瞬間福靈心至，前幾天她就聽村子裏有嬸子們在傳，說姜家的姜翠芯在縣裏找着個工作的事，她當時嘴上沒說什麽，心裏是羨慕的。

她在高中剛停學那會兒，也找縣城的同學打聽哪家工廠招工，多花點錢也是可以的，可惜大部分都是不招工的，這年頭一個蘿蔔一個坑，位置都焊的死死的，偶有需要少量員工的人家也就內部消化了。

她當時就納悶，這姜翠芯還挺大本事。

現在消息從姜妙妙這裏傳出來，她瞬間就想到了姜翠芯那。

姜翠芯被抓了，後面會怎麽樣不知道。

現在也就兩種情況，一是抓起來勞改幾年，那她想法把工作截也就截了。

可是對方要是沒事出來了，那指定就是麻煩。

她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扭頭對上妙妙琥珀色的清澈眸子，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對方居然舍得賣掉，還是賣給人販子。

說對方沒人性都輕了，那簡單就是喪心病狂了。

齊振旺看自己姐姐猶豫，抓耳撓腮的，“姐，你還想啥呢，你不是不想嫁人嘛。”

他不懂許多，但跟姐姐去縣裏時曾拜托同學幫她留意招工信息，姐姐是想要找個工作的。

齊振媛一咬牙，什麽麻煩她才不怕呢。

這種人就是欠教訓。

于是，齊振媛又跟通過小春雷跟妙妙了解了一番具體情況，妙妙提供給她一個名字，趙香。

縣醫院

趙香躺在病床上，左腿和右胳膊都打着夾板用繃帶纏的嚴嚴實實。

她口渴想倒杯水，歪着左手試了半天也沒倒上，包着的左腿又癢癢，拿着癢癢撓，撓了半天也沒對位置。

她氣的一把扔掉撓子，嘴裏自語道，“大姐也真是的，說下午來看我，這天都快黑了也沒來。”

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她有些惆悵。

她是縣紡織廠女工，一個月前下班跟新談的對象去看電影，結果出了車禍，她被撞斷腿成了殘疾，對象火速跟她分了手。

班也沒辦法上了，醫院說她這腿傷要是去省城的醫院，說不定可以接上。

她就動了去省城的心思，她還年輕，哪能當一輩子殘疾。

可是她沒錢，工作不久沒存款，父母去的早，哥哥被嫂子管着、大姐也要養家，能借她的都有限。

她就動了把工作賣了的心思，反正紡織廠的工作又累時間又長，還有夜班，她早就不想做了。

要是治好腿能去大姐那邊的國營飯店工作就好了，哥姐都在正式工作，不會不管她。

只是求了大姐好久，她終于同意幫她問問，現在快一個月了也沒動靜，真的很愁人。

她這腿再耽擱治不好咋辦，真是的。

喉嚨幹的要命，她又歪過身子試圖倒杯水，誰知這時卻覺得頭上一片陰影，然後一只纖細白皙的手給她将水倒進杯子，她以為是大姐，擡頭是一張陌生的臉。

“你誰？”她問。

“我叫齊振媛。”來人正是齊大姐，她看了看對方的腿，滿目同情的說，“你這腿可不能再拖了。”

一句話說到趙香心裏，她說可不是嘛，再拖下去她沒準真成瘸子了。

于是齊振媛再說明來意，趙香很快就打消了戒心。

原來是在國營飯店時聽到她要賣工作的消息，她也不介意對方是不是之前大姐說的那人，但很開心齊振媛比那人出的多一點，220塊錢可是她好幾個月工資。

于是給了一部分錢，兩人約好時間再去辦手續。

回去的路上，齊振媛心髒還在撲通的路。

她太激動了，她有工作了。

回去後，她給了妙妙二十塊錢，還很不好意思，“本來應該多給你點，但是實在沒有錢了，等我開了工資給你買糖吃。”

妙妙清澈的眸子閃着光，也不跟她客氣。

收拾姜翠芯還能幫人，幫人的情況下自己也能有所收獲，這簡直就是再好沒有了。

齊振媛見她收了錢，也很開心。

晚上的時候，齊媽媽單獨她說，相親的事已經安排好見面時間。

齊振媛這才想起這事還沒告訴她媽。

她是自己存了一點錢，又跟幾個哥哥去湊的錢，得回家裏兄弟多。

于是她跟她媽說，“媽，我不去相親了，我要去縣裏工作了。”

齊媽媽一愣，之後才道，“哎，為了不相親你可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她倒也希望閨女有縣裏工作呢，可哪那麽容易。

齊振媛也不跟她多說，直接把寫好的條子給她看，齊媽媽這才信了，只是臉色還有些不好，“紡織工多累呀。”

齊振媛道，“咱們農村人，怕什麽累。”

齊媽媽終于無話可說，只得第二天再去找齊小姑，把相親這事給取消了。

一連幾天，齊振旺都很高興，曬的透黑的小臉上總是露出整齊的小白牙。

妙妙得了筆款子想請他們吃糖，他不同意，“不行，我請你們吃。”

于是來到村裏供銷社，買了一分錢一塊的白色薄荷糖。

“呀，我的啊...牙。”小胖和順子兩個也不管誰請客，有的吃就很開心，只是剛放進嘴裏沒嚼兩下牙就被粘上了。

小春雷還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妙妙遞給他，他就接了，不過他非常珍惜的舔了舔又用糖紙包好，打算慢慢吃。

妙妙的小米牙也給粘住了，半天嘴巴張不開。

旺旺見幾個樣子，哈哈哈的笑出了聲。

幾個小夥伴正高興呢，就見村子突然熱鬧起來。

許多原本在一邊閑扯的嬸子、大叔們紛紛都探頭出來。

姜翠芯果然回來了。

姜翠芯回來的消息迅速傳遍全村，正如妙妙所料，那朱建剛果然替她頂了罪，咬死了說是他想娶姜翠芯，又不想要她這個拖油瓶，才起了賣掉孩子的心思。

可是再問他一些細節，他就不肯說了。

至于妙妙指證她，她也矢口否認只說是孩子誤會她，她真是只是想帶孩子去縣裏玩，事情是朱建剛背着她做的，她也不認識人販子。

那些人販子現在不是瘋了就是傻子，更沒法指認她。

這事情就陷入了僵局，沒有更多的證據，派出所也只好先把她放了回來。

姜翠芯回來了，這事很快就在村子裏傳開了，成了新談資，社員們說什麽的都有。

有覺得她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三歲孩子懂什麽，一定是孩子誤會了。

有的就說哪那麽容易誤會，那人販子是那麽容易被人知道的？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但是大多數人都認同，這姜翠芯确實沒有表面看上去無害，心思說不定有些黑。

這也使社員們原本對她固有的印象，撕開了一條縫隙。

而姜翠芯現在已經無心顧及別人對她的看法，她這幾天在裏面心心念念想着那工作的事。

得趕緊先去搞定工作，被人截胡了就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