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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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顧茜有些愣愣的問。

知道那件事後,她茫茫然不知所措，可這些年的痛苦不是假的，孩子差點失去也不是假的,而對這人,她也早就失去了當年對他一往無前的勇氣，現在是既熟悉又陌生。

姜桦推了推眼鏡,說，“聽說你要帶妙妙去遷戶口,我來看看有什麽能幫上的。”

自打父女相認，他自然對孩子關注就高了,雖然好幾年沒回來，但在省中心醫院也有熟人，找人問問情況就什麽都知道了。

說起來他也挺感謝田嬸的,人家畢竟在他女兒危難的時候，收養了她。

所以這次來還帶了些東西表示感謝,田嬸有些驚訝,但看對方準備的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而是一些縣城比較不好買的營養品，還有一些書本。

這讓本能想拒絕的她，沒有那麽堅決的态度了。

這些顧茜看在眼裏,她詫異的看了姜桦一眼,沒想到他現在辦事這麽周到了。

幾年不見，他變了許多，已經不是她最初認識的意氣風氣的青年。

姜桦将東西給了田秀蓉,就想去抱妙妙，現在一看到女兒就想抱抱，可他又不敢就這麽直接抱,而是試探的上前張開雙臂。

妙妙倒是沒覺得什麽，她這人其實挺懶的，有人抱不用走路，這人她也不讨厭，那當然是緞帶抱了。

姜桦就這麽把香香軟軟的小女兒給抱了起來，這時再看姑娘的眉眼，那還真是怎麽看怎麽像自己，以前自己怎麽就沒發現。

不過他以前就是發現了，也不會往這孩子是他女兒這方面想，他怎麽會有孩子呢。

卻沒想到他真的有個孩子，還是他跟顧茜的孩子。

火車很快開了，姜桦買的票是跟顧茜一排的，中間就隔了一條走道。

他歪頭就可以跟顧茜說話，他就小聲說，“孩子戶口當然是遷你那裏，我就是去幫忙的，你不要多想。”

顧茜聽了就側頭看他，她倒還真沒想那麽多，不過聽了他這話她還是松了口氣。

畢竟兩人現在已經離婚，她還是很想女兒是跟着她的。

火車就這樣哐當哐當的一路開了起來。

清水縣北甸村

齊振旺跟小夥伴小胖一塊去上游小溪撈魚，結果撈了半天連個小麥穗也沒撈着，小胖就說，“要不咱們還是游泳玩吧。”

以前夏天的時候，他們一群小夥伴會一起打水仗、玩彈珠、或是比比誰游泳比較快，但那都是因為人多才比較熱鬧。

現在就他跟小胖兩個，還哪有好玩的，他想說回家吧，可是又想起回家也沒啥意思。

他大姐去了縣城上班，上周回來說談了個對象，以後估計就不回村裏了。

他爸媽經常泡在公社要很晚才回，家裏有兩個哥哥輪流做飯，那個飯也就是弄熟就得，好吃不好吃的沒人在意。

哼，以前有他大姐時常給他做好吃的，他那些小夥伴在身邊就沒斷過，經常跟他湊一塊錢，可現在沒有好吃的了，那些人就都不理他了。現在也就只有小胖跟他一塊。

這時小胖就感嘆，“唉，也不知妙妙和春雷兩個啥時候從省城回來呀！春雷的腿看的咋樣了？”

他也挺想知道的了，于是他靈機一動，“要不咱們去大隊問問建設叔。”

小胖一聽點頭贊同，兩個小娃就嗖嗖的往大隊跑。

誰知才沒跑兩步，就聽到附近地裏不知哪個大嗓門喊了一句，“他田嬸從省城回來了。還是坐小汽車回來的。”

旁邊有人聽了就有放下鋤頭跟着去看熱鬧的。

小胖和旺旺兩個聽了也是一陣激動，妙妙回來了！

他們兩個就加速往大隊沖。

崔建設這邊正帶着社員們幹活，就也聽到田嬸回來的消息，還有個嬸子特地跑來跟他說。

他正忙着，嘴上答應着，但心裏卻嘀咕，回來就回來了，幹嘛還非得跑來特地告訴他，但他下面一句就聽到。

“田嬸子是坐小汽車回來了，上次那個公安同志一樣的小汽車。”

崔建設一愣，莫非又出啥事了，他趕緊放下鋤頭也往大隊跑。

他們生産大隊是村中心位置的一個大院，院裏十來間平房，平時開個動員大會什麽的，人還是挺多的，但是農忙時都沒什麽人來，也就是大隊幾個幹部。

而此時大隊門口卻堵滿了人，他扒開人群就看到一輛小汽車停在門口，這是上次江大隊長開來那輛，他還是認得的。

他撥腿就往院裏走，就又聽到社員們議論。

“剛進去好些人，除了上次那個公安同志，還有兩個穿的特別登樣的男女。”

“哎喲喂，我看那個長的特別好的男的還抱着妙妙，這到底都是哪兒人啊？”

“我記得上次那個陸知青不是又回咱們村要接走妙妙嗎？當時不是說還要去省城找，怎麽這會兒沒見着？”

崔建設也滿心疑惑，這時也就加快了加步，他剛走到院子裏，屋裏人就出來了。

除了江大隊長和田嬸以及她兒子春雷，還有如社員們說的一男一女，看兩人樣貌就不俗，再看通身氣質一看就不是他們這農村人。

他疑惑的問，“幾位是？”

田秀蓉趕緊給介紹，“大隊長，這是妙妙的親爹媽，這次來給妙妙遷戶口的，打算帶她去省城。”

崔建設聽了就是一愣，“那，這到底怎麽回事。”

田秀蓉也不知怎麽解釋，江振庭看了顧茜和姜桦一眼，姜桦就主動站出來解釋，“是這樣的，當年我.....我前妻因為一點事情到了咱們清水縣，當時正好懷着妙妙，身體原因......”

他把當年的事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又道，“我們有孩子當時的出生檔案，這位江大隊長也能作證，當時換掉孩子的那個人的口供也都有，清水縣公安局也給我們開了證明。”

崔建設将幾人讓進了大隊屋裏，然後認認真真看了姜桦遞過來的一些證明，他眉頭皺的死緊，真沒想到老姜家那個姜翠芯居然能做出這種事，這簡直太丢人了。

以後他們北甸生産大隊的人出去還哪有臉跟人打招呼，這也太缺德了。

他氣的說不出話來，“這這這.....這真是苦了這孩子。”

“還好你們找到了孩子。”他又道。

顧茜看出他氣憤的樣子，于是道，“還是要感謝隊裏，還有田嬸子，沒少照顧我女兒，要不是機緣巧合她們去了省城，我們也找不到孩子。”

她把隊裏和田嬸子誇了一頓，崔建設心情這才好點。

這時證明什麽的他也仔細看完，就給妙妙的戶口頁上蓋了章。

接着他們就去所屬派出所辦手續就可以了。

遷戶口的事很快就辦好了，姜桦卻跟崔建設聊起了村子裏的情況，得知村子裏小學一直也沒開，因為屋舍都有些破敗，教材也沒有。

姜桦就說自己認識一些教育工作者，可以幫着找些教材，至于屋舍也可以找人幫忙修一修，讓孩子們有個念書的地方。

崔建設一聽都驚呆了，別人不知道但崔建設可清楚學習的重要性，遠的不說，就說在村子裏，有個小學文化識字會算數，就能在村子裏記個工分，再好點的當個會計。

要是能考上初高中，那就更是了不得了，運氣好了還能在縣城找份工作。

他作為大隊長，自然希望社員們家裏的娃兒，越出息越好。

這前的郁悶心情一掃而空，忙跟姜同志說起了小學的情況。

而外面的社員，有的就在屋門口，自然也聽到了裏面在說什麽事，也就源源不斷的把妙妙的事說給外面的人聽。

聽到妙妙原來不是姜家的外孫女，而是有親爹媽，還都是從省城來的，不少人都贊員妙妙好命。

許多跟姜婆子家不太對付的還暗諷那家人不會做人，這以前要是對孩子好點，別打歪主意，那現在孩子省城的親爹媽找來，不知能得多少好處。

沒看田嬸子去趟省城，人家直接就小汽車給送回來了，這以後有啥事去省城人家看妙妙面子上也得管。

這簡直就是一朝翻了身啊。

而人群外，姜大生和劉春杏也在其中。

劉春杏現在一條腿當年被朱家找上門來時摔斷了，因為沒有好好治，就有些跛，現在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

而姜大生當時被朱家人找上門來時打破了頭，現在陰天下雨的頭就疼。

當時劉春杏不想管這個經常打她的男人，就趁婆婆和小姑被抓走，帶着兒子回了娘家，不過好影不長，她手裏幾十塊錢花光後，兩個嫂子就見天的找茬，鬧過幾場後，她就又只好帶着兒子回了姜家。

好在姜家現在只有姜大生一人，劉春杏不必擔心他再聽他娘的，時不時就要教訓自己。

而且現在姜大生時不時就頭疼，她就趁他頭疼時打他一頓出氣，導致姜大生再也沒敢打過她，但就這樣姜家幾乎也已經改姓劉了，劉春杏也終于嘗到了當家做主的滋味。

即使如此，劉春杏家的日子也不好過起來，當初那事後家裏就沒剩下什麽錢了，而她腿腳不好、姜大生頭疼病老犯，兩人下地也就幹不了多少活，因此工分也就是人家的一半，所以一家子時常也就能吃個半飽。

而姜多寶哪裏受的了，看到有小孩跑到山腳挖野菜，他就也拿着個筐子去了，只是他有點貪心，聽人說山裏有好吃的就往裏頭跑也不聽勸。

結果就被毒蛇給咬了，好在有社員得知了，跑去救了他。

但姜多寶送到醫院花了不少錢，現在還欠着大隊的，如果還不上就要用工分抵，他們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而且姜多寶自打被毒蛇咬過，身體就變的差了，時常一點小着涼就能病上好幾天，醫藥費更是沒少花。

今天本來在地裏幹活，聽說妙妙回來了，他們就想着甭管以前好不好，他們好歹養過妙妙一場，就想找田秀蓉借點錢。

反正她有。

他們之前也是聽說過一些閑話，說田秀蓉暗地裏投機搗把，一定是賺了不少錢，要不怎麽能送她兒子去大省城看腿。

但兩人到大隊卻聽到這樣的消息，妙妙親爸媽另有其人，還是省城來的，還被派出所的公安同志開車送來。

這......這一看就不是他們惹的起來。

兩人馬上打消了敲詐田秀蓉的心思。

這時就又聽裏面的人傳出來消息，原來姜翠芯居然偷偷從勞改農場跑出去，是那個抛棄過姜翠芯的陸知青給幫的忙，把人弄出去居然又跑去偷孩子，結果被人抓個正着。

現在就又被抓起來了。

姜大生聽了更生氣了，他這妹妹簡直就是全家的禍害，他咬牙切齒的說，“以後絕對不能跟她扯上任何關系。”

劉春杏也冷笑，“何止是你妹妹，還有你那老娘。”

那麽待姜妙妙，可都是那老婆子的意思。

姜大生臉色一垮，蠕動着嘴唇想說點什麽，但到底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打定主意，兩人也就不敢在這多待了，免得被那姜妙妙給想起來他倆。

妙妙在屋子裏沒待多久，就看到自己在村子裏的小夥伴在外頭探頭探腦，顧茜見了就提了一袋子買好的糖果給她，讓她分給小夥伴們吃。

妙妙就提着出去了，看到旺旺和小胖他們，就把袋子給小胖，“幫分。”

小胖突然抱着一大袋子糖果，簡直驚呆了。

他長這麽大，也就一次買過幾分錢的麥芽糖，還沒一次提過這麽一大袋子糖果，他提着還有點沉。

打開一看，有酥心糖、水果糖、大蝦酥，居然還有奶糖。

小胖咽了咽口水，先是給旺哥抓了一大把，“旺哥，給。”

旺旺倒是沒客氣，接過來裝進口袋裏，拿出一塊奶糖剝開，濃濃的奶香味就飄進空氣中，他把糖塞進妙妙嘴裏，“聽說大白兔奶糖是牛奶做的。”

妙妙嚼了兩口，還真挺香的，就算甜也不齁嗓子，于是就點了點頭，“好吃。”

旺旺就咧嘴笑了起來。

這時村裏其他小娃看這裏有糖吃，看着他們的眼神就滿是羨慕，妙妙就跟小胖說可以分給他們吃，這事就交給他了。

小胖一下子就被小娃們圍了起來，不過他一點也沒有慌張，而是讓他們好好排隊領糖，而且分多分少都由他決定。

于是那些以前總是跟着旺哥跑，經常去他家蹭吃蹭喝，但最近卻不來了的小娃，就一顆也沒分到。

這些人就不滿意了，有個跟小胖是本家親戚的，比小胖還大了兩歲，就皺着眉嚷嚷，“胖子，你咋回事，為什麽他們都幾個有，我們幾個沒有。”

“是啊，你啥意思啊？”

“看不起我們是吧？”

小胖這裏不慌不忙，“還能啥意思，你們就是白眼狼，以前天天追着旺哥跑，現在他家沒人做好吃的了，你們就都消失了，可真夠兄弟。”

妙妙還真沒想到小胖能說出這番話，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他以前那些小夥伴頓時就不出話來，小胖的本家親戚也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扭頭就走了。

其他幾個就說以後都不跟他玩了，他沒勁。

小胖撇撇嘴，心說我還不樂意跟你們玩呢。

走了幾個，分糖大會依然熱鬧。

旺旺看着小胖在那裏分糖，突然就樂的不行。

分過糖後，幾乎全村的小朋友都拿到了幾塊糖，一時間北甸村都是歡聲笑語的。

“你以後要跟你親爸媽去省城嗎？”旺旺拿着塊水果糖放嘴裏，一股甜甜的桔子味溢滿口腔，他差點甜倒了牙。

妙妙點點頭，“是啊。”

旁邊的聲音似乎低了好幾度，“哦，那還回來嗎？”

“回呀！我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妙妙突然伸出胳膊，一把搭在旺旺小肩膀上，一副好哥倆兒的樣子，“而且以後咱村就有小學了，好好學習咱們可以在大學見。”

旺旺突然覺得嘴裏的桔子甜味更濃了，“高中都停課了。”

妙妙不會講大道理，只是簡單粗暴的說，“反正好好學習才能去省城。”

旺旺就說，“那，那好吧。”

轉眼，不到一個月，村子裏的小學就修好了，還有教材書本也都很快有人送來。

崔建設在廣播室喊着開學日期，讓夠歲數的小孩都去學校上學。

旺旺早就跟他那百忙中抽出空的爸給他報了名，又拉着小胖，一塊背起了小布書包去了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