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燒紙(二更合一) 26
“你一社會人士來A高做什麽?”邱佐把桑也拉近些,防備心很重地望着姚奈。
姚奈這家夥吧,雖然人挺仗義,但是平時接觸的人多,嘴沒個把門兒,總是會惹出一些沒必要的事。邱佐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勾搭上桑也的,但是像桑也這麽幹淨的人,肯定拿他沒辦法。
“找人啊!我來找人。”姚奈不介意他護着桑也,從校服口袋裏摳出根細長的煙,捂手用打火機點燃,吸一口,說道。
他挑起桃花眼,伸出煙盒問邱佐:“你抽不?”
還沒等邱佐回答,他就自顧自把煙盒塞回口袋:“算了,在白月光面前抽什麽煙啊。”
邱佐:“……”
桑也的肩膀抵在邱佐懷裏,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覺得熱。好像全世界都在降溫,唯獨他所在的位置四季如夏一樣。
他動了動,擡眸小聲問邱佐:“你認識他?”他覺得自己這問題明知故問,邱佐人脈多廣啊。
邱佐垂眸說:“認識。等會兒車來了,我跟你一起走。”
兩人這姿勢實在太暧昧了,可是邱佐像是根本沒察覺到,依舊攬着他的另一個肩膀,将人牢牢禁锢在懷裏。
姚奈的桃花眼一勾,眼角底下那顆痣塗了一層銀粉,亮閃閃的:“你倆的光榮事跡在我們那兒都傳遍了。邱狗,你也太虎了,你知道你打的那個歹徒犯了什麽事兒嗎?他搶了我們夜總會後面那條街的一家金店,割了營業員的手腕,人差點沒搶救過來。這種人根本就不要命的,你跟他鬥?”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有什麽好提的。我那只是一時沖動。”邱佐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他敏銳覺察出懷裏的人微微一顫,臉色有些蒼白。
邱佐下意識地,握住他垂在身側無措的手。手指冰涼,邱佐将它們全部包裹在掌心。
桑也茫然地看着他。卻發現後者也在關切地看自己。
桑也忽然就安定下來了。
他說:“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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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路公交緩緩駛到他們面前,停下。邱佐問姚奈:“你上車麽?”
“上啊。我找人找完了幹嘛不上?”姚奈把化妝鏡塞回口袋,掏出鑰匙,甩了甩上面的公交卡。
“那你上吧。”邱佐退回來說,“我和桑也等下一班。”
姚奈:“……”
車開走了。邱佐這才想起來要松開桑也。
只剩下兩個人,桑也稍微和他保持一些距離,整理自己的衣服,眼神有點不自然。他問:“剛才怎麽不上車?”
“姚奈這人太聒噪。”邱佐說,“而且,你最好離他遠一點。他……”
邱佐欲言又止,第一次覺得自己語言貧瘠。
“他怎麽了?”桑也的好奇心莫名其妙被勾起來了。
姚奈在夜總會工作,白天會出門做那種生意賺外快。他主要渠道就是夜總會周邊和A高。邱佐身邊熟悉的幾個公子哥兒都買過他的帳。但是姚奈私下裏跟他吐槽,這幫人一點情|調都沒,就知道跟頭豬似的亂拱,要不是因為他們給錢給得爽快,他才不伺候這幫孫子。
這些事邱佐沒法兒跟桑也說。可是望着桑也充滿疑惑的眼睛,邱佐腦子一熱,掉線了,來了一句:
“他很貴。”
桑也頓時就全明白了。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我的确沒有你有錢。但就算我有錢,我也不會點他。”
邱佐意識過來桑也在內涵他,趕緊澄清:“你別瞎說啊,我不是我沒有,我跟他沒發生過任何金錢關系。唯一一次金錢交易還是托他在夜總會幫我帶了一瓶紅酒,我是清白的。”
“你清白不清白關我什麽事?”桑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別以為校園論壇裏說我是你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我就真是了。你也太能入戲了,大傻子。”
邱佐驚了:“怎麽連你都知道那個帖子了?”
小學委不是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嗎?
桑也沒好氣地說:“就許你知道?我也是受害者。不過沒關系,我托朋友替我查了那個發帖人的IP地址,被我發現是誰他就完蛋了。”
說完他捏了捏自己白淨修長的手,關節噼裏啪啦響。
邱佐突然記起來,桑也說過自己練過跆拳道的,很能打。
邱佐突然覺得自己的幻臉很疼,他揉了揉自己的臉,說:“那個,車來了。”
兩人上車。
找位置坐下來,桑也放下書包,直接睡覺。邱佐沒他這麽能睡,覺得無聊,只能從口袋裏掏兩顆口香糖嚼,順便聽歌。
等最後一站到了,桑也醒過來,發現邱佐跟着他,一直跟到他家門口。
桑也沒懂,到家門口才問他:“你跟到我家來幹什麽?”
桑也家是舊小區,獨門獨棟,門口有院子。邱佐上回來沒記住門牌號,這次記住了。他若無其事地打量四周,發現不遠的地方有個小社區,裏面都是兒童娛樂設施,什麽滑滑梯啊沙坑啊跷跷板啊秋千啊應有盡有。
邱佐笑了笑,指着不遠處的那塊地,不要臉地說:“我來坐滑梯。”
桑也:“……”
來都來了,桑也又不能趕他走。拿鑰匙開了門,桑也回頭對他說:“你進來吧。”
邱佐笑了笑,将口香糖用紙裹了丢垃圾桶裏,這才進屋。
這屋子桑也一個人住,不大,玄關只有一雙拖鞋。桑也給他翻拖鞋就翻了半天。邱佐進去溜達了一圈,客廳一看就是不經常用的,沙發都用防塵套套住了。
桑也去廚房洗了個玻璃杯,給他倒水喝。邱佐也沒跟他客氣,找了個舒服的地坐下來,接過水杯。
熱水。
邱佐的眼睛環顧四周,最後往桑也房間瞟。桑也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乳白色窗簾被風吹拂得飄來飄去。床上被子整齊地擺放着,床邊還有幾本高考預測。
“看什麽呢?”桑也問他。
邱佐管住自己的眼睛,将目光收回來,然後說:“看你。”
“哦。”桑也似笑非笑,将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他面前,說,“好看麽?”
邱佐塞了個葡萄到嘴裏,太冰了。邱佐回答:“有那麽一點……好看吧。”
桑也不嫌冰,他一口氣吃了好幾個,還讓邱佐給他挪個位置。
邱佐往邊上移一些,看着桑也一屁股往他旁邊坐下來。
邱佐莫名有些小緊張。他從來沒和學委挨這麽近過。
他覺得學委就是個小神仙,應該住天上。不過現在參觀他的家,邱佐覺得也沒什麽不好,誰規定神仙就不能帶點凡間氣的?誰規定神仙不能有個窩兒的?
邱佐跟他靠這麽近,覺得自己都沾仙氣了。
“那什麽,後天一模,你緊張麽?”邱佐牛頭不對馬嘴地問。
“有點。”桑也實話實說,他低頭認真地給葡萄撕皮,“這幾天沒怎麽靜下來複習,也不知道一模卷子什麽風格,拿不準。我聽別的市裏同學說,他們那兒的一模難得要命,均分都不過線。我就在想,這次一模別給我創個新低就行了。”
邱佐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說:“我覺得你肯定行。”
桑也把皮撕幹淨的葡萄遞給他,然後抽紙擦手:“以前我也這麽覺得,但自從跟你扯上關系之後,我覺得有點危險。”
“別被我影響啊!”邱佐背不起這麽大一鍋,趕緊說,“你怎麽就不學好呢!”
“以後你離我遠點兒,我就會變好了。”桑也說。
“行吧。”邱佐說,“我下次幹脆讓老凸把你位置換掉好了。然後見你繞道走,你看成不成?”
“不成。”桑也想都不想就說,“這是高考之前最後一次換位置了。我不可能動了。”
他起身想去看看冰箱裏有什麽吃的,邱佐也起身,跟他一起去看。
桑也彎腰的時候,邱佐幫他開冰箱門,雙開門的冰箱打開,桑也感覺自己像是被邱佐抱了,後背貼在他胸口上,邱佐的頭若有若無蹭過他的肩膀。
明明一陣涼氣透出來,可桑也的臉卻在發燙。特別燙。
就在這時,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郁蓉蓉拎了兩大袋在超市買的雞鴨魚肉進屋,看見桑也和邱佐之後愣了:
“桑果子,你怎麽沒事先說你有同學來呢?”
邱佐愣了一下,趕緊松開桑也,道了一聲“阿姨好”,然後小聲問他:“這是你誰?”
桑也紅着臉回答:“我媽。”
這麽一說,邱佐才發現這女人五官的确和桑也很像。邱佐熱情地上去幫她拎東西,将她袋子裏的雞鴨魚肉裝進冰箱裏,忙得不亦樂乎。
郁蓉蓉不好意思地說:“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不要忙,讓桑也來就好了。高三辛苦,需要補充營養,既然來了,留下一塊兒吃飯好了。”
邱佐轉身看桑也一眼,回過頭去笑靥如花:“好呀。那阿姨我就不客氣了。”
桑也:“……”
郁蓉蓉洗手,擇菜。邱佐也洗手,說:“阿姨我來給你打下手。”
廚房不大,邱佐這個大塊頭往這裏一堵,整個燈光都籠罩在他身上。郁蓉蓉看看他,又看看桑也,心想人家這小孩兒怎麽養的,怎麽這麽高大壯實呢?
郁蓉蓉不是一味客氣的人,有人願意給她打下手她當然樂意了。她從櫃子裏給邱佐找了個圍裙系在身上,兩人一人一個小板凳圍着擇菜。
桑也走過來,瞥了邱佐一眼,問他媽:“要我幫忙嗎?”
不得不說,邱佐這個大塊頭系個圍裙太搞笑了,有種詭異的反差萌。更何況圍裙蛋黃的底色,上面是個晶瑩剔透的荷包蛋,這襯托得邱佐像只孵蛋的老母雞。
桑也眼神中染上一層隐隐的笑意。
“你算了吧。你幹活兒有你這位同學麻利嗎?你來只能給我添堵。”郁蓉蓉擡眼說,“冰箱裏有我從鄉下帶來的桑椹酒,你拿出來倒一些給你這同學。”
桑也只好去倒酒。倒完酒他發現自己的确幫不上什麽忙,就回房間寫題了。
作業照例白天都寫完了,手頭有兩張從老凸那兒弄來的化學預測卷,都是超綱的,難度很大。桑也将房門關上,安靜地寫。有道題他掐不準,只能把剩下的題先寫完,然後拍照發給陳又楠讨論。
房間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邱佐無聲無息地走進來,看桑也在臺燈底下刷題。
房間很安靜,桑也的頭微垂,脊背挺得很直。他的骨骼纖細,手腕壓在試卷上,能看見表帶前面一塊突出的骨頭和青色的血管,被溫暖的光線照得幾乎透明。
邱佐斜在後面,靜靜地看着。
“你要不坐下來再盯着我看?”桑也沒有回頭,說道。
邱佐懷疑他後腦勺長眼睛了,愣了一下這才問:“你怎麽知道我在?”
桑也嘴角勾了勾,将試卷翻了個面,聲音平穩地說:“你那麽大的個子,擋住我的光了。”
邱佐只好拖個椅子坐在他旁邊,兩手托腮看他,臉都快怼上來了。
桑也寫不下去了,擱下筆:“哪有你這樣看人的?”
邱佐朝他眨眼:“那你覺得我該怎麽看?”
桑也伸出左手将他擾亂注意力的眼睛捂住,然後說:“用你美好的心靈去感受。”
邱佐的鼻尖貼在桑也銀色表帶上,雙眼被桑也手指捂住,冰冰涼涼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洗手液的香氣。邱佐覺得很好聞,所以邱佐不敢動。他擔心自己稍微一動,桑也的手就變成蝴蝶飛走了。
“我哪來什麽美好的心靈。”邱佐聲音小下來,開玩笑,“那是你不了解我,我心靈可龌龊了。”
哪有自個兒說自個兒心靈龌龊的?桑也本來也就是開個玩笑,結果邱佐反而自黑起來了。桑也索性把手放下來,一臉認真地問他:“那你說說看,你的心靈怎麽龌龊了?”
“你們學霸就愛刨根問底,亂講究。”邱佐翹着腿湊他近些,大長腿戳桑也膝蓋,長篇大論道,“我跟你又不一樣,你有美好心靈,我沒有。我是問題學生,打架翹課抽煙喝酒,除了學習樣樣都行。我這種人要什麽美好心靈?”
打架翹課這些桑也已經由衷感受到了,但是抽煙喝酒似乎沒怎麽見他幹過。而且桑也鼻子很靈,要是邱佐身上有煙味兒他肯定能聞出來,可是他從來沒在邱佐身上聞出過一絲煙味,聞到的永遠是男士沐浴露的香味和他校服上若有若無的淡香。
煙這種東西,說實話,桑也不是沒有碰過。以前好奇心重抽過一根,過肺過得太急,嗆得他嗓子啞了三天說不出話來。後來順手多了,但也局限于心情不好或壓力太大的時候抽上一根,其他時間碰都不碰。所以身邊的人除了發小陳又楠,沒幾個人知道他抽煙,就連班長老蘇都不知道。
于是桑也淡淡地說:“我沒你想得那麽美好。照你這個标準來說,我也挺龌龊的。”
桑也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天賦選手,這三年來,成績維持在年級前20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他表面看上去學得很淡定,實際上效率遠沒有陳又楠蘇達銘他們那麽高。
陳又楠是天才型學霸,天賦技能滿點的樂觀派,性格沉穩成績也穩,心理素質強得一比,仿佛是為高考而生的戰鬥士。蘇達銘成績不算特別拔尖,但他給自己的心理預期就不高,因此學得也輕松,成績穩在年級前50,平時大大咧咧吃得開,老凸都不擔心他以後就業。而桑也既沒有陳又楠那麽強的心理素質,也沒有蘇達銘爽快的性格,他只剩努力了。更何況A高是市重點,高手如雲,他的壓力是別人的好幾倍。
仿佛看準了邱佐不相信,桑也拉開自己的抽屜,取出一包拆封的煙和打火機:“如你所見,我們學霸不是沒有怪癖。陳又楠刷題的時候喜歡喝酒,我刷題的時候會抽煙。”
邊抽煙邊刷題?邱佐笑了:“你不怕一個不留神把試卷燒了?”
“燒過。”桑也淡定地說,“有次和陳又楠視頻聊天一起做數學卷子,題目有點長,我當時很困看了半天,想提提神就點了根煙抽,煙屑掉在卷子上燒起來了,陳又楠在對面問我大半夜給誰燒紙。”
“我好像記得是有這麽回事兒。那天老周問你怎麽不交卷子,當時我出去了沒聽見你說話,你怎麽應付她的?”邱佐問。
桑也回想了一下,語出驚雷卻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我說試卷我做完了,但是已經去世的奶奶托夢非要替我改試卷,我一覺醒來就燒給她了。老周知道的,我奶奶生前是數學組主任。”
邱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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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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