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初的天堂（二）

賀思佳從學校裏出來的時候，環視了周圍一圈，本能的尋找着熟悉的人，卻只看到爺爺的司機朝她招手。本來熱情高漲的她，一下子就像焉了的皮球。

她走到司機面前，乖巧的叫道：“田叔叔，是爺爺讓你來接我的嗎？”昨晚鐘景睿和她說好了今天會來接她回賀家老宅的，沒想到走出來才發現并非是他。

司機猜到她的心思，指了指後排，“你哥哥在裏面。”

“啊。”賀思佳驚喜的叫了一聲，忙打開後排的門，坐了進去。

鐘景睿最近正忙，本來準備直接過來接她的，可一份文件趕着要用，他卻還沒看完，只得叫了司機過來，好在車上再看一下。門被打開，他擡頭看了一眼，見賀思佳小臉紅撲撲的，額上還有汗水，忙對跟着坐進車裏的司機說道：“田叔，把冷氣開大一點吧。”

賀思佳拿着一個小扇子扇風，翹着嘴角說道：“哥哥，我真的快熱死了。”

鐘景睿拿過她手上的扇子，一手幫她扇風，一手仍舊翻看着文件。

賀思佳突然将他手上的扇子扔到了一邊，抱住了他的胳膊，皺着眉頭說道：“哥哥，別看文件了，和我說說話吧。”

鐘景睿擡眼看她，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嬌嫩，因為熱得厲害了，雙頰染上粉色，看着可愛非常。他嘆了口氣才道：“佳佳，別鬧，這份文件趕着看。”

賀思佳撇撇嘴，“那好吧。”她也知道他才在爸爸公司站穩腳，每天都很忙，可抱着他胳膊的手沒有放，還順勢将腦袋靠在了他肩上，不能和他說話，就這樣緊緊挨着，也還是能讓人心滿意足。

賀家是大家，老宅在a市郊區一片富人聚居地，離賀思佳就讀的市一中有一段距離，等車穩穩停在賀家老宅前，賀思佳已經靠在鐘景睿身上昏昏欲睡。

鐘景睿将文件丢在一邊，低聲叫道：“佳佳，到了，快醒了。”

賀思佳揉了揉眼睛才睜開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這麽快啊？”她看了看窗外黯淡下來的天色，“那我們下去吧。”說着已經先下了車。

知道今天兩個孫子要來，許冬梅早就在屋外等着了，一見是家裏的車回來了，忙就迎了出來，看着小跑過來的賀思佳說道：“佳佳，你可是好久沒過來了，奶奶我天天都在念叨你。”許冬梅接近古稀的年紀，不過精神還是很好。

賀思佳抱着自家奶奶撒嬌道：“我也很想奶奶啊，這不周末就和哥哥一起過來了嗎？”

許冬梅摸摸她的頭，很是高興，“你爸爸媽媽已經在屋裏了，快進去吧。”

“好。”聽見父母都來了，賀思佳急忙進了屋。

許冬梅卻沒立刻跟着進去，她看着緩步走來的鐘景睿說道：“我聽你舅舅說，你最近接手一個大的投資案，十分拼命，你要注意着身體，太累的話還是不要做了，我們鐘賀兩家不缺這點錢。”

鐘景睿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很疲憊，聲音不大但卻堅決的說道：“我才二十多歲，你就想讓我閑着什麽事都不做，你認為那樣我能真的快樂嗎？”

“好好。”許冬梅有些急了，“我不說了，我再也不說了，你們小輩的事我就是操心也沒用。”

“外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鐘景睿扶住她說道。

“我就是擔心才說兩句，你就當讓我說出來寬寬心吧。”許冬梅竟然眼眶都有些紅了。

“外婆，我沒說什麽啊，你別這樣。”這次換鐘景睿不知所措了。

“奶奶，哥哥，媽媽讓我來叫你們進去吃飯了。”賀思佳突然跑了出來，說道，見許冬梅神情不對，忙問道：“奶奶，你怎麽了？”

許冬梅忙收斂起那點心思，回道：“沒什麽，剛才有顆沙子進了眼睛裏，我先進去了。”說着就先朝房裏走去。

“哥，奶奶剛才怎麽了？”見許冬梅走遠，賀思佳又靠到鐘景睿身邊問道。

“沒什麽。”鐘景睿拉住她的手，“我們也快進去吃飯吧。”

賀思佳雖然好奇，但也沒再問什麽，任由他帶着她進了飯廳。

賀英凱已是過了古稀的年紀，但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氣勢非凡，他坐在主位上，說道：“吃飯吧。”所有人這才開動起來。

吃完飯後，一大家人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聊天。

“小睿，前幾天我和你鄭伯母聊天，她說她家有個侄女剛從軍校畢業，年齡比你要小上幾歲，我問了這姑娘的情況，覺得還挺不錯的，我和你鄭伯母說好了，下周周末讓你倆見一面。”許冬梅将早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早年深受自家母親催婚其害的賀冬陽一聽這話，幸災樂禍的對自家舅甥笑道：“小睿啊，我就知道你轉業回來肯定要被你外婆催婚的，其實在軍隊多呆兩年也有好處，至少不會有人在你耳邊時常念叨着該成家了。”

鐘景睿也笑了，“我還真不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要急着結婚的年齡。”

“還不急？”許冬梅罵道，“你今年27，翻年28，轉眼就30了，你還真不要不把這事放在心上，等你真正大了，和你年齡相差不大的姑娘還不得早嫁人了？”

這時一家之主賀英凱發話了：“你也別催小睿了，他才從部隊回來一年就被你催着結婚，能不煩嗎？”

“你這人。”許冬梅皺着眉頭看向他，“我說你一天不和我唱反調你就不高興是不是？”

賀英凱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好，我不說了，你說，你說。”

許冬梅繼續對鐘景睿說道：“小睿，你說外婆也沒逼你做過什麽對不對，你就去看看就行了，不喜歡的話就算了，也不是說讓你看了人就要和她在一起。”

鐘景睿正要回話，突然傳來賀思佳被嗆到的聲音，“咳咳”聲不斷。

“佳佳，怎麽了？”簡寧忙問向自家女兒。

賀思佳指着眼前的果汁，回道：“不小心被果汁嗆到了。”回着自家媽媽的話，卻一直緊盯着鐘景睿。

鐘景睿早在聽到她聲音時，就看了過來，隐約覺得她的眼神有點不同以往，但也沒有深想，被她盯得久了，再也坐不住，忙走到她身邊問道：“還難受嗎？”

賀思佳點點頭。

“下次喝水不要這麽急，又沒人和你搶。”鐘景睿無奈的說道。

賀思佳仍舊是點點頭。

這時她說道：“哥，我們先回去了吧，你不是說你的文件還沒有看完嗎？”

一聽這話，簡寧忙道：“佳佳，你今天又不和我們回去嗎？”

賀思佳理所當然的回道：“哥哥那裏離我們學校比較近。”

“但明天是周末。”這次是賀冬陽說話了，意思是明天不用去學校。

賀思佳求助的看向一直不開口的鐘景睿，接着就聽他說：“舅舅，就讓她過去吧，明天我剛好不用去公司，可以陪她。”

賀思佳拍了拍胸口，有些後怕，不過還算他有良心。

“那好吧。”賀冬陽看到了賀思佳臉上的變化，有些無奈但還是妥協了。

鐘景睿拉着賀思佳就想離開，許冬梅有些急了：“小睿，別忘了下周末的事情。”

鐘景睿回答得十分敷衍：“到時候再說吧。”他又對着其餘人一一打了招呼，這就拉着賀思佳離開了，沒注意到她翹起的嘴角。

兄妹倆走了，剩下的幾人交談還在繼續。

“你就別逼小睿了，一切都由他。”賀英凱對許冬梅說道。

“我只是想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許冬梅回道。

“娶妻生子是正常，反之，就是不正常嗎？”賀英凱問道，“經歷了這麽多事，你還沒看透嗎？小睿能撿回這條命就算老天開眼了，你卻還想要強求那麽多。”

“我這麽做都是為他好。”許冬梅還是不願讓步。

“随你，我是真不管了。”賀英凱起身朝樓上走去，步履很緩慢。

***

“哥，你會去見那個什麽鄭伯母的侄女嗎？”回到鐘景睿的公寓，賀思佳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鐘景睿愣了一下，選擇了沉默。

賀思佳的心随着他的沉默漸漸沉了下來，最後還是沒再糾纏他，苦澀的笑道：“哥，我回房間了，你也早點休息吧，不要工作的太晚。”

“佳佳，以後要是我真要結婚，對象一定會是你喜歡的。”在她轉過身後，鐘景睿的聲音傳了過來。

賀思佳一動不動的，過了一會兒才問道：“要是所有人我都不喜歡呢？”

“佳佳，別說氣話，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鐘景睿還把她當做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賀思佳突然轉過身來，走到鐘景睿身前，仰着頭問道：“為什麽你一定要結婚呢？”

鐘景睿竟覺得有點不敢和這樣咄咄逼人的她對視，他側開了臉回道：“你也看見外婆的反應了，有時候我們不能總是随心所欲，這世上有很多關心我們的人，我們不能總讓他們擔心。”

賀思佳點了點頭，“對，你說的很對。”她又轉過身子，“我先回房間了，晚安。”說完就急匆匆的回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鐘景睿走到沙發上坐下，整個人陷了進去，一手撐在扶手上捏住了眉心，或許他真是讓賀思佳太過依賴他了，長此以往，未必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