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初的天堂(四)
鐘景睿悄無聲息的離開,除了賀冬陽,他沒有主動将他要離開的事告訴過任何人。
賀思佳知道鐘景睿離開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紐約,她簡直不敢相信,但她并沒有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什麽反常來。
從學校回來後,她乖乖的和父母吃了飯,之後就将自己鎖進了卧室裏。她盤腿坐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夜色闌珊,燈火輝煌,眼淚斷了線般不停掉。掉得多了,她也會用手抹一抹。
她是真的不明白,他好不容易從特種部隊回來,兩個人的感情看起來也很不錯,為什麽他離開卻偏偏不告訴自己?她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讓他厭煩了,可她不知道是什麽事,不管怎麽想都想不出來。
門被人用鑰匙打開了,賀思佳忙用手擦掉淚水,可這樣更顯得欲蓋彌彰。
簡寧蹲到了她身邊,問道:“佳佳,就那麽舍不得哥哥嗎?”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賀思佳一點也不隐瞞,邊說邊擦了擦淚。
簡寧将她抱進懷裏,過了好一陣才說道:“佳佳,哥哥長大了,你也總會長大,他遲早有一天會以另外的方式離開你,到時候你……”話不知道怎麽繼續說下去,她不認為女兒如此依賴鐘景睿是件好事。
“媽媽,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你接着會說哥哥會結婚,會有他的家庭,還會有他的孩子,到時候他再不會有空顧及到我。”賀思佳接着她的話說道。
“大概是吧。”簡寧并不想表達這樣的意思,但似乎說到底還是殊途同歸。
“媽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任性?”賀思佳突然問道。
簡寧笑道:“不管你是什麽樣,總歸是我的女兒。”
賀思佳因為這句話,又開始哭了起來,說道:“媽媽,其實我一點也不想長大,大人的世界一點也不好。”
簡寧抱着她,任由她哭,再沒說話,夜就這樣靜靜逝去。
***
鐘景睿轉眼就在紐約生活了一年多,他在這裏的生活很單調,除了每天埋首于mba課程的學習中,唯一的消遣便是去看看球賽,美國最火的三大球他都沒錯過,尼克斯、洋基和巨人的比賽他看了很多場。在熱鬧的球館中,置身于人海,他似乎能得到某種并不真實的歸屬感。
他有時想,回了國後,如果有人問他在美國的見聞,他恐怕說的全和球賽有關了。
他離開國內的時候天氣炎熱,秋老虎還在發威。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是第二年快到冬天的時候了,時間如白駒過隙。
當他下了飛機,剛走出通道,便被一個人跳到身上緊緊抱住了,熟悉的氣息讓他立刻就知道是誰。他突然有種感覺,雖然他離開了一年多,但他的目的一點也沒達到,兩人竟然一見面就像是回到了原點。
“哥,我好想你。”賀思佳抱着他說道。
鐘景睿緩緩将她放了下來,走到了許冬梅面前,“外婆,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許冬梅什麽話也沒說,似乎只是想要确定他真的回來了,一見到他,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賀思佳又來環住了鐘景睿一邊胳膊,說道:“你不說一聲就離開,除了奶奶,我也很生氣,但氣了幾天就覺得沒勁,只好盼着你回來了。”
鐘景睿嘆了口氣,無力感再次襲來,他拉着她也朝外走去。終于回來了,他心裏還是高興的。
先将賀思佳送回家,車上便只剩下鐘景睿和許冬梅婆孫倆。
鐘景睿說道:“外婆,你想罵我就罵吧。”
“我從來就不想罵你。”許冬梅側開了臉去,“這次是你太不懂事了,一個人出國不說,竟然還一呆就呆這麽久。”
“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下次再也不會了。”鐘景睿保證說。
“岚岚和你見過面後,還托她阿姨到我這裏打聽你的消息,我看那姑娘對你還是有好感。可你這一走就是一年多,那姑娘兩個多月前已經訂婚了,我和你外公還去參加了訂婚儀式。”許冬梅搖了搖頭,說道:“你要真想讓我放心,就趕快定下來。”
她見鐘景睿并沒有出聲反對,便接着說道:“你沈伯伯的孫女從外國讀完碩士回來了,你們倆小時候還一塊兒玩過呢,他們家有意思想和我們家結親,甚至把這事已經和你爸爸那邊通過氣了,只不過你爸爸沒有表态,但我覺得沈家挺有誠意的,和我們家家世也相配。”
“外婆,還是緩緩再說吧,我才回來,公司還有許多事需要我去重新适應,我最近應該都會很忙。”鐘景睿只能用公事推脫,能推一時是一時,他心裏總對這樣的事很排斥。
“你就敷衍我吧。”許冬梅有些生氣的說道,“一年又一年,等你定下來也不知道我還在不在,我都這年齡了,不過就是希望你們好。”
鐘景睿握住她的手,只好保證道:“你說的事我記在心上了,就過了這陣再說吧。”
許冬梅這才勉強沒說什麽。
***
鐘景睿回來後,賀思佳除了上學,又長時間的呆在了他的公寓裏。
這天剛好是周末,鐘景睿準備好早餐,便去敲賀思佳的門,沒人應,他只好直接推門進去。賀思佳縮成一團窩在被子裏,睡的正香。鐘景睿走到她床邊蹲下,她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看起來特別可愛,他擡手捏住她的鼻子,沒一會兒她就因為呼吸不暢睜開了眼睛。
“哥。”賀思佳見是他,拍開了他的手,翻過身去,“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讓我再睡一會兒,好困。”她現在高二了,學業很重,長期睡眠不足,也就周末能讓她好好睡一次。
“乖,起來先把早飯吃了。”鐘景睿哄道,“想睡覺的話,吃了早飯接着睡。”
賀思佳又眯了會,這才轉過身來,向他伸出雙手,撒嬌道:“哥,抱我出去。”眼睛仍舊閉着。
鐘景睿只好抱住了她,她無意識的便把手纏住他的脖子,腿環住她的腰,身子與他嚴絲合縫的緊貼着。鐘景睿感覺到胸膛處那裏觸碰到的柔軟,心裏有些不自在,她身上是一件吊帶裙,而且顯然沒穿內衣。
鐘景睿忍不住說道:“佳佳,現在天氣這麽冷,怎麽穿這麽少?”
佳佳閉着眼回道:“家裏開着空調,一點都不冷。”
鐘景睿不知道該說什麽,将她放到了餐桌邊的椅子上,這次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早餐笑道:“三明治,豆漿,油條,哥,你還真是中西搭配啊,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你做的嗎?”
鐘景睿回道:“除了三明治外,都是到外面買的,全是你喜歡吃的。”
賀思佳高興的吃了起來,吃了幾口後,突然叫道:“哥,我還沒洗臉刷牙。”
鐘景睿笑道:“吃都吃了,也不怕再多吃幾口,再吃點吧。”
賀思佳傻傻笑了兩聲,拿起三明治繼續吃。
吃完早餐,賀思佳果然又回房間睡覺,鐘景睿搖頭笑了笑,收拾兩人的碗筷。
快到中午的時候,鐘景睿又去了賀思佳房間,沒想到她真的還在睡。他走到她床邊坐下,叫道:“佳佳,中午了,快起床了。”賀思佳毫無反應,可睫毛動了動。
鐘景睿笑着靠近她,湊到她耳邊說道:“再不起來的話我就撓你癢癢了。”
驟然間天翻地覆,鐘景睿突然被賀思佳壓到了床上,雙腳還在床外面,這個姿勢讓他十分不舒服。賀思佳卻眼睛晶亮的看着他,“讓你撓我癢癢,這次看我們誰比較厲害。”她本是緊壓在鐘景睿身上的,說完這句話後就半撐起身子,看架勢還真是準備動手了。
可鐘景睿卻将視線投向了她的胸前,随着她撐起身子,那裏一低頭便能看到,她真的發育的很好,雙峰挺拔,那凸起的弧度讓他像着了魔一般看着。突然她大動了一下,吊帶裙一邊的吊帶滑落了下去,一邊雪峰頂端的那朵紅梅傲然的挺立着,大刺刺的進入他的眼中。
他呼吸急促了起來,忙側開臉不敢再看。
“哥,你怎麽了?”賀思佳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還以為是自己惹他生氣了,忙就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哥,我起來了。”
鐘景睿回過神來,忙從她床上下來,說道:“佳佳,我去準備午飯,你換身衣服洗漱好就出來吧。”他逃也似的離開了她的房間,仍舊能感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想将他剛才所看到的的美景從腦子裏趕出去,可偏偏像紮了根一般,那美好的豐滿在腦中揮之不去。
有那麽一刻,鐘景睿甚至覺得他中了毒,中了一種叫賀思佳的毒。
賀思佳撇撇嘴,看着他離開,不解的喃喃自語:“我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賀思佳午飯吃的簡單但格外滿足,因為所有的菜都是鐘景睿做的。
飯桌上的鐘景睿一反常态的沉默,賀思佳說什麽他回的也很冷淡。賀思佳再一次覺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無意識的惹他生氣了。
似乎只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她吃完飯後就對鐘景睿說:“哥,我看會兒電視準備再睡下午覺,你要和我一起睡嗎?”
鐘景睿搖搖頭,“你睡吧,我待會兒還有公事要處理。”
“但你昨晚不是說你這周不用工作了嗎?”賀思佳極少的表現出咄咄逼人來。
“我昨晚忘記了,這件事必須盡快做好。”鐘景睿撒謊毫無破綻。
“那好吧。”賀思佳恹恹的去客廳看電視。
等她回房間睡午覺,鐘景睿進書房給許冬梅打了電話過去。
“小睿,什麽事啊?”許冬梅接到他的電話,還有些意外。
鐘景睿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外婆,你上次不是說想安排我和沈爺爺的孫女見面嗎,最近我手上的事也差不多忙完了,你看着安排時間吧。”
“好啊。”許冬梅喜不自勝,沒料到他這麽快就轉了态度,“我告訴你,你沈爺爺那孫女我是見過的,長得還真漂亮,氣質也很出衆,最近可能會在我們省電視臺去當女主播,你見到她肯定也會覺得不錯的。”
許冬梅說的那些,鐘景睿并不是很關心,只說道:“你安排就好。”
許冬梅竟有一種老懷甚慰的感覺,“好好好,只要你想通就行了。”
鐘景睿挂掉了電話,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沒想到這樣做了之後,并沒有任何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心裏似乎還更加沉郁了。
他總認為是賀思佳太依賴他了,但真正一想,他或許比她更甚,這樣下去,對兩個人都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