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初的天堂（十一）

鐘景睿和沈卓姍從會所出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鐘景睿取到車，兩人都坐到車上時，沈卓姍笑道：“景睿，我還從來沒去過你那裏，不如今晚帶我去看看吧。”

鐘景睿猶豫了一陣，那裏也有着他不願被人窺探的秘密，可因為是沈卓姍，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進了公寓，鐘景睿先進廚房準備給沈卓姍倒杯水，剛在流理臺前站定，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景睿，我知道你現在還沒辦法愛上我，但我有時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對我有感覺的。”

鐘景睿愣愣的站着，沒有回答。

“其實我們都清楚，像我們這樣家庭出生的孩子能被家裏接受的結婚對象就那麽幾家，很多人都是因為家裏要求結的婚，但也有不少後來感情很好的，比如我父母就是。只要我們倆願意交心，也會有那麽一天的。”

沈卓姍說這話時十分真誠，不禁讓鐘景睿有些動容，他以為他藏得很好，卻不知別人早就知道了。沈卓姍趁着他松懈的時候，将他的身體側過來一些，尋到他的唇吻了上來。

鐘景睿立刻就想擡手将她推開，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試試吧，至少要試試。

吻漸漸變得火熱起來，沈卓姍十分賣力，可以聽到吮吸的聲音。在她的舌頭努力探入他的唇裏時，鐘景睿沒能忍住，一把推開了她。

沈卓姍咬着下唇，十分受傷的看着他。

鐘景睿也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出乎意料，大腦還沒作出指令，手上動作倒是先行了。他看着沈卓姍，抿着唇說道：“對不起，卓姍。”再無其他話。

沈卓姍笑了笑，“你別這樣說，是我操之過急了，我說了，還有時間。”

如此善解人意的她，更加贏得了鐘景睿的好感，他會努力讓自己接受她，也必須接受她。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賀思佳已經是一名畢業班的學生，高三的壓力很大，學業也很重，她坐在教室裏擡頭一看，總能見到奮筆疾書的同學，似乎她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爺爺賀英凱幫她請了優秀的家教，可她的成績仍舊沒有什麽進步，她如今和爺爺見面，總是能聽到他的嘆氣聲，但還好他從來沒有責怪過她。

剛剛診斷考試完，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來公布了成績，與安夏辰總是第一名相反，她總在最後幾名。

班主任念完成績和名次後，又開始鼓勵大家依照現在的成績想一想自己的理想學校，以此當做目标來奮鬥。畢竟是帶過兩屆畢業班的老師，巫老師說的聲情并茂，讓很多學生都聽得動容，也開始向往起周圍人都說的很美好的大學生活。

當賀思佳在幾年後坐在芝加哥大學的階梯教室裏，再想起高中老師的話，仍舊會笑一笑，想那時候老師們不過是給所有學生一個美好的幻想而已，讓他們好好學習。真正等長大過後，才會發現成長從來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所有人羨慕的都會是那段不谙世事的時光。

因為班主任的鼓勵，課間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讨論起了自己的理想大學。

坐在後排的安夏辰用筆碰了賀思佳幾下，她側過頭來問道：“夏辰，什麽事？”

“佳佳，你想好去什麽學校了嗎？”安夏辰問道。

賀思佳笑了笑，“我的成績也去不了什麽好學校，只要能離這裏遠些就好了。”

安夏辰伸過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嘆氣道：“傻丫頭。”默了一陣，他很認真的對她說：“如果你怕一個人的話，你想去什麽學校，我也陪你去，我們倆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在一起，真分開我還不習慣。”

賀思佳很感動，卻拒絕道：“還是不要了，你的成績就是上全國最好的學校也是沒問題的，不要因為我耽擱了你的前途。”

安夏辰搖搖頭道：“不管我讀什麽大學，畢業都是要出來幫我爸管理公司的，殊途同歸。”

賀思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想了想，還是算了，有你在，我做什麽事都束手束腳的，一點也不好玩。”

安夏辰不屑的問道：“難道你還準備在大學幹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賀思佳撇了撇嘴，“說不定我真能幹出什麽事來。”過了會兒她笑道：“至少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安夏辰突然噤了聲，看着她的眼神明顯變了。

***

寒假的時候，安夏辰有天約賀思佳出去，兩人在一家年輕人喜歡的甜品店見面。

賀思佳剛點了一個香蕉船，安夏辰就讓服務生劃掉了，“換成一杯熱可可。”

賀思佳控訴的看向他，“夏辰，你要不要這麽殘忍？”

安夏辰面不改色的說道：“上次你又吐又瀉的，你要真是想折磨自己，至少不要在我面前。”

安夏辰雖然總是對賀思佳放任自流，但他真要制她并不是沒有辦法的，只是大部分時候他都不想那麽做。賀思佳果然低下頭，沒再說什麽。

熱可可上的很快，抱在手裏，暖洋洋的。

“佳佳，我把大學的事和我爸說了說，他說你奶奶以前就是g大政法學院的院長，你要過去讀書還不就是她一句話的事。”鐘景睿說道，“我爸的意思也是不想我大學去其他地方，他希望我大學的時候就趁着空閑時間盡快把公司的一些事上手。”

a市是c省的首府，g大則是c省最好的高校，賀思佳能到g大上學，想必會讓很多人羨慕，但對安夏辰來說無疑就是屈才了。

是為自己也是為眼前人着想，賀思佳說道：“我還是想去外省，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我不能總是呆在家人的羽翼之下。而且奶奶說哥哥和沈姐姐準備快要訂婚了，我再繼續呆下去，不過是看着他們結婚生子而已，我不想。”

“佳佳，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麽才好。”

安夏辰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開來電就皺了皺眉頭，“我真的快要煩死了。”順從心意的按了拒接。

他一向是個有禮的人，很少這樣，賀思佳不禁問道：“怎麽了？”

安夏辰頭痛道：“韓鵬程那家夥不小心在宋瑤面前說了天寧娛樂公司是我們家的，她準備考電影學院，想通過我家幫忙。一開始韓鵬程覺得用這樣的事來麻煩我，很容易傷朋友感情，所以一直沒說，後來宋瑤有次和他一起出來見我，他被宋瑤逼着對我說了出來。”

“那你準備怎麽做？”賀思佳的注意力已經被他轉移。

“我一直覺得宋瑤這人不對勁，她最初大膽的追我，鬧得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了。她現在和我最好的朋友韓鵬程在一起，這段時間和你也走得近……”安夏辰沒有繼續說下去，賀思佳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賀思佳說道：“我和她倒沒什麽，只是我看得出現在韓鵬程對她是真有感情了。”

“佳佳，我并不是不屑幫她上一個好的電影學院。”安夏辰解釋道，“我是怕幫了這一次，我們倆就有了什麽牽連，在演藝圈混，人脈很重要，她以後再來找我也不是不可能的。”

賀思佳點點頭，“我明白了。”兩人明明只相差幾個月，可安夏辰就是比她成熟了許多，看事情也能看到很多面，“那你以後就不理她了吧，我也不會理她的，我想韓鵬程和你認識了這麽久，應該不會為了這點事和你生氣的。”

賀思佳話音剛落，安夏辰手機又響了起來，仍然是宋瑤的來電。賀思佳笑得幸災樂禍，“夏辰，看你的了，盡快解決她吧。”

安夏辰這次接起了電話，一句“我現在很忙”就挂了電話。

賀思佳哈哈大笑起來。

“佳佳。”安夏辰不知為何突然嚴肅了起來，“我昨天和韓鵬程他們幾個出去玩，碰到了哥。”

賀思佳的笑聲驀然停止，她不自然的問道：“見到他又怎麽樣？”

安夏辰回道：“哥問我準備到哪裏去上大學，我随便回了。後來他問我知道你想上哪所大學嗎，我只說不知道。哥顯然是沒信的，但他也沒再問我什麽。”

賀思佳眼神恍惚起來，她已經記不起上一次見到鐘景睿是什麽時候了，大概是一次家庭聚會上吧，她看見他，也只是問了聲好，什麽話也沒有多說。他看她的樣子全是欲言又止，後來沈卓姍突然過來拖住了他，她向他笑着告別就離開了。

“那就不說吧。”賀思佳說道。

兩人從甜品店出來，凜冽的風刮過來，賀思佳的長發和圍巾被吹亂。

“佳佳，我并不知道換一個地方會不會好起來。但人似乎總是這樣，遇到過不去的人或事之後，總覺得換一個環境，一切就會好起來。其實未必就真的會好起來，只不過是心理暗示而已。要想真正的好起來，必須去面對它。”

鐘景睿開車經過一個路口，因為紅燈停了下來，他無意間看向路對面，少年和少女面對面說着話，少女微低着頭，距離太遠看不清臉上是什麽表情。

“景睿，變燈了。”副駕駛的沈卓姍提醒道，見他看向一邊，好奇地問道：“你在看什麽？”

鐘景睿回過神來，忙道：“沒看什麽。”忙将車駛離。

沈卓姍卻在他回頭時，也看向了那個方向，只見到少年拉着少女的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