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他視線裏,許則然唇色發白,只有下唇有一絲嫣紅,像是被他自己咬的。
許則然朝他露出來一個安撫的笑容:“我沒事。”
戚泓的視線又在他臉上轉了兩轉,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話,溫聲道:“師兄沒事就好。”
兩人便不再聊天,在幾萬道目光的注視下,站在中間的花如碧将曜麟石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道:“諸位,荀令城當時無視事實,将我道侶和其好友冠以修真界叛徒的罪名,鎮壓在了渡厄崖底。可我現在有鐵證如山,能證明我道侶所言如實,請各位過目。”
她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廣場,微塵仙尊的聲音緊随其後:“放肆,你一個荀令城棄徒,還敢擾亂大會,在這裏大放厥詞!”
他說完,廣袖一揮,磅礴的靈力便毫不猶豫的朝花如碧奔去。
果真和賀行舟猜的一樣,微塵仙尊不會讓花如碧在大會上說出真相!
戚泓等人也揚起了手中的劍。
可微塵仙尊的靈力到底沒有落下來,有一道磅礴的靈力拖住了微塵仙尊的靈力,一道溫潤聲音傳來:“掌門且慢。”
衆人擡頭一看,是舜華門的梁長老。他一身青衣,瞧上去面容溫和無害。
可臺上的裴且行卻咬牙道:“怎麽偏偏是他來了。”
許則然問:“怎麽了?”
裴且行道:“他和我爹娘一直不對付。”
其他人一聽他這話,就明白了舜華門今日不會站到他們這邊了。
果然,梁長老笑呵呵道:“我宗還有弟子在臺上,掌門還請手下留情。”
微塵仙尊這時才發現臺上還有些小輩沒退下去,他定睛一看,賀行舟竟也還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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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塵仙尊先對梁長老道:“荀令城不好管外宗弟子,看樣子似乎是貴宗弟子不願意下來,還請長老們多勸勸吧。不然本尊也沒辦法了。”
他用了們字,便意在告訴各宗,如果有自己宗門弟子站在上面,就自己勸下來吧,如果自己勸不下來,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告知完各宗,他又轉身對賀行舟呵斥道:“行舟,下來,莫要阻擋為師清理宗門餘孽。”
這便是将花如碧歸為宗門餘孽了。
可賀行舟卻身形筆直,站的如同一把出刃的利劍,他一字一頓道:“師尊,不如先看看花前輩曜麟石裏都放的是什麽吧。”
他這句話說完,微塵仙尊便覺得一口氣直沖腦袋。
他曾經最驕傲的弟子沈節義因為魔族與自己決裂,現在最驕傲的弟子也要重蹈覆轍嗎?!
好,真是好的很!
和他的氣急不同,楚雲留只是揚起下巴看了臺上的許則然一眼,眸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讓他帶着戚泓和鐘魚滾下臺來。
可許則然只是低垂了眉眼,沒有去和楚雲留對視。
楚雲留見許則然竟然敢違背自己的意思,周遭氣場一冷,他指尖微微一動,便有争鳴劍氣響起。
蓄勢待發。
這廂,梁長老又勸了裴且行幾句,見裴且行不回,他便挂起一副不知怎麽辦的樣子,懊惱的對微塵仙尊道:“我宗門弟子實在是倔強,還請掌門動手吧。我看年輕人也該長點教訓,只要來留着一口氣便可以了。”
“我看也是。”微塵仙尊咬牙道。
言語間的勸說交鋒不過瞬間,而臺下花如碧手中的曜麟石已經開始轉圈。
再不阻止便沒有時間了,一瞬間,比剛剛更淩厲的攻擊朝花如碧襲去。
楚雲留的劍氣随後而至。
而梁長老也就跟着一擡手,同樣磅礴的靈氣攻擊朝臺上襲去。
不過一瞬間罷了,三位大能出手。
而有了微塵仙尊的“留一口氣”的承諾,其他有弟子在臺上的宗門竟再也沒有出手阻止了。
在他們這些老怪物看來,許則然這些小輩實屬狂妄和自不量力。實該受些教訓,攔些不該攔的爛攤子。只要打不死打不殘,回到宗門自有法子将他們治的好好的。
“我擋梁長老。”裴且行只來得及說這麽一句話,就提起劍與梁長老襲來的靈氣悍然相撞。
“掌門的交給我們。”江棹歌和賀行舟道。
許則然三人面對的便只有一個人了,天渌仙尊楚雲留。
劍氣來的極快,帶着裂蒼穹的狠厲之氣。許則然站在最前方,手中的劍拿起,在楚雲留過于磅礴的劍氣下顯得極為渺小的劍氣便要撞上去。
就在這一刻,從後面伸出來一個手腕,将他一拽,拉到了身後。
那手腕的主人,反手握着劍柄,以一種極為輕松的姿勢,撞上了楚雲留的劍氣。
楚雲留的劍氣就這麽停在了那裏,分毫難進。
是戚泓。
許則然在戚泓身後怔愣了一下,來不及多想,連忙也提劍幫戚泓抗住了點火力。
交鋒的那一刻,他才深刻的體會到,楚雲留有多麽的可怕,劍氣将他的衣裳刮的獵獵作響。不過剎,他體內的靈氣快速枯竭。
金丹期的靈力,就已經快被将将被絞殺完盡。
更何況旁邊還有個還未到金丹期的鐘魚。
只有戚泓,這時候還能有些笑意,竟有空對許則然道:“師兄現在感覺如何?”
許則然從唇縫中擠出幾個字:“閉嘴吧你。”
和往常面對戚泓一副順從溫和的樣子,現在情況緊急,許則然被逼急了,才像兔子露出牙齒一般,洩出點氣急敗壞來。
戚泓一愣,笑了。
見許則然臉色越來越白,戚泓不再是這副懶散樣子,将手中的劍松松轉了個圈,修長手指握着劍柄,擡臂一揮,一道絲毫不輸于楚雲留的劍氣拔地而起。
那劍氣轉眼間将楚雲留的劍氣絞殺至盡,兩道勢均力敵的劍氣相撞,掀起的風将裏臺上最近的一排人吹得睜不開眼。
看臺上楚雲留眼一禀,指尖再動,就要再發動一次攻擊。
可花如碧上方,已經有畫面開始顯現。
戚泓解決完楚雲留的劍氣,又提劍去江棹歌和裴且行兩方轉了轉,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幫他們解決掉了襲來的攻擊。
“真不錯啊,”江棹歌抹掉唇邊的血,“現在遠不止金丹期了吧。”
戚泓笑了笑,沒回答他。
現在大家都混得熟了,裴且行也拿劍柄去戳戚泓的肩膀:“下次咱倆比試比試,看看差距在哪。”
可他的劍柄沒有戳到戚泓肩膀,許則然伸手将裴且行的劍柄籠在了掌心裏:“曜麟石播放畫面了,我們先看着。”
幾人頓時被這話拉了回來,一同仰頭去看曜麟石播放的畫面。
而許則然回到戚泓身邊,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剛剛在戚泓身後,看到戚泓背在身後的整個手掌都是顫抖的。
戚泓一頓,順從的将半個身子的力道都卸在了許則然身上,他扭頭對許則然悄聲道:“謝謝師兄。”
許則然盡量忽視他呼吸聲撒在他耳畔帶來的一陣酥麻,道:“不用謝。”
再也阻止不了花如碧了,微塵仙尊三人的攻擊被盡數裆下,而花如碧手中的曜麟石已經開始播放畫面。
和上次在長街不同,這一次,沈節義一行人探訪荒蕪域,沈節義和微塵仙尊的争執,都清清楚楚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包括各宗門前來的掌門和長老。
微塵仙尊一直挺着的脊背彎了下去,整個人塌陷在了椅子上面。
等一切播放完後,幾萬人的廣場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因此顯得花如碧的聲音格外清晰:“諸位,我今日給大家看這個,并非是要大家聲讨荀令城。我道侶已逝,現下我只想讓他還在渡厄崖底的朋友們能上來,并洗脫叛徒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花如碧大聲道:“他們不是叛徒,是我修真界的英雄!”
“除此之外,”花如碧眉眼一禀,“魔族經過多年潛伏,如今數量已不可小觑,希望各宗門重視起來,再次除魔,迫在眉睫!”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廣場上随即迸發出一陣激烈的讨論。
所有的言語如利劍一般指向坐在主位的微塵仙尊。
“為何當年不告知我們真相?”
“荀令城當真準備在修真界只手遮天了嗎?”
“且等等,看看荀令城掌門有何解釋。”
“眼見為實,曜麟石中都這樣播放了,還能怎麽解釋?”
......
微塵仙尊在一道道問責聲中坐如針氈。
而舜華門的梁長老眼睛轉了兩轉,一思量,問微塵仙尊道:“鐘掌門啊,我來荀令城時,就聽聞前些日子發生過一件小事,似乎和渡厄崖有關,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大事。如若真是如此,荀令城可要欠沈節義等人一句道歉啊。”
他剛剛還在幫着微塵仙尊對付花如碧,此時見勢頭不對了,便轉眼連帶着姓質問起來了。
“何止是欠一句道歉?”碧雲宗的謝掌門扯開一抹帶着憤怒笑意,“因為荀令城的過失,修真界眼看着和魔族又有一場大戰,就是荀令城磕兩個頭,都未必能彌補各宗門的損失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倒是一點也不給荀令城面子了。
微塵仙尊雙目瞪圓,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來個什麽。
就在這時,突然從遠方禦劍而來一個人,那人穿着荀令城的宗服,飛到微塵仙尊面前,面色因為靈力枯竭而呈現出慘白之色,可眸子中卻盈滿着恐懼。
“掌門,不好了!五大宗門派去荒蕪域的小隊,只有一個人活着回來了,其他人全死在了荒蕪域中,活着回來的那人,他說...他說其他人都被魔族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