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廿四口月亮團建日
第24章第廿四口月亮團建日
空氣依舊安靜, 依舊漫溢着馥郁的桂樹甜香,一切似乎都還是和剛才一樣。
可一切又似乎都已經變得不同。
遮蔽月亮的烏雲被吹散開來,月輝如水般從窗外灑落入內, 将秦時予的臉也掩映在半明半滅的光暈中。
他獨自站在樓道裏,神色難辨, 狹長的鳳眼微垂,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細密的陰影。
背對着許婵婵家的大門, 秦時予緩緩拉下了臉上的口罩。
然後曲起指節,輕輕壓了壓自己的唇瓣。
仿佛在回味方才那個似是而非的吻。
而和秦時予一門之隔的另一側,許婵婵正倚着牆, 仰頭望向天花板, 小口小口地喘着氣。
她親了秦醫生一口。
她居然親了他一口!BBZL
雖然只是隔着口罩小小地、小小地啄了那麽一下, 但許婵婵回過神後依然悔不當初。
她怎麽能這麽莽!
萬一把秦醫生吓到了, 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放浪形骸的女人, 那該怎麽辦?
倉鼠子憂心忡忡。
不過做都做了,想當成沒發生過好像也不太行。
許婵婵頂着一頭亂線般的思緒走回客廳,将自己整個人塞進了沙發裏, 捧着手機等待秦醫生的審判。
結果一直等到十一點半都沒有收到半條消息。
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許婵婵捂着臉, 哼哼唧唧地洗了個澡,然後恹恹地将自己整個塞進被窩裏,卷成了一個沒精打采的小團。
他會不會, 從此以後就讨厭自己了啊。
由于過分做賊心虛,許婵婵一直胡思亂想着, 結果到睡着之前都沒敢跟秦醫生說一句話。
當然,對方也沒有找她。
當天晚上,她幾乎整晚都在做和秦醫生有關的夢。
一會兒夢見自己把他按在牆上這樣那樣,一會兒夢見自己把他按在地上這樣那樣。
還有把他按在車裏這樣那樣。
以及按在野外這樣那樣。
她就像一個惡霸一樣, 在各種地方偶遇秦醫生,一見到他就插着腰發出“哼哼哼”的惡霸獰笑。
而秦醫生全程一言不發,乖順又溫柔,好像一個可以任她擺弄的布娃娃。
第二天早上醒來以後,許婵婵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懵的,頂着一對黑眼圈,傻啦吧唧地坐在床上,兩眼直勾勾盯着牆面發呆。
這還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做這種主題的夢。
……雖然由于經驗有限,每次夢到要進入正題的時候,腦子就會自動給畫面打上馬賽克。
但還是很刺激。
許婵婵還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鼻子下面。
還好,沒有流鼻血。
不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要勇于面對自己犯的錯。
許婵婵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想要主動向秦醫生道歉。
卻看見對方在十分鐘前剛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Qin:【早。】
Qin:【早上下樓買早餐,給你也帶了一份,放在你家門口了。】
語氣熟稔而平靜,仿佛昨晚那件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許婵婵盯着那行字看了又看,良久,回了句“好的”。
接下來的假期,許婵婵回了半山別墅陪爸爸媽媽。
她依然時不時和秦醫生聊天,兩人彼此分享着日常,不約而同地對那個略顯突兀的吻閉口不談。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幾天過後,許婵婵成功被秦時予弄得提心吊膽。
他在手機裏的樣子實在太正常,正常得令她渾身發毛。
秦醫生到底在想什麽啊?
她終于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了周浴和顧思芒。
——之前她因為覺得太丢臉,一直沒敢和小姐妹說。
果然,不出許婵婵所料,聽完事情經過的周浴十分張狂地對她進行了嘲笑。
周浴:【笑死我了,聽你的描述我還以為你們進行了長達十五分鐘的法式BBZL??深吻呢。】
周浴:【結果就是隔着一層布碰了一下?】
周浴:【許小婵,我很忙的,沒時間幫小學雞處理早戀問題。】
周浴:【你要是搞不懂他想幹什麽,現在沖到他家裏把他按在床上拷問就好了。】
月亮芽:【……】
真是對不起哦,其實她也不是不想,但實在是做不到呢親。
周浴:【切,沒出息的東西。】
顧思芒想得卻比周浴現實得多:【我怎麽覺得你又遇到了個渣男呢。】
毫不掩飾暧昧和關心,卻在可能需要明确雙方關系的時候忽然後撤。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典型的海王特征。
許婵婵自以為和他只差挑破一層窗戶紙,實際上說不定根本只是人家魚塘裏的一尾魚。
還是一條很傻的魚,不用費心去釣,只需要勾勾手指頭,魚就會自己往魚竿上撞的那種。
顧思芒:【你看,你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楚過,說不定他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還藏了個女朋友。】
顧思芒:【等過幾天,你在路上遇到一個看上去和他長得很像的人,就會發現,他旁邊挽了個小姑娘。】
許婵婵看着顧思芒的消息,不由得腦補起了那個畫面。
然後倒抽了一口冷氣。
月亮芽:【呸呸呸。】
月亮芽:【秦醫生才不是這種人。】
月亮芽:【我的愛情鳥不肯可能還沒飛來就先死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她實際上也并不能否認,顧思芒說得挺有道理的。
三個人你來我往地聊了一大堆,到最後也沒得出什麽有效的結論。
許婵婵的憂慮就這樣,一路延續到了十一假期結束。
假期結束的第一天,她繼續頂着滿腦袋憂思,背着登山包走進了博亞的園區。
今天是部門的團建日。
大巴車在盤山公路上颠簸前行。
茂密的樹林從窗外略過,被拉成一道綿延的綠色絲帶。
運營小姐姐将臉貼在窗玻璃上往外看,語氣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欣喜:“我就說咱們這次團建一定會很好玩。”
剛結束假期就出去旅游,說老實話,真的很爽。
這時間安排簡直太棒了,柳雯難得幹了件好事。
許婵婵卻有點萎靡。
這條路實在太颠了,她已經吃了兩顆暈車藥,依舊按不下胃中的翻湧之意。
而且,不是說博亞團建都是去三亞、青海、迪士尼嗎?
怎麽輪到他們了就又是去臨城邊上的山上度假?
也不是她瞧不起家門口的風景。
實在是上回希悅的拉練式團建給她帶來了太大的心理陰影,連帶着對整個臨城附近的山都産生了一股濃郁的不信任。
許婵婵并不知道,原本,她也是有機會去三亞青海的。
但誠如運營打聽來的小道消息所言,數金線的姚辛總監,邀請了小秦總一起來參與這次的團建活動。
小秦總很忙,沒有時間去那麽遠的地方晃蕩好幾天,只能勉強抽出一天來應一下姚辛的邀約這樣子。
于是整個部門的活動版圖一下子便BBZL??被劃分在了省內。
準确地來說,是被劃分在了臨城周邊。
別的部門出發要坐飛機,他們只需要坐大巴。
運營倒是挺樂觀,一點也沒有因為目的地近而失望。
既然在地點上檔次降低了,那別的地方那肯定就擡高了呀。
她安慰許婵婵:“行程單上寫着這次活動是兩天一夜,住宿安排沒有詳細寫,但我知道這座山上有個超好的度假酒店,我覺得十有八九咱們就是住那裏。”
前兩天柳雯往群裏發了行程單,他們要去的是山頂的一個天然氧吧。
兩天的活動安排得很滿,燒烤、烘焙、接觸小動物……
唯獨沒有寫大家晚上在哪兒過夜。
她說的那個度假酒店許婵婵也聽說過,是臨城數一數二的高級酒店,據說所有客房都是一套一套的獨棟別墅,每棟別墅都有室內湯池。
真的要住那裏嗎?那裏的客房最便宜的也要2000多塊一個晚上呢。
如果真的是去那裏,的确還蠻享受的。
許婵婵剛要開口說話,大巴車頭忽然響起柳雯被喇叭放大的聲音。
“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吧,現在,就讓我來宣布這次團建的主題——”
他故作神秘地停頓了好幾秒。
“那就是,山頂露營。”
“露營需要使用的設備會由氧吧的商家提供,兩人一頂帳篷,睡袋和毛毯都是全新的。”
“除了行程單上寫的那些,夜裏還有額外的篝火晚會和免費啤酒,希望大家都能玩得開心。”
“怎麽樣,這個驚喜不錯吧。”他故作謙虛地颔首,掩不住臉上的洋洋得意。
驚、喜。
許婵婵僵硬扭頭,和同樣一臉僵硬的運營小姐姐對視一眼。
然後齊齊嘆了口氣。
倒也不是說露營不好。
就是總覺得有些不太方便。
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不是十五六歲的高中生,對露營這種好玩卻非常麻煩的事情,并沒有那麽感興趣。
而且,露營和2000塊一晚的度假酒店,傻子都知道要選哪個。
很顯然,其他同事的想法也跟許婵婵差不多,柳雯話音落下後,半晌,車內才勉為其難地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大巴繼續在盤山公路上打着轉,轉了一圈又一圈,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衆人陸續下車,大巴在清空所有人後掉頭折返。
許婵婵下車後左右走了好幾步,将暈車時的難受感覺壓了下去。
她環視周圍一圈,眨了眨眼。
其實這裏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
作為半年前才剛剛開放的活動景點,這裏的一應設施都還很新。
正中是一片草坪,已經預備好了燒烤架和食材;草坪稍遠一些的地方搭了幾排三角帳篷,旁邊有兩間并排的木屋,看樣子大概是洗手間。
再遠些的地方還有別的東西,不過許婵婵的視力不足以支撐她繼續探索下去了。
假如劇情能夠有幸按照正常的軌道發展,那麽今天本應是十分有趣的一天。
只可惜BBZL??老天爺永遠不遂人意。
山頂上出現了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這裏好冷啊!”許婵婵打了個哆嗦,将背後的登山包背到了前面用來擋風。
明明這座山也不算非常高,但不知為何,山頂的溫度和山下簡直不是一個季節。
方才還陽光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時也已濃雲密布,天幕是一片灰白色,看上去冰冷又死氣沉沉,一點活力也沒有,讓人光是看着就打不起精神。
不僅冷,風還特別的大。
運營跟許婵婵說了句什麽,明明她就站在她身邊,可許婵婵居然一個字也沒聽清。
“你——說——什麽?”許婵婵扯着嗓子問。
運營也扯着嗓子回:“我說——這風——吹得我——腦殼痛啊!”
衆人紛紛穿起了外套。
外套不是很有用。
十月的臨城雖已入秋,但溫度并沒有降低多少,大家即使想到山上會冷,也沒料到居然能冷到這種地步,帶的外套都只是薄款長袖,在寒風侵襲下堪堪聊勝于無。
有人忍不住抱怨:“這哪兒是露營啊,這明明就是露天。”
柳雯聽了,臉上十分挂不住。
他偷偷打量了姚辛一眼。
看不出什麽表情,令人心裏十分沒底。
柳雯握拳抵在下巴上,咳了幾聲:“大家先四處轉一轉,把帳篷分配一下,一會兒咱們就開始準備午飯,中午吃燒烤。”
話音落下,同事們蔫頭搭腦地散開。
許婵婵跟在運營小姐姐身後去帳篷裏放東西,兩人邊走邊聊天。
“總裁呢?”運營好奇地四處張望。
不是說小秦總也會來嗎,怎麽沒看到人?
許婵婵搖搖頭:“不知道。”
也許這裏人太多了,他害怕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博亞小秦總是個社恐”這件事明明是她腦補出來的,可她卻一不小心對這個設定深信不疑。
她和運營挑了個靠中間的帳篷,将包往裏一扔,又往燒烤架那邊走。
許婵婵邊走邊拍了張帳篷的照片,順手發給了秦醫生。
月亮芽:【今天出來團建啦。】
月亮芽:【山上好冷。】
柳雯是在放假前一天才通知許婵婵她也要參加團建的,假期的時候她都忘了把這件事告訴秦醫生。
由于秦醫生的态度過于似是而非,許婵婵最近每次跟他交流,心裏都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等團建結束,她還是找他問個明白好了。
她并不知道,此時的秦時予正和她見過幾面的鐘醫生鐘思越坐在同一輛車裏,沿着盤山公路向上開。
馬上就要開到氧吧門口了。
“老秦,快到了吧?”鐘思越握着方向盤,仰着脖子打量窗外的景色。
鐘思越和秦時予是大學同學,同樣是個富家公子。
與秦時予不同,鐘思越是個正經牙醫。
鐘家這一輩一共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他是最小的那一個。
哥哥姐姐那麽多,多少會産生些摩擦,鐘思越不耐煩折騰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大學畢BBZL??業後便再也沒沾手過家中産業,拿着家裏的股份分紅,樂得做個富貴閑人。
秦時予的牙科會所開張後,他便十分愉快地駐紮了進來。
假期的時候鐘思越來找秦時予,剛巧撞見姚辛給他打電話。
他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聽說“聚會”、“篝火”什麽的就坐不住,非要和秦時予一起過來。
秦時予倒也無所謂,任由他跟着。
“快了。”秦時予瞥了一眼導航頁面。
恰好看見許婵婵給他發消息,他順手點開。
接着突然道:“停車!”
鐘思越被他吓了一大跳,猛地踩下剎車。
慣性太大,他的腦袋都差點撞到方向盤上。
“怎麽了?”他驚魂未定地扭頭。
秦時予沒回答,看着手機,輕輕皺了皺眉。
她怎麽也跟着一塊兒來了?
秦時予在聽許婵婵說她來博亞駐場後便調過她的資料,知道她是服務姚辛所在的那條業務線的。
只是博亞團建素來沒有帶外包人員同行的歷史,再加上許婵婵一直沒跟他說,他自然以為她今天不在。
可既然她在,那他恐怕并不是很方便現身。
“掉頭,去安闌酒店。”秦時予十分沉靜地開口。
鐘思越一頭霧水:“幹嘛啊?不是去山頂嗎?怎麽忽然又去安闌?”
安闌酒店,就是令許婵婵和運營小姐姐希望落空的那家高級度假酒店。
秦時予不願多解釋:“不去山頂了。”
“你要是不開車,那就我來開。”他對鐘思越說。
鐘思越早就習慣了秦時予常年謎語人的性格,罵罵咧咧地給車調頭。
他還以為是山頂那邊忽然出了什麽事。
算了,不去就不去,安闌也還湊合,起碼還能泡個湯。
雖然秦時予并非因為山頂出了事才不去,但鐘思越的一番腦補還真的歪打正着了。
山頂的團建的确遇到了一點小阻礙。
準确地來說,是挺大的阻礙。
這裏的風實在太大了,團建衆人圍在燒烤架旁,架子上的炭火卻無論如何也點不着。
好容易點着已經是半小時以後。
火星冒出的一瞬間,濃郁的黑煙立馬四處亂飄。
運營小姐姐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風席卷到各處的黑煙:“要是不說是在燒烤,我還以為豬八戒要來高老莊搶媳婦了。”
燒烤架前的男同事臉都被熏黑了,一口氣沒順過來,偏着頭不停地咳嗽。
“我來我來。”柳雯的臉色不太好看,擠開男同事,抄起兩把羊肉串就上了戰場。
他的氣勢十分充足,在略顯浮誇的動作烘托下顯得尤為專業,濃郁的肉香四溢,還真的把氣氛帶動起來了一點。
大家蠢蠢欲動,紛紛去各個燒烤架前忙活起來。
柳雯十分得意:“去,把調料拿過來。”
他揚起下巴指使許婵婵。
許婵婵卻沒動。
她驚恐地看着柳雯手下的燒烤架:“柳組長,羊肉串燒起來了!”
柳雯一驚,趕緊低頭。
羊肉串真的燒起來了,就在他分神跟許婵婵說話的那一秒。
戳出肉串BBZL??前端的木簽着了火,柳雯急急将肉串從燒烤架上救起,可火依舊沒有熄滅。
烤串在柳雯手中熊熊燃燒着,就像兩把羊肉味兒的仙女棒。
衆人七手八腳地趕來滅火。
一頓午飯吃得驚心動魄。
兩小時後,午餐結束,許婵婵被灌了一肚子風還沒有吃飽。
再加上烤串的油很大,有兩個胃不好的同事已經直接捂着肚子去旁邊吐了。
衆人情緒萎靡,姚總監臉色鐵青。
景區負責人站在旁邊,一臉讪讪地笑。
他也沒有想到今天忽然就降溫又起風了。
柳雯見大家精神不振,拿着喇叭開始鼓舞士氣。
“愉快的午餐時間結束,下面我們跟着工作人員一起,去看看山頂的動物朋友們。”
不是柳雯賣萌,氧吧給的活動流程上就是這樣寫的,“接觸動物朋友”。
小動物,許婵婵還挺感興趣。
在山頂上養着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應該不是貓貓狗狗之類的。
那會是小綿羊嗎?
柳雯說完,不是很友善地看了景區負責人一眼。
負責人點頭哈腰,拿出對講機,和那頭通話。
“把動物趕過來。”
他話音剛落下,衆人的視野盡頭便撲來一群白茫茫的東西。
非常大一群,像一道白色的海浪向這邊湧來,伴随着各種奇怪的聲音作響,聽上去場面格外宏大。
這架勢,感覺動物不是來和大家交朋友的,而是準備直接開戰。
同事們都目瞪狗呆。
管理員也目瞪狗呆。
柳雯急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你們自己養的動物自己不知道什麽情況嗎?
管理員哆哆嗦嗦地伸手:“我們的動物……在那邊啊!”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有另一個工作人員趕來了兩頭小綿羊。
小綿羊渾身雪白幹淨,脖子上挂着漂亮的蕾絲肚兜,羊角上還綁了蝴蝶結。
這是動物朋友,那另一邊沖過來的是什麽東西?
衆人震恐地瞪大了眼睛。
三十秒後,白色海浪抵達戰場。
居然是一大群白鴨子,長着堅硬的黃色嘴巴,揮舞着翅膀,瘋了似的漫山遍野亂跑。
跟着鴨子一起來的還有個村民打扮的老伯,一臉無助又焦急的模樣,沖着大家喊:“各斯阿拉屋裏咯鴨子,大噶幫幫忙好伐?”
運營是北方人,聞言只覺得老伯仿佛是在講日語。
她扭過頭,一臉懵逼地問許婵婵:“老伯伯在說啥?”
就算都是臨城人,山裏和市區的口音也差很多,許婵婵勉強聽了個五分懂:“他說這是他家的鴨子。”
半晌,終于弄明白了情況。
原來是隔壁山頭早上的時候在開山,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山腳下的養鴨場。
鴨子們出現了應激反應,趁管理人不注意,在喂食開圈門時集體逃蹿了出來。
衆鴨趕了一上午路,如今也累了,在山頂盤踞下來,趕得博亞的員工嗷嗷叫着亂跑。
兩頭綿羊呆滞地站在角落,望着眼前的一幕幕。
地盤都被鴨子占了,團建原本安排的活動自然無BBZL??法如期進行,大家只好集體出動,幫老伯趕起了鴨子。
因為行程單上有“烘焙”的環節,許婵婵還特意帶了一條超可愛的圍裙,現在剛好用來抓鴨子,一兜一個準。
現場一片混亂。
噪聲喧天,鴨毛亂飛。
時不時有人摔倒,還有怕鴨子的被吓哭了。
抓鴨子的活動一直持續到了下午三點多。
漫山遍野的鴨子終于被老伯趕了回去,所有人都累得夠嗆,發絲被汗水浸濕,身上還粘着羽毛。
灰頭土臉,與早晨來時的光鮮精神不可同日而語。
再加上又是出汗又是吹風,有個身體不好的女生直接被吹發燒了。
姚辛沉着臉坐在一邊,看着手機裏秦總發來的信息。
秦總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同事們情緒很大,嚷嚷着要回家。
無法,團建只得就地解散。
柳雯的臉都是綠的,總覺得自己明天就會因為左腳先踏入辦公室被開除。
不用頂着一身汗在山頂住一晚,許婵婵勉強松了口氣。
送大家來的大巴車早就已經開回了市區,在山頂叫網約車也不現實,衆人一合計,準備直接走到盤山公路上去搭順風車。
安闌酒店那邊常年滿房,要攔到下山的車應該不難。
衆人四散分開。
許婵婵和運營小姐姐還有另外四個同事一起,沿着公路往下走。
“柳組長今天還真是倒黴。”運營感嘆。
今天的事情鬧成這樣,倒也不能全怪柳雯。
樁樁件件都是意外疊加,任誰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副模樣。
許婵婵不想同情柳雯,聞言扁了扁嘴。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着,一邊向身邊經過的車揮手。
攔車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并不是很輕松。
公路上的車沒有想象中那麽多,還時不時被其他同事截胡。
衆人等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攔到一輛送客上山的出租。
結果卻出了點問題。
車裏只能坐四個人。
沒人心甘情願地讓位置,誰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等到下一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在運營準備說出“要不我們猜拳決定”的時候,一道耳熟的聲音卻自衆人背後響了起來。
“大噶來得啊搜啦?”
直到許婵婵坐上牛車的後座,晃晃悠悠向山下駛去時,她的腦子依舊還是懵的。
是的,牛車。
就在衆人為出租車上少了的那個座位硝煙暗起時,下午趕鴨子的老伯忽然又出現在了大家背後。
老伯抄的是山裏的近道,已經帶着鴨子大軍下了一趟山,如今折返,是為了趕車接那些把自己累垮後跟不上大部隊的鴨子。
剛好,裝了十來只鴨子的牛車後座上還有一張小板凳,能捎帶一個人下山。
許婵婵作為在場唯一能勉強和老伯交流的人,當仁不讓地上了牛車。
運營小姐姐覺得有點抱歉,許婵婵倒是不在意。
有一說一,她還挺樂意坐牛車。
她覺得這是今天最好玩的項目。
嘎嘎叫着的鴨子在許婵婵身邊撲BBZL??騰,有膽子大的直接爬到了她的膝蓋上,老伯一邊趕車一邊唱歌,還回過頭來示意許婵婵跟他一起唱。
許婵婵有點不好意思。
再說她也不會唱,跟不上調子。
時間晚了,山裏的溫度越發低,但風倒是小了不少。
老伯的鴨子很幹淨,基本上沒什麽味道,許婵婵吸了吸鼻子,只能聞到山中草木清新而微澀的氣息。
牛車晃晃蕩蕩地行駛在大路上,耳畔回蕩着鴨子叫和老伯的歌聲,還有風穿過道旁樹林時窸窸窣窣的響聲。
許婵婵的心情就這樣,一點一點變得好了起來。
幾分鐘後,她終于清了清嗓子,和老伯一起哼起了歌。
這山歌許婵婵以前從沒聽過,不過竟然莫名的有點讓人上頭,一開始哼就停不下來了。
社恐最恐的是半生不熟的人,遇到像老伯這樣以後完全不會再有交集的人,許婵婵交流起來反倒比跟同事要輕松許多。
又過了幾分鐘,許婵婵已經開始放聲跟老伯一起合唱。
車上的鴨子也嗨了起來,嘎嘎叫個不停,許婵婵覺得有趣,掏出手機想拍視頻發給周浴她們看。
要拍視頻,她唱得越發賣力。
直到眼角餘光瞥見一輛似曾相識的車擦身而過。
許婵婵的山歌小調一下子就憋了回去。
那不是秦醫生的車嗎?
可是,秦醫生怎麽會在這裏?
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她驚疑不定地望了過去。
然而,老天爺今天注定是要讓她失望的。
那車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
牛車繼續往前。
就在與那輛車擦身而過的一瞬間,車窗被人搖了下來。
許婵婵仰起臉,看見了那副她再眼熟不過的金絲邊眼鏡。
男人屈指擡了擡鏡框,鳳眼微彎,溫聲誇贊道:“唱得不錯。”
此時的許婵婵正頂着一頭亂發,穿着皺巴巴的圍裙,坐在牛車後座上,被一群撲騰着翅膀的鴨子團團圍在中間。
四目相對,許婵婵的心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完了。
她的愛情鳥果然還是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