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哥哥你好
看見蕭溪五彩缤紛的臉,安煜好像勾了一下唇角,但很快就消失了,跟沒有一樣。
但放在他那張幾乎時刻都攤着的臉上,就變得有點顯眼了。
蕭溪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貓戲弄了的耗子,偏偏還不能反抗。
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他要是動手了,昨天的事必定會被牽扯出來,蕭仁河絕對當場甩出連珠炮一般的質問。
“你為什麽用回學校複習騙我?”
“你為什麽打架?”
“你為什麽進局子?”
“你為什麽不點開圖片認人?”
“蕭溪!我的話你全都耳旁風了嗎?!”
這個年紀的人最不耐煩的就是,家長拿一大堆為什麽來砸他們,蕭溪也不例外。
所以,此時此刻,他除了用淡然的神色面對安煜,沒有其他選擇。
老宅的客廳雖大,但始終不是皇宮,安煜沒走兩步就站在了蕭溪的面前,叫了一聲哥哥,然後像昨天一樣,伸手說:“你好。”
蕭溪的拳頭嘎嘎作響。
至此,他見到安煜的震驚,一半變成了憤怒,一半變成了強扭的理智。
“溪寶。”蕭仁河見兒子遲遲不回應,像個沒有教養的孩子,霎時覺得臉面有些挂不住,低聲提醒道:“伸手,你弟和你問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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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問好!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蕭溪還是老老實實伸手握了上去,從牙縫裏擠出了“你好”兩個字。
多了沒有,他怕自己罵人。
兩人輕握了一下立刻松開。
蕭溪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崩潰,讓他想對着安煜大吼。
昨天為什麽不告訴我?
看着我出醜很爽嗎?
但現在只能壓着。
女人是敏感的生物,陳芳蘭察覺出蕭溪對自己的兒子好像有些敵意,站出來緩和氣氛:“一起坐下吃個早飯吧,花姐剛剛從早點鋪子買好送過來了,我端上來。”
保姆花姐和司機周叔這對夫妻也是南麓小巷的人,就住在他家旁邊的小院子裏,所以來來往往很方便。有時候他們看起來不像是雇傭關系,倒像是相互照顧的鄰居。
早餐很簡單,小籠包、油條和粥。
對于蕭溪而言,新的桌子太糟糕,陳芳蘭和蕭仁河面對面坐着,所以他的對面只能是安煜。
蕭溪一夾包子就能看見安煜那張臉,到最後他都不知道包子是怎麽入口的,反正每次夾起來的時候,都想把包子甩在安煜臉上!
早飯吃的有些沉默,哪怕陳芳蘭和蕭仁河盡力去調動氛圍也沒有什麽作用,最後只好放棄,全當兄弟兩個人不熟,相處一段時間就好了。
成績似乎是大部分家長都不會避不開的話題,蕭仁河也是其中之一。
他突然說:“溪寶,你們在同一個高中,別被比下去了。”
蕭溪從小到大最讨厭的事就是他爹拿他和別人做對比,也顧不得有沒有旁人,當即拉下臉:“少拿我跟別人做比較,你要是想比,先比比自己和我媽之間的差距。”
“你……”蕭仁河有些氣結,臉直接掃了地。
“我吃飽了。”蕭溪放了筷子:“昨晚睡得不好,上樓睡覺了,你們聊。”
蕭仁河差點發作,陳芳蘭出來打圓場:“別和孩子計較了,這會都這樣。”
“不成好的東西!”蕭仁河忍不住說:“真是被他媽媽給慣壞了!”
“你再說一遍!”上樓梯上到一半的蕭溪聽見這話猛的折了回來,所有的火氣全都沖着他爹去了:“你有什麽資格提我媽?!”
“這是你和我說話的态度?我是你爸!”蕭仁河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瞧瞧你媽給你慣成了什麽樣子?散漫、無禮、任性,沒有半點禮貌,你有半點學生的樣子嗎?我應該給你扔去當兵!”
“是!你是我爸!但屬你最沒資格提她!”蕭溪不甘示弱的和他對抗:“我成績不好又怎麽樣,反正你從小到大都沒肯定過我。一天到晚只知道在我面前說別人家的孩子這好那好,這優秀那優秀,我呢?”
“我在你眼裏就是一個屁,一坨屎!蕭大——”博士!
“啪!”
猛的,蕭溪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像是燒起來了一樣。
蕭仁河給了他一巴掌。
是當着外人的面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蕭仁河的指尖是麻的,不知何時,那個聽話的、跟在他身後乖乖喊爸爸的小孩兒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比他還要高一些的混賬!
安煜突然起身,警惕的看着蕭仁河,低低的喚了一聲“媽。”一把将陳芳蘭扯到了自己的身後。
本就不太和諧的氛圍瞬間凝固。
一巴掌下去,誰都以為蕭溪會掀了桌子徹底和蕭仁河翻臉,但是他沒有,甚至連話都沒說,淡漠的掃了一眼蕭仁河,轉身上樓了。
“你怎麽能動手呢!”陳芳蘭掙開安煜,有些生氣的質問着:“他再不懂事,你也不能打他啊!”
蕭仁河看了看自己手,搓了搓臉,眼角的褶皺一下明顯了起來,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用三個字解釋:“沒忍住。”
又靜了。
陳芳蘭拍了拍安煜的胳膊:“你上樓去看看……蕭溪,媽媽和你蕭叔叔談一談。”
她本來想說哥哥的,但……好像還不太合适。
安煜冷着臉應了一聲:“嗯。”
見兒子走遠了一些,陳芳蘭嚴肅的叫了一聲蕭仁河的名字:“仁河!相處一年了,我覺得你應該改一改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
蕭仁河有些無力,低吼道:“怎麽改?我努力把最好的都給他了!我能怎麽改?”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芳蘭說:“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總是把自己的思想和意圖強加給孩子,也不能總是拿孩子和別人做對比,這樣會傷害到他的,你懂嗎?”
蕭仁河顯然有些不開竅,有些執拗。
“你說的我都懂,但他是我兒子,我能挖坑給他跳?我吃過的鹽比他走過的路都多,我給他選了直路,他偏偏要走彎路,他不能理解一下我嗎?”
“比一下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哪裏需要改進,我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是我兒子!”
蕭仁河強調着,把“他是我兒子”咬的重重的。
陳芳蘭一噎:“仁河,這個年紀的孩子最不好相處,又幼稚又成熟,他們需要的不是我們的安排和管制,他們需要的是傾聽和陪伴,你不能選擇他們最讨厭的教育方式,這樣會适得其反的!”
陳芳蘭是一名精神科醫生,她見過很多抑郁症患者,其中不乏一些學生和家長,大多數是被逼出了問題。
從專業角度出發,陳芳蘭現在看蕭仁河跟看精神病沒什麽差別。
“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她輕輕的握住蕭仁河的手,細聲細語的說:“回我個話啊。”
“我明白。”蕭仁河把手抽出來,點了一根煙。
他平時不抽煙的,但壓力大的時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難免會抽。
而這兩天格外的多,準繼子的不給面子,兒子的拆臺,讓他覺得有些累。
煙抽完了,蕭仁河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裏,撚了幾下:“芳蘭,我覺得我對蕭溪的教育方式沒錯,我要是不管着他誰能管他,說不好天都能讓他給捅了。”
“而且……”蕭仁河頓了一下繼續說:“我滿世界的飛,我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他!”
陳芳蘭覺得自己的話喂了狗:“你別管蕭溪了,我來管!”
“你都說了,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能管!你怎麽管呢?”蕭仁欠揍的說:“算了,讓你和小煜看笑話了,我澳洲的合作還沒談完,收拾一下先走了。”
陳芳蘭深深呼了兩口氣,盯着煙灰缸發呆。
她現在很想把這玩意拍在蕭仁河腦袋上,順便還想再說一句“快點滾!”
但陳芳蘭忍住了,看着男人進屋的背影,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別跟精神病計較,頭疼的去收拾殘局。
不愧是父子,都一個樣。
陳芳蘭心想。
她又擡頭向樓上看了一眼,安煜已經進去了,她的身份其實很尴尬,不太知道用什麽立場去勸。
可安煜不一樣,他和蕭溪是同齡人,應該能理解對方,能找到可聊的話題。
事實上陳芳蘭猜錯了,安煜和蕭溪并沒有什麽可聊的話題,只有打起來的話題。
蕭溪的門沒關,安煜敲了兩下,聽見輕輕的一聲嗯推門進去了。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蕭溪剛剛聽見了陳芳蘭和安煜說的話,就站在門口等着呢。
安煜剛踏進來,蕭大少爺的驢脾氣就上來了,一腳給門踹上,拎着安煜的一條胳膊就将他往床上甩。
安煜一時不察,踉跄了兩步就被蕭溪甩到了床上。雖然床墊很軟,是乳膠的,但架不住他身上有傷。
右肩膀瞬間被大錘子給砸了一下的疼。
安煜想要起身,蕭溪瞬間飛撲上來,又給他按了回去。
跑?你跑什麽跑!
進了狼窩不收拾你一頓,我都對不起我自己!
安煜的腦袋和肩膀再次砸進床墊裏。腦漿子晃蕩的他想吐,肩膀也更疼了,仿佛碎了。
緊接着,蕭溪又用胳膊卡住安煜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了身下之人的肚子上,像狼一樣怒視着他,想咬斷對方的脖子卻又遲遲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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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兔子:寶貝們跟我念,蕭溪是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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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教育方式這一點就是那麽……反正能懂的都懂啦。
啊!最重要噠!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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