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給對方做一頓早餐,節目組沒有說單獨做,還是一起做。等他們買完食材回家,才發現其他兩組的任務早就完成了。陸嘉生帶着白薇去海邊玩,施漫和季衡也想去周邊逛逛。整個別墅區就還剩他們兩個人。

許清玄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是雀躍的,他無端地有些高興。薛回在後面拿着所有食材,将車鎖了。拉布拉多上來舔許清玄的手臂,他蹲下來陪它玩。薛回說了一句:“別喂它太多,早點進來。”

“哦。”

他答應一聲。

聲音裏也是帶着雀躍的,他喂了狗食物和水,陪它在花園裏玩了一會飛盤。薛回在陽臺上叫他了,他才進去。在遠離喧嚣,世外桃源的海島,海風吹得窗簾飄起,料理臺上男人的身影或隐或現在紗簾中。他進房間來,薛回當着他的面在做烘蛋餅,放上豆腐、蔬菜,澆上蛋液,等蛋液略微凝結,又放蟹粉、火腿和雞胸肉,香飄四溢。男人身子挺拔,做起事來有條不紊、游刃有餘。仿佛做慣了似的,他點綴上小番茄、檸檬片,将蛋餅送入烤箱。許清玄不自覺盯着他看,看他挽起袖口的手臂,看他溫柔專注的眼睛。

房間裏靜得只有食物烘烤的滋滋聲,薛回今天沒有穿圍裙。薛回那麽細致周到的一個人,怎麽會沒有穿圍裙?

薛回就那樣忙碌穿梭在廚房裏,一點都沒有自己穿的意思。許清玄望着他的身影,他藍色的襯衫束縛在西裝褲裏,優雅閑适地做着事,腰是很緊的。從身後看起來總有些空蕩蕩的。

許清玄想過去幫他穿,想現在走過去,從身後圍抱住他的腰,在他身後系上帶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雖然薛回并不需要他來 “幫忙”,但他就是覺得他有點可憐。

這想法在心裏越來越熱烈,越來越鼓噪。

想到要從身後輕輕地抱住薛回,他的心就會狂熱地跳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也談過戀愛,演過一些偶像劇,但都沒有這次來得洶湧猛烈,仿佛墜入一個混沌的夢裏,被完全地牽引操控。

正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想過去又不敢過去,薛回仿佛意識到許清玄在看他,在切吐司的時候驀然擡頭,許清玄盯着他癡癡的樣子便那樣撞入了他的眼中。

薛回微笑地看着他,許清玄的臉彷如火燒,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朵根,連耳垂都是發燙的,這太丢臉了。

薛回問:“你怕胖嗎?”

許清玄道:“不…… 怕!我怕胖。”

薛回道:“那用全麥的好了。”

許清玄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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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回道:“你平時吃什麽樣的早餐?”

許清玄想到被蔣坤嚴格克扣的營養餐:“還是不要說了吧。”

薛回作出一個了悟的神情:“那你想吃什麽?”

“什麽都可以吃嗎?”

薛回道:“當然,就當來度假。”

就當來度假,這是多麽充滿魔力的字眼。許清玄不禁說道:“我想吃燒烤、小龍蝦,很辣很辣的那種重慶火鍋配油碟,蒜蓉扇貝……” 他一口氣說了好幾樣被蔣坤嚴令禁止的食物:“還有……”

“還有什麽?”

“方便面……”

薛回忍不住笑,許清玄也笑,兩人無形之中消融了不少尴尬。薛回道:“你不幫我系上圍裙,我怎麽給你做方便面呢?”

許清玄愣在那裏。

他原來一直在等着他給他穿?

之後他就在滿是攝像頭的房間裏幫薛回系好了圍裙,那過程太過羞恥難言。兩人一起做了方便面。幸好薛回買了,挑了比較健康的海鮮面,去掉頭湯,只放了半包調味。薛回做,許清玄打着下手,一直到快中午了,兩人才吃上第一頓飯。

烤箱裏的蛋餅好了,薛回用手套拿了出來,先放了放涼,用叉子撕下一塊蛋餅,喂到許清玄嘴邊。

許清玄道:“您先吃吧,我不用……”

薛回道:“嘗一嘗,我怕味道淡了。”

許清玄張開嘴巴,薛回便将那一小塊蛋餅喂進了他的口中。

“怎麽樣?”

薛回看着他,許清玄咬破了蛋皮,只覺得裏面的豆腐、蟹粉、雞肉都融化在了一起,又軟又香,燙得他嘴唇疼。

“好吃。”

薛回微笑地看着他,又喂了他一口,只許他吃很小很小的一碗湯面。給了他幾筷子,便将那碗方便面收走了。

許清玄眼睜睜地看着那碗面,湯還沒有喝上幾口呢。

薛回用手指非常自然地幫他抹去嘴角那點殘渣道:“別擔心,以後都有的吃。”

許清玄站在那裏,這一個上午的心動加在一起,快要把他心髒都撐爆了。

到了晚上,薛回便讓他吃到了燒烤。那一整個下午,薛回都在準備食材,打着請所有人吃飯的借口,動用了導演組的燒烤用具。在晚霞遍布的黃昏時分,薛回給每個人分了海鮮、烤魚、烤羊排,只将那只不起眼的蒜蓉扇貝放進了許清玄的盤中。傍晚時光,季衡彈奏着吉他,施漫、白薇他們喝得微醺,都沒有注意到這小小的饋贈。許清玄吃着盤裏的扇貝,食物溫暖的滋味混着酒意,人也跟着上頭,仿佛泡在了這酥麻醉人的偏愛裏。

第三天,他們收到的短信是 “和 ta 在海邊牽手漫步”。節目組真是太會了,一天比一天挑戰極限。剛剛熟悉過來的嘉賓,才獨處了兩天,就讓他們牽手。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光想象那個畫面就腳趾抓地了。

真人秀和拍戲雖然都是假的,但 24 小時拍攝的真人秀仿佛剝落了那層人物的外衣,更能探測到他們真實的內心。

連陸嘉生這樣生猛的人都不好意思直接牽白薇的手,他們在海灘上玩沙灘排球。施漫在太陽傘下喝果汁,她戴了一副墨鏡,招呼薛回他們出來玩。

遛狗的活落在許清玄身上,他牽着阿布(那只拉布拉多犬)在山中小路溜了一圈回來。海灘上依舊沒看到薛回。他回家,将阿布栓在陽臺外面。薛回正在房間看書,他戴着一副眼鏡,邊看書邊在電腦上記錄。在沒事情的時候,薛回都顯得有些冷淡。他不怎麽和人交流,話也少,能夠長時間的獨處。

許清玄走進去,房間裏的空調瞬間讓背上的汗變得冰冷。他也不想出去,外面太熱了,但內心有個隐秘的聲音,他不想說。他不想出去,真正的原因不是天熱。

然而今天他一進去,就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薛回從早上起就沒有和他說話,中午吃飯的時候也很沉默。

他沒有再看他,沒有那雙溫潤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沒有用輕松又像對小孩一樣的漫不經心的語調逗他。他們沒有交談,在這所大房子裏,他們僅僅是坐在毫不相幹的兩張沙發上。薛回嚴肅又冷淡的目光看着電腦,他則撩起衣服下擺吹風。

風吹得衣服粘在了身上,很快又吹得分離了。汗變得又幹又涼,濕黏黏的幹,像枯涸的河道,很不舒服得貼在身上。他從果盤裏拿了一只蘋果,嘎嘣清脆地咬了一口。目光落在男人背上,從陽光的照射下,他似乎是在看一部俄文電影。

他咬着蘋果走向陽臺,将吃剩的蘋果直接丢給了阿布。阿布飛躍起來,一口叼住。

他回頭,薛回還在看那部電影。

男人鏡片後沉靜的目光讓他感受到了冷落,他狀若無意地從冰箱拿出一瓶冰果汁,灌了一口:“薛哥,你怎麽不出去玩?”

薛回看着電腦沒有出聲。

“他們都去沖浪了,聽說今天風很大。”

他硬着頭皮,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

“海邊就是這樣吧,晚上可能會降溫,然後突然大暴雨。”

薛回一直都沒有回應。許清玄開始恨他了,他來到這裏後變得異常敏感。又像回到他高中那段時期,薛回只是對他冷淡了一下,他就受不了。

房間裏沉默得如同死寂,一直到電影快結束了,字幕出來,薛回忽然擡頭問許清玄道:“你方才說什麽?”

許清玄道:“沒什麽……”

薛回只是和他說了一句話,他就慫了,恨不得他再多說一句。就像昨天那樣和他玩笑,逗他,他們聊得多開心啊!

然而薛回看他沒什麽事,又回到了電影中,甚至抱着筆電上樓。他長久地待在休閑室裏,還在看那部電影,這次換了投影的大屏幕在看。

許清玄失落地嘆了一口氣,應該邀他去海邊的,他要主動一點。

當然,還有那該死的任務。

下午白薇跑過來叫薛回,沒看到薛回,把許清玄拉走了。

昨天白薇見許清玄一個人在超市選食材,便走過去和他作伴。和季衡走在一起有組 cp 的嫌疑,陸嘉生讓人無法喘息,薛回施漫又是前輩。她只好選擇許清玄,許清玄是 gay,她和他相處沒什麽負擔。這裏的人自動形成一個無形的磁場,他需要縷清很多關系,才能不踩雷。

白薇将球傳給許清玄,兩人在沙灘上玩排球。

“你怎麽不去和他們玩?”

“我去啦,下水就撲海裏,灌了好幾口海水。我可不想再丢臉啦。”

“可以讓嘉生教你。”

白薇捂着嘴笑:“嗯,他教得是不錯。”

許清玄心領神會,和白薇一起笑。陸嘉生哪是教,一到海裏就開始玩雜技。兩個人差不多同齡,他比白薇大一點,讓出沙灘椅給白薇坐。

兩個人在沙子裏玩了會球,都不是擅長運動的人,只能在這裏曬太陽。白薇忽然說:“我們一起堆沙堡吧,堆個迪士尼!”

“好!”

“我先挖洞。”

“我打地基。”

“我要堆個艾莎出來!”

“堆雪寶比較容易。”

“對,雪寶。”

許清玄用海水和沙子捏了兩個圓滾滾的球出來,一個大一個小。

“像不像雪寶?”

“再拿根小棍當鼻子。”

“我去找小棍……”

兩個人玩得熱火朝天,都忘了天氣的炎熱。陸嘉生從海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許清玄和白薇頭對着頭,堆着把沙子嘻嘻哈哈地笑。

陸嘉生走過去,皺着眉喊了聲:“好髒啊,你們在玩泥巴啊?”

白薇立刻就站了起來,拍拍手上的沙子:“沒有,在等你嘛。”

“我剛才在那邊沒找到你。”

“我先回來啦,我怕水嘛。”

“教練教得很好,玩一玩就不怕了。”

“是嗎?”

“你們在玩什麽?”

陸嘉生看着腳底下挖得像碉堡烽火臺一樣的東西,那城堡上還左一個大洞右一個大洞,随着海水的侵蝕,幾乎快塌了。

“我也會玩!”

“不要……”

白薇還來不及叫一聲,那座城堡就被陸嘉生推倒在海水坑裏,碎成一塊一塊的沙泥。

“我給你堆一個更好的!更好更大,保證比他那個大!”

白薇可憐兮兮地看向許清玄,被陸嘉生叫着蹲下來。陸嘉生從許清玄腳底下又抽走了工具,無意識地兇了他一句:“別人的東西不能随便拿好嗎?”

許清玄不想和他計較,便說:“你們玩吧,我回去拿點水果。”

他往回走,越走越急,今天的一切都不順。陸嘉生嚣張跋扈,後臺又硬。蔣坤告誡過他,不要和這種人計較。他們從小就活在非常富足的環境裏,生來就可以無視規則,理所應當地傲慢。因為他們有資本傲慢。

他沖進陽臺門裏,正要進房間,薛回和施漫在沙發上聊天,兩人靠得很近,大概在讨論着那部俄文電影。

薛回看着他急急地進來,許清玄呆愣着望着他們貼近的姿态。施漫的手都要搭在他的手臂上了。

三個人的空間,真是尴尬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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