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上車了。”發送。
花桑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和喜歡了十幾年的人約了同一所大學，卻在最後确認志願的時候偷偷改了。
現在，飛機轉高鐵，又即将踏上去招待點去往校區的大巴，卻還有着無妄的期待。
還在想着：
如果沒有出現，我就放棄他。
如果他出現了，我就繼續喜歡他。
飛機和高鐵都沒有遇上，又怎麽會在這裏相遇。
何況他還改了志願。
他都沒有告訴他，他又怎麽會來到這裏。
就算收到消息就過來給他送行，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
花桑年上了大巴車，走到了後排。
他坐在靠走道的位置。
車陸陸續續又上來不少學校的新生，前排幾乎已經坐滿，也有人走到了後排問花桑年裏面的位置是否有人。
花桑年本想答沒有，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他不想把他旁邊的位置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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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領隊的師兄正和其他學校的志願者商量着要不要先開車。
商量間，又有人走到了花桑年旁邊詢問是否可以坐他旁邊。
花桑年看着身邊的女孩，指向過道右邊的座位，“那裏有位置。”
溫柔的聲音，溫柔的語氣，表情卻明明白白寫着不可商量。
女孩坐到了右邊的位置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加個好友吧，以後都是校友，可以有個照應呀。”
清秀的臉笑意盈盈，煞是好看。
……校友。
花桑年咀嚼着這個詞，愈發希望聞人影歌可以出現。
拜托了，你出現吧。
花桑年的祈禱并沒有奏效，領隊師兄走上車，說：“師弟師妹們系好安全帶，我們馬上就出發了。”
女孩還在等他掃碼加好友，領隊師兄一邊走過來一邊檢查新生的安全帶是否戴上。
花桑年拉過安全帶，遲遲沒有扣上。
突然，他“蹭”地站了起來，跟女孩說了聲抱歉然後跑下了車，連師兄喊他都沒來得及回答。
再等一趟。
花桑年告訴自己。
然而真正到了下一趟，他還是食言了。
甚至這次他都沒有上大巴車，而是站在接待點附近一直盯着車站出口。
從出口出來的男生很多，高矮胖瘦什麽都有，其中也不乏長得好看入學後會被稱為“系草”、“校草”的存在。
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很豐富，有對新地方的陌生和期待，也有對志願者接待感到驚喜的情緒在。他們還一邊笑着，一邊對前來接待的志願者問各種問題。
和他要等的人完全不像。
花桑年甚至有些埋怨聞人影歌的獨一無二，連空歡喜一場都不肯給他。
第三趟車開走了，聞人影歌還是沒有出現。
第四趟。
第五趟。
第六趟。
……
到後面接待點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好心勸他，“師弟別等了，到學校再見也一樣。”
花桑年朝他們笑笑，“沒關系。”
一直到當天晚上志願者準備回學校時，花桑年都在一邊等着。
他們勸他先去學校，他不聽；勸他過來接待點，他又說不會等很久的。
結果一趟一趟，等到了天黑。
晚上10點半，最後一趟車。
“師弟，最後一趟車了，要不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學校吧。”志願者走過去抓住花桑年行李箱的把手，強勢地想把人帶上車。
行李箱紋絲不動。
“不好意思，師兄。”花桑年沒有讓步，“我想再等等。”
志願者們拗不過，又不想丢下這個從早上一直等到晚上的小師弟，對視一眼，幹脆又坐回了招待點的位置。
又是半小時過去，他們還真的又等到了幾個新生。
只是裏面并沒有小師弟要等的人。
他們忍不住和小師弟搭話，問：“小師弟你們約了今天嗎，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沒有。”花桑年的目光仍停留在車站出口，“我再等一下。”
小師弟的模樣堅定得不行，看樣子是等不到人不會罷休了。
那他們也不會放棄等小師弟的！
“诶，你們覺得小師弟在等誰？”
“等女朋友？”
“女朋友至于這麽等嗎，是暗戀的人吧。”
“說不定人家吵架了呢。”
“所以是冷戰中不接電話只能幹等嗎！”
“小師弟太可憐了吧，這天氣等一天。”
“難道小師弟腳踏兩條船被發現，然後……”
“不可能！小師弟那麽可愛！”
“對啊，他那麽癡情。”
“可是他長那麽好看是吧，女生趕着上貼他也沒辦法吧，萬一就是那一瞬間被女朋友看到了……”
“艹，怎麽就你話那麽多。”
“就是，腦補得還那麽多。”
關于小師弟的讨論漸漸歪到了對腦補帝的聲讨上。
零點的提示音響起。
花桑年的手順着行李箱的扶杆往下，整個人慢慢地蹲了下去。
時刻關注着花桑年這邊的師兄們立刻圍了上來，詢問花桑年的身體狀況。
“沒事。”花桑年深深地低着頭，“我沒事。”
我只是有點難過。
因為說好了他不來我就不繼續了，可是，他不來我也還是想喜歡他。
正在一群人無從下手，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時候，一個影子覆蓋在了花桑年身上。
他蹲下來，與花桑年隔着行李箱的拉杆相對。
來人伸手摸了摸花桑年的頭，“我來了，桑年。”
花桑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熟悉的聲音讓他有點鼻酸。
他沒有擡起頭，因為他怕他看見他剛才沒出息紅了的眼眶。
“嗯。”花桑年說：“你幫我把行李箱放到車上，我等會兒上去。”
“好。”
聞人影歌接手了花桑年的行李箱，把它放到了大巴車的行李艙裏。
一群師兄面面相觑，他們不知道該驚訝小師弟等的是個男的，還是驚訝小師弟居然也會松開行李箱。
剛剛還一副等不到人就帶着行李箱原路返回的樣子。
花桑年背過衆人，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再回頭時，又回到了平時的模樣，他笑着朝師兄們道歉和道謝。
聞人影歌再次來到花桑年身邊時，他已經與平時別無二致。
“謝謝哥。”花桑年說，“師兄等了我們很久。”
聞人影歌對師兄們說：“謝謝。”
師兄們忙擺手讓人別客氣，讓人趕緊上車，到了學校能早點休息。
一副前輩的作風，卻在上車後悄悄地坐在了兩人的前後左右。
不怪他們八卦，實在是誰家兄弟間會一等等一天、明明沒鬧掰卻不肯電話聯系一下？
而且他們是真的想知道！小師弟為什麽要等這個人！這個人又為什麽讓小師弟等了一天！
很快，他們關注的當事人便展開了對話。
“哥你怎麽過來了。”花桑年問這話的時候很沒有底氣，擅自改志願這件事一直壓他心上。
他剛才蹲下去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回高中複讀的念頭，這樣起碼可以考到他們原先約定好的大學那去。
哪怕要再一年的時間。
“阿姨看到我的時候告訴我的，她說你已經出發了。”問我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那你……”不生氣？
我沒有遵守約定，連出發都沒說，直到要上車去往校區才按捺不住發了消息。
你就不生氣嗎。
“我應該早點問你想什麽時候出發的。”
聞人影歌把所有問題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明明改志願的是他，沒有告知出發時間的也是他……花桑年完全說不出話來。
別人總是說他情商高，可他們不知道他在聞人影歌面前，常常潰不成軍。
見花桑年不說話，聞人影歌開始彙報自己的情況。
因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花桑年暑假的時候在躲他，總是在旅行。
唯一一次和他一起去的，也不和他交流大學的事情。
“我報了臨床醫學，八年制。”聞人影歌說：“宿舍和你一樣。”
聞人影歌沒有說，這是他“走了後門”才做到的。
當時院長對于一個省狀元報考他們學校還是相當歡迎的，特意打過電話慰問，當時他提的第一件事就是換宿舍。
因為他們八年制的學生，宿舍區在另外的地方。
這是聞人影歌的私心，他想和花桑年在一起，哪怕他覺得這個距離可能會給花桑年造成壓力。
他的年年改志願，應該也是因為這個理由――
适當的距離是最好的。
可是他不想離他的年年這麽遠，他甚至想和他住同一間宿舍。
雖然這很過分，但他的年年從來不會生他的氣。
他不知道怎麽說服他的年年，只能利用這一點滿足他的私心了。
“什麽意思？”花桑年過于驚訝，完全沒有聽到後面半句話，他看向聞人影歌，不是今天我媽跟你說我在這裏……
“我改了志願。”聞人影歌說：“你改志願的時候，班主和我說了。”
聞人影歌看着花桑年，“然後我就改了。”
然後我就改了。
花桑年很想抱緊眼前的人，告訴他，他有多喜歡這句話。
告訴他，這句話對他意味着什麽。
他都不敢想“錄取到同一所大學”，只要他想着聞人影歌會來給他送行，來他的學校看看他，他都可以回去複讀。
只要聞人影歌出現就好。
只要他出現，他就繼續喜歡他。
而現在。
他不僅可以繼續喜歡他。
還可以在他身邊喜歡他。
“不過我今天來得急，什麽都沒帶。”聞人影歌問：“如果買不到毛巾，可以先用你的嗎。”
花桑年的臉“唰”地紅了。
盡管他們平時用的是一樣的洗發水和沐浴露，身上總有相似的味道，但共用一條毛巾洗澡……
“不可以嗎。”聞人影歌知道花桑年有輕微潔癖，但他從來不介意與他共用任何東西，這次為什麽要猶豫。
是不希望他追過來嗎。
就在聞人影歌反思自己行為的時候，他聽見花桑年道：“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