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得勝者的傲慢
整個拍照過程都在別別扭扭的狀态下進行。
最先讓氣氛變尴尬的是陶洲和, 當攝影師讓新郎新娘在親友團中間擺出擁吻的造型時,他擰着眉毛說這個姿勢過時了。攝影師問他有什麽好創意,他擺擺手走了。眼不見為淨。
符迪離方幼宜離得遠遠的。攝影師提出的幾個伴郎團和伴娘團的親密造型, 都被他給拒絕了,他最多就是站在孟君好的身邊擠出幾個比哭還醜的微笑。徐子骞好奇問他是不是跟另一位伴娘有什麽過節,他冷淡地說:“不認識。”
季霆硬着頭皮在大家的面前吻了陶溪和的臉頰和額頭, 做心理建設時,他會覺得每天晚上和陶溪和做親密功課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陶溪和的尴尬程度跟他差不多,季醫生第一次靠近時,手剛搭在她腰上,她就低聲說:“差不多得了。”
季霆猜測她應該還在生氣, 但死活記不起昨晚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似乎欠她一個正經一點的道歉,但今天早上實在沒有時間做這件事。
他清醒後, 也挺讨厭昨晚的自己。他竟然問自己是她第幾個男人?腦子有毛病吧。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丢掉分寸感。
他又問自己, 介意嗎?
不介意, 不能介意, 介意沒有用。
可能後兩句更有必要。
都是成年人了, 又已經到這一步, 刨根問底太像高中生談戀愛了。
“溪和, 等吃完午飯,我們倆談一談吧。”拍攝間隙,季霆誠心邀約。
“談什麽?”陶溪和低着頭整理裙擺。
“你知道我想談什麽。我不想晚上對着你致辭的時候, 我們彼此心裏還存在隔膜。”
“你對我有隔膜?我對你沒有。”陶溪和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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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 你不想談?”季霆疑惑地看着她。想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要是沒有,她昨天晚上就不會獨自跑去睡客房了。
“那談吧。”
“那個,我昨晚有沒有說什麽胡話?我是說後來。”季霆想确認一下她生氣的點是不是只有那個腦殘問題那一點。
“沒有。”
“好。”
她回答的太快了。
季霆覺得她很不對勁。早上兩個人從不同房間裏走出來, 她對他點頭打招呼的樣子,就跟昨晚的不愉快根本不曾發生過似的。
他明明記得她昨晚氣得半死口不擇言的樣子。她那些話,不是從前的陶溪和可以說出口的。她是第一次對他擺出那副态度,誠然是他從沒見過的陶溪和了。
陶洲和原本想在婚禮儀式開始前,給他看着就糟心的未來妹夫立點規矩。現在時間有點趕,因為他決定先跟符迪這個大傻子談。
兩人坐進他車裏,他開門見山:“那個方幼宜,你別再上心了。那姑娘你玩兒不轉的。”
“洲和哥,你對她很了解嗎?”
“不熟。”陶洲和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這一句亂了節奏。
“那你憑什麽說我玩兒不轉。”符迪輕笑一聲。
“就今兒早上那情形……”陶洲和也輕笑一聲。想起方幼宜那天讓他吻她時,跟下命令似的,英氣逼人。可她吻那男孩的樣子比那天還要果敢,吻完走人的姿态,是占盡便宜後的滿足,像個威風的女将領。
“自從認識她,我再沒碰過其他姑娘。沒意思。”符迪交過的女朋友,和想跟陶洲和上床,以及想跟季醫生談戀愛的姑娘一樣多。他喜好不定,今兒是清冷美人,明兒就換元氣小太陽,他本事還大,能讓他撓心撓肺的姑娘後來基本上都成了他女朋友,除了方幼宜。
陶洲和何嘗不是。但他跟符迪心态不一樣,他是嘗過了,不确定是不是甜頭,沒有一定要再嘗一次的打算,卻着實又記着這姑娘的別致。上床之前伶牙俐齒,下床之後冷心冷意。是嫌體驗感不夠好?不可能,沒道理。他暗諷思考這個問題的自己像個無腦傻白甜。
他沒辦法跟符迪說太多,只好又重複一遍:“收收心吧,好姑娘多的是。”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麽會喜歡這一款……”
我就想得明白嗎?
不過我想這玩意兒幹嘛?有毛病吧。
陶洲和安慰符迪道:“可能人家姑娘就是喜歡年輕的,小崽子們精力多旺盛啊。”
符迪抿嘴道:“我今年也就二十八。”
陶洲和:“……”聊不動了。
符迪下車後遇見從自己車上下來的季霆,他擡一下手,匆匆越過這位看上去有點茫然的新郎。
“你,上車。”
季霆看見陶洲和對他勾手。
坐進符迪剛剛的位置後,季霆調整了一下心态,問:“找我什麽事兒?”
“以後該怎麽對溪和,知道吧?”陶洲和絲毫沒忘記今天自己的角色。是寵愛妹妹的大哥,是溪和永遠的後盾和退路,最重要的是,是必須能拿捏住妹夫的大舅哥。
用你教?
季醫生心裏本來就亂,當下皺起了眉頭:“我打小疼她不比你少。”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後來你疏遠了她好些年,她這幾年的變化你未必能适應。”
她是變了,可他也重新認識的差不多了。從今天起,從這一刻起,他會認認真真地把剩餘的蛻變之後的陶溪和鑽研清晰,他會用做手術時的高度專注力參與她給他們設定的情感走向。
他再也不是陶溪和從前的季霆哥哥了。
季醫生淡淡地說:“日子長着呢。”
陶洲和瞥這家夥一眼,他這幅得勝者的傲慢還真是跟小時候一樣令人讨厭。他明明竊取了寶藏,偏要擺出一副寶藏本就歸我的自負。
“溪和那天跟我說,如果你跟我同時掉進水裏,她會救我……”
“可是她跟我說的是,她誰也不救,讓我們兩個一起死呢。”季醫生輕蔑地回視陶洲和銳利的目光。
“原來你這麽不自信,竟然會問溪和這種問題。”陶洲和哼笑一聲。
所以陶溪和有把他們之間的私密對話講給她大哥聽?然後還告訴她大哥,她會救他?
季霆腦仁疼。他也沒想到他婚姻路上的最大絆腳石會是打小就不對付的大舅子。
“還是說,你也問過溪和這個問題?”最終季醫生選擇相信自己的老婆。畢竟他老婆還沒學會當着人面說煽情的話,這姑娘現階段還在致力于埋梗。
“我怎麽可能問這麽傻缺的問題。”陶洲和手指上的節奏又亂了。今天的天怎麽就這麽難聊。
“沒什麽事兒我就先下車了。”季霆想去開車門。
“還有一件事兒。”陶洲和頓了頓,換了個語氣道:“你也知道,我跟溪和那對兒爹媽對她是不夠上心的,那有些話就只能我這個做哥哥的幫忙提醒了。大家心知肚明,季叔陳姨和老爺子老太太催你們結婚,是有急着想抱孫子孫女、重孫子重孫女的這個目的的,但是我覺得吧,你們倆才剛結婚,孩子這事兒不着急,溪和年紀不大,又在事業上升期,她是有理想的人,就讓她再多自由幾年吧,反正你年紀已經大了,再晚幾年也打緊,你說呢?”
心倒是細膩,可是這種事兒難道不是夫妻倆自己的想法最重要嗎?季醫生有一點私生活被冒犯的感覺。
而且“反正年紀已經大了……”這句是什麽意思?聽着也太不順耳了。
季醫生剛想說點什麽,這位又當爹又當媽的大舅子又開了口:“其實之前溪和有跟我說過,她這輩子是想做丁克的。我自己分析,她可能是沒感受過父母的愛,所以不想做父母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她之後真的提出這樣的要求,還希望你多體諒吧。不過站在我的角度上來說,我還是非常渴望能當舅舅的,我渴望看到我妹妹的小孩兒……你是獨生子女,可能體會不了這種情感……”
說這麽多幹嘛?這個木頭能聽得懂?陶洲和自己閉了嘴。今天的話也太密了。
季霆沒想到自己跟陶洲和能有安安靜靜地坐下來,推心置腹地聊天的時刻。他忽然間有點理解陶洲和,如果陶溪和今日嫁的不是他,而是別人,那他對那個男人,或許也是同樣的心情。
“洲和,我很開心能跟你心平氣和地聊天。關于要不要生孩子,如果要,什麽時候生,我認為這些問題的決定權完全在于溪和,孕育生育都是做母親的一個人辛勞,我沒有權利說要或者不要。如果未來她決定做媽媽,那我會竭盡所能地扮演好父親的角色,如果她想做丁克,我也會做好這輩子只有我們兩個人過日子的打算。至于我爸媽那邊,我絕對不會讓溪和為難。我這樣說,你能放心了嗎?”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陶溪和一直在等季霆找她聊,結果這人沒出現,而是給她發了條消息:[為昨天晚上我的莽撞道歉。我真正想表達的可能是,你是我第一個女人。那麽你可以當面跟我道個歉嗎?你那些違心的話真的傷到我的自尊心了,就好像我這段時間的努力都白做了,這種事兒,我覺得自嗨挺沒意思的,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