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越溫柔,越虛幻

寫案子寫到黎明時分, 陶溪和腰腹酸脹,天亮時,大姨媽如約而至。

戶外活動被取消, 她蒙頭睡了一上午。醒來後跟一個單親媽媽聊了70分鐘,做了一些記錄,又把記錄傳給工作室的小夥伴, 之後大家開線上會議。

季霆進門時天已經黑透。陶溪和伏在書桌上打電話,聲音很小,語氣很淡,她用手指撥弄她的便簽本,把其中一張紙疊來疊去。她沒開燈, 浸在黑暗中,被窗戶孤獨的海風吹動了額前的發絲。

“想吃點兒東西嗎?”季霆走近, 那張紙上寫着——陶溪和加油。

陶溪和跟電話那頭的孟君好互道晚安, 挂電話後, 她坐直身體, 說沒什麽胃口。

“我做了一些, 要不要出來嘗嘗?”

季霆下午去海鮮市場購買了食材, 向酒店工作人員借了一些烹饪器皿。煲了海鮮粥, 做了陶溪和愛吃的蝦餅,煮了那天晚上陶溪和想喝但沒喝到的牛乳茶。

陶溪和的心态已經調整的差不多了。她坐下來,慢慢吃。

季霆安靜地陪她吃, 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講。

兩個人一起吃晚餐的機會不多, 之前幾次都是季霆下廚。他煮的東西都很健康,不難吃,但也談不上驚豔。

陶溪和不挑,她覺得能吃飽就行。她其實是會做飯的人, 但還沒機會在季醫生面前展示。

這一餐,陶溪和吃了還挺多,吃完對季醫生說了聲謝謝。轉過身,又回卧室裏去了。

她靠在床上打開一部電影,看了三遍開頭,終于看進去。季霆進門後坐在床邊,輕輕地拉了下她的手,“難受嗎?”

陶溪和笑一下:“跟上次差不多,不怎麽疼。”

“那就好。”

季霆躺在陶溪和身側,看她看的是什麽電影。是他不感興趣的題材,但他取下她一只藍牙耳機,跟她一起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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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上給符迪發的消息,符迪現在才回——[你惹溪和生氣了?你個狗!]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手臂攬過陶溪和的肩膀。陶溪和身體一震,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季醫生說:“今晚不要工作了,早點睡覺。以後只要我在,你都別想熬夜。”

昨夜不還是熬了?

陶溪和接受不了剛攤過牌,就要裝作毫無波瀾般地同床共枕。所以她熬夜,避免兩個人處在同一個空間裏。

季醫生任由她去。

事實上季霆也沒睡,他把陶溪和的那段表白錄音翻出來又聽了幾遍,終于聽出點她細膩的心思。他像上回研究她朋友圈那樣,找到她的多個社交平臺,一個一個研究起來。

陶溪和喜歡發一些自問自答。像在給自己打氣。比如——

“陶溪和你可以接受失敗嗎?”

“可以,但不放棄。”

“君好會好起來的吧。”

“一定會。”

“你能經營好的你的婚姻嗎?”

“盡力而為。”

“如果季醫生不願意做個丁克,你該怎麽辦?”

“祝福他。”

“如果這段婚姻以失敗告終,你會一蹶不振嗎?”

“我會繼續熱愛我的人生。”

“你很棒,陶溪和。”

“加油。”

季醫生看到後面兩個問題時,不禁想,陶溪和對他的感情其實也是充滿理智的。他們說不定骨子裏是同類。

他或許也有那麽一天,會變成患得患失的人。

電影看完,陶溪和提議出門散個步。

兩個人并肩走在沙灘上,海風拂面,又濕又涼。

陶溪和低頭整理衣服時,腳下絆了一下,季霆攙住她的胳膊,掌心觸到她的手指。

他幹脆牽住她。

牽着手散步,這是頭一回。

他們第一次牽手,是領證那天,陶溪和主動的。季霆此刻回想,那天她的表現的确異常,她緊張、激動,甚至感動的落淚,他在不知情中,錯失了跟她共情的機會。

他現在能跟她共情了嗎?

季醫生問:“我們領證那天,你為什麽沒有發朋友圈。”

“發了,你被我屏蔽了。”

“……”

陶溪和發了一張兩個人小時候的合影,一張結婚證上的合照,說:“今夕何夕,如夢一場。”

“我想看看你發了什麽。”季醫生提要求。

“不行。”

“那後來我發的那條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陶溪和皺起眉頭,“你挑的那張我的照片好醜。”

“醜嗎?”

“醜。”

“我不覺得。”

陶溪和側頭看着季霆,今夜他越溫柔,越虛幻。

兩個人就這樣往前走,一步一個腳步。陶溪和回頭看看來時路,漫長,但平坦。

或許她可以放棄追尋波瀾壯闊的愛情。

不,那樣沒意思。

她還沒來得及談戀愛就嫁人了。不能這麽早就沒意思。

陶溪和停下腳步,踮起腳跟季霆接吻。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拍好後,松開他,問:“照片你要嗎?”

要嗎?

季霆還有點懵。

“要。”他決定投入進去試試。

照片真發過來後,他卻沒點開大圖看。他耳根有點發燙。

方幼宜的一根手鏈落在了陶洲和的車上。她沒問,但隔天收到快遞,陶洲和把東西原封不動地寄了回來,并附贈一條新的手鏈。

她把新手鏈按照寄件地址寄了回去。這次,陶洲和沒有動靜。

三天後,校友群傳來消息——褚教授生病入院了。

就是這麽巧,方幼宜跟陶洲和在病房外相遇。

兩個人平淡地打了個招呼。

一起往病房裏走時,方幼宜沒忍住側目,陶洲和正好也側頭看她,視線相接,兩人停下腳步。

陶洲和:“這幾天心情好點兒了嗎?”他指她那晚如同失戀一般的狀态。

“好多了。”方幼宜又問:“學長那位老朋友手術成功了嗎?”她指的是舒沁。

這都是那晚在車上脫軌之前,他們誠懇的交心內容。

“很順利。”陶洲和第一次和一個發生過兩次親密關系的姑娘,用這樣客套的方式交流。他很不适應。

“那就好。”

離開病房時,兩人又同行,話題放到蜜月歸來的陶溪和身上,幾句客套話聊完,各自離去。

陶洲和的車停在路邊,看見方幼宜的背影融入城市街景,直到看不見後,他驅車離去。

開出幾公裏遠,他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的反常,心浮氣躁地把手邊裝手鏈的那個小盒子扔到了後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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