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錢公子 看來這大哥生意做得不小,她……
“......”
陸夜白狐疑地瞧着淩錦韶:“公...公主何出此言?”
“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淩錦韶也有些別扭,都是老熟人了,說什麽道歉的話都太過假大空。她還是喜歡做些實在的事兒。
“屬下...不...不願意......”
淩錦韶嘆了口氣,看來這債還得是另尋他法去還了。
她在花月的攙扶下走向驿館,陸夜白護送着她。驿館的驿長方唐領着一衆人在門口候着。
淩錦韶記得這人,當時她初來乍到,頗有些水土不服。方唐是個心細的,給所有人做了黎國的風味小吃,她這才吃了一些。
晚膳以後她便去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的風塵仆仆,那天晚上也睡得格外香甜。
沒想到因為睡得太沉,第二天差點誤了見太子的時辰。她風塵仆仆趕去見蕭念,一路上擔憂着,怕他等急了。
如今想來,淩錦韶都覺得自己那時的心境簡直可笑。
故地重游,她不想老老實實順着回憶走下去。
她随花月進了二樓的天字二號房,她隐約記得天字一號房裏早早有人入住。只是當時沒有心情探究,今日回想起來卻覺得有些奇怪。
唐國是個十分在意長幼尊卑之地,以她和親公主的身份都只能住在天字二號房,說明天字一號房裏住着更重要的人物。
也不知道這裏面住的是誰。
她進了房,花月忙忙碌碌收拾着床鋪。淩錦韶拉過她的手,扶着她坐下:“別收拾了,陪我說說話。”
“公主殿下,奴婢怎麽能坐着。您...您就別折煞奴婢了...”
“都到這兒了,還講究什麽規矩。我現在就想找人說說話,你都不知道,我已經有兩年沒怎麽跟人說過話了。”
花月有些疑惑地瞧着淩錦韶,十七公主一向話不多。她母妃出身低微,去世得也早,皇上膝下子嗣衆多,根本記不起有她這個人。宮中又是個說多錯多的地方,所以養成了她沉默寡言的性子。
但這一路上她時不時也會和她聊上幾句,說得最多的還是和蕭念相識的那一段過往。花月幾乎聽得倒背如流。尤其是蕭念曾經對公主說過,唐國的女子活得自在灑脫,可以騎馬射箭,也可以經商,甚至可以為官。
這一切都讓她心向往之。
花月是個好性子的,她知道公主心中歡喜,便願意聽她一遍遍地說起這個故事。她知道公主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忽然有人給了她希望,哪怕遠隔萬水千山,她還是滿心歡喜地來了。
可為什麽她說她兩年沒有說話了?
淩錦韶對此也頗有些怨氣。陸夜白死後,她與姓蕭的徹底鬧掰。那變态便将她囚禁在了冷宮之中,虧他費心,還找了幾個啞仆伺候她。
說是伺候,更多的是羞辱。吃不飽穿不暖都是常有的事兒,他若是心情不好了,也會過來拿鞭子抽她一頓。
淩錦韶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這麽招他恨。她那時早已經被折磨得沒有了力氣,挨打的時候若是反抗,就會招來更狠的鞭打。
她氣不過,便不停地咒罵他。蕭念就讓人架住她的胳膊,拿了板子照着嘴抽打,打到她說不出話為止。
那樣的日子,她竟然熬了兩年。最讓她絕望的是,蕭念派人看住了她,讓她求死也不能。
兩年的痛苦折磨裏,讓她學會了閉嘴。
所以乍一解脫,她就想痛痛快快地找人說說話。
“月兒,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好像一直也沒有嫁人。你有沒有什麽心儀之人?”
“公主殿下,您...您怎麽忽然說這些......奴婢...奴婢還小呢......”花月紅了耳朵。
“有什麽可害羞的。我跟你說,你以後嫁人可千萬要擦亮了眼睛,模樣長得好看的男子,十有八九不是個好東西。還有那種會說甜言蜜語的,最是會騙人了。總之照着蕭念的反面去找,十有八九就是良配了。诶,我看小白就很不錯。他家裏有世襲的功勳,爹娘也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他禀性純良,吃喝嫖賭一樣不沾,而且話還少,還知道體貼人。要不要我給你牽線搭橋?不過他這人害羞,你若是太矜持了,只怕是不行的。不過也不能太直接,會把人吓跑。太容易得到手又不會珍惜,所以你一定要學會若即若離,點到為止——”
花月壯着膽子打斷了淩錦韶:“公主殿下,您...您喘口氣......”
“我還要喘什麽氣——”淩錦韶覺得眼前有些花,她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緩過來。
怎麽回事?她不是死了麽?為什麽還會喘氣?
淩錦韶正疑惑,門外傳來了陸夜白的聲音:“公主殿下,晚膳送到了。”
“進。”
陸夜白推門進來,将晚膳一一擺好。淩錦韶沖花月用力眨眼睛,花月只當她眼皮子抽搐,完全不理會她。
淩錦韶無奈,只得對陸夜白道:“小白,你去給我取些酒來。月兒,你和小白一起去用膳,我這兒不必伺候了。”
陸夜白輕聲道:“殿下,明日唐國太子會在城門口迎接您,今晚飲酒恐怕不妥。”
淩錦韶冷哼了一聲:“有何不妥?讓他等着。”
陸夜白見淩錦韶絲毫聽不進去,便欲言又止,無奈地下樓取了酒來。
淩錦韶看着面前這一壺酒,撇了撇嘴,都不夠她塞牙縫的。不過她也只是腹诽,陸夜白取這一壺酒就已經叽叽歪歪的了,再讓他去取又得念叨她。一會兒她喝完了就自己去拿。
其餘人都退了下去,淩錦韶看着桌上的菜全然沒有了胃口。她這兩年吃得跟豬食一樣,起初還總覺得惡心,有時候做夢時還會夢到美味佳肴。後來漸漸的也就嘗不出味道了,身體越來越差,彌留之際更是吃什麽吐什麽。
如今她沒了多少口腹之欲。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死了,就不會餓了。
淩錦韶聞了聞酒香,嘗了一口。她欣喜地發現,酒的味道倒是嘗得出來,于是咕咚咚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直沖天靈蓋,又一路灼燒着滑進胃裏。還是喝酒好,醉生夢死,最是快活。
一壺酒喝完,淩錦韶面色坨紅,只覺得微醺。她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門口。已經是一更天了,所有人似乎都歇下了。
淩錦韶想,花月不是該詢問自己要不要沐浴麽?為什麽還沒問就睡過去了?
她搖搖晃晃轉了一圈,二樓各個房間的燈都滅了,萬籁俱寂。這也睡得太早了。
她記憶之中,嫁入東宮之後太子一直冷落她,于是她和花月溜出去逛過一兩回夜市。按理說唐人晚上不會這麽早就都歇下了。
她探頭一瞧,赫然瞥見驿館大堂的幾張桌子上,陸夜白和一衆人都趴着睡着了。桌上的飯菜才吃了一半。
淩錦韶有些晃神,她的這段回憶怎麽這麽古怪?她的手扶在欄杆上,正要下樓查看究竟。忽然手上被欄杆的倒刺一劃,尖銳的疼痛讓她處在了半夢半醒之間。
如果這是回憶,為什麽手指會痛?
她看着指尖上滲透出的血思忖了片刻,心下模糊有了答案。老天爺或許也覺得她上輩子活得太慘,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可偏偏是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三日後她就要和蕭念成婚了!
淩錦韶趕緊下樓準備叫醒陸夜白和花月,與他們商議如何應對此事。
可是走到一半,天字一號房的門忽然開了,一只手伸了出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拖了進去。
屋子裏漆黑一片,淩錦韶掙紮了開來。男子袖中的刀閃着寒光,在她眼前晃了晃。
淩錦韶識時務地停止了掙紮,男子緩緩放開了她。她轉過頭,借着打開的窗戶裏透出來的月光打量着他。
這男子身形高大,足有八尺高,又蜂腰窄臀,看起來英武不凡。看着人的衣裳,似乎是這裏尋常商人的打扮,只是臉上戴了玉質的面具,看不清模樣。
不過有些人,即便是遮住了臉,也能看出定是個模樣俊俏的男子。
淩錦韶心下有一些疑惑,唐國和黎國不同,這裏的商人地位極高。連年戰亂,卻有一批商人發了國難財。國庫連年虧空,唐國向這些商人借了不少的銀兩,有時候又還不上,就拿官位來抵。
有些商人甚至能成為王宮貴胄的座上賓。
只是連她這個和親公主都只能屈居二號房,看來這大哥生意做得很大。淩錦韶當即決定與他多多結交。
“你是何人?想做什麽?”
有錢公子指了指桌上的飯菜,便自己走到了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
淩錦韶明白過來,他是說飯菜裏有迷藥!她臉色一變,趕忙便要出門去弄醒陸夜白和花月,卻被有錢公子給攔住了。
“你別攔着我!我的人有危險——”推拒之間,有錢公子身上掉下來一個物件。
淩錦韶下意識去看,目光落在那物件上時,神情卻凝滞了。
那是一枚海棠玉墜,用的料子是上好的藍田玉,玉墜的雕工至臻化境,連花蕊都栩栩如生。
但讓她恍惚的是,這海棠玉墜她是見過的。初次見到這枚玉墜是在她大婚的當晚,蕭念醉醺醺地走了進來,迫不及待走到她身旁,溫存款款地道了一句:“娘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