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搬家

看到陸迦林的一瞬間，黎潮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更何況，S還說出了那麽有歧義的話。

黎潮說：“我、我、我沒有偷情！”

S嘟囔着：“誰跟誰偷情。”

陸迦林卻很有風度，他甚至還沖着S點了下頭，才把鑰匙放在櫃子上，然後換鞋子。

陸迦林的優雅刻在骨子裏，就連彎腰也如此賞心悅目。他換好鞋子之後，對黎潮說：“不用解釋。”

陸迦林就沒有拿黎潮當伴侶，自然不會對他有過多的“忠貞”要求。再說都已經去過民政局了，即使還差最後一個步驟，也跟離婚沒有差別了。

想通這一點，黎潮竟然有了底氣。他問陸迦林：“你助理找我有什麽事情麽？我手機沒電了，沒來得及充。”

陸迦林說：“你問我要的兩套房子，鑰匙在這裏。”

黎潮“啊”了一聲，他不記得自己找陸迦林要過房子，倒不如說他從未找陸迦林要過任何東西。但兩秒後他琢磨過來了，上次陸迦林說離婚的時候，他多嘴問了一句能分幾套房子，陸迦林就以為他在開口要房子嗎？

黎潮覺得這個誤會有點好笑，但解釋起來也怪沒意思的，幹脆點了點頭。陸迦林資産很多，股票基金之類的才是大頭。黎潮不想占便宜，拿兩套房子，姑且表達一個“分資産”的意思就算了。

黎家底蘊豐厚，黎潮雖然不受待見，錢卻是不缺的。

陸迦林卻緊接着說：“你什麽時候搬過去？”

黎潮一愣，就連陸迦林看着他，眉頭微微皺着，像是有點嫌惡的樣子。

陸迦林又說：“澄澄知道這個住處。”

黎潮就懂了，要是黎澄澈過來這邊，竟然發現自己也在，那陸迦林會很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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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談好要）離婚了，自然是要避嫌的。黎潮點了點頭，說：“我盡快……”想到選秀的事情，黎潮又補充道：“這周之內吧。”

陸迦林把那兩套房子的鑰匙放在茶幾上，然後轉身進了卧室。

房子的事情是助理處理的，鑰匙柄上貼了相對應房産的地址，不消得陸迦林跟黎潮多說幾句話。

陸迦林之所以會過來，是因為他有些東西忘在這邊，要親自過來一趟。誰想到一過來就看到黎潮帶人回來了？

哪怕陸迦林心底裏并不認可他和黎潮之間是正常的夫妻關系，但他還是有些不愉快。他不喜歡房子裏有陌生人，以黎潮這明目張膽又理直氣壯的态度，到底帶過多少人回來？

等黎潮搬走之後，就把這房子賣掉。

陸迦林一刻也不願意多呆，拿了東西就打算走。

黎潮卻叫住了他：“诶。”

陸迦林轉身，眼神示意：怎麽？

黎潮猶豫了一下，說：“一周之內你有時間嗎？”

陸迦林還沒來得及說話，黎潮又飛快補充道：“最近我就這一周有時間，如果不行，那我們暫時可能沒辦法離婚。”

陸迦林皺起眉頭，他深深地看着黎潮，過了一會兒，問：“具體什麽時候有空？民政局節假日不工作，能選擇的時間不多。”

陸迦林很懷疑，這是黎潮的緩兵之計。黎潮跟他結婚的時候，就帶着點兒設計的意思。陸迦林先前還覺得有些奇怪，黎潮怎麽這麽簡單就同意離婚了，卻沒想到在這兒等着呢。

黎潮想到還沒錄完的十幾首歌就腦袋疼，錄完了還要做後期，這是他的粉絲福利，他也不好意思全部都交給S。他想了想，說：“嗯……你等我消息？哦不是，讓你助理等我消息？”

陸迦林想了想，說：“嗯。”

他不想跟黎潮多做糾纏，不管黎潮想耍什麽花招，直接交給助理處理，助理會搞定的。

短暫的停留之後，陸迦林很快離開。

望着關上的大門，黎潮覺得有點兒虛脫。跟陸迦林相處太累了，他總惦記着不能失态，但總是把兩個人的關系搞得越來越糟糕。

他才想起S，回過頭對S說：“不好意思啊，讓你看到了這一幕……”

S窩在沙發角落裏玩手機，迷茫地擡起頭，說：“你說什麽？”

S是個十足的怪咖，只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感興趣，黎潮甚至懷疑他不認識陸迦林。

見到S這樣反應，黎潮稍稍松了一口氣，說：“沒什麽。”

S卻舉起手機，十分苦惱地說：“有人托我問你，願不願意參加綜藝節目。當導師，教作曲編曲。他說随便教一下就好，但我覺得挺麻煩的。”

S抓了抓頭發，皺眉說：“話我帶到了，你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就拉倒。”

S朋友也不多，能當他朋友的人一定很有才華。

黎潮有些好奇，什麽樣的人才能說動S帶話啊？黎潮眨了眨眼睛，問：“什麽綜藝？”

S盯着手機屏幕，說：“是叫……《男孩們》。”

黎潮：……

一面邀請女裝大佬做選手，一面邀請網絡上成名已久的神秘制作人當導師……現在的男團選秀這麽有想法了嗎？

是不是還要請陸迦林來當發起人啊？

黎潮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行啊……”

我都要去當選手了，還怎麽當導師？這不是作弊嗎？

S沒問為什麽，“哦”了一聲就開始回消息。

回完消息之後，S問黎潮：“今天還錄嗎？”

一周，十幾首歌加後期，時間真的很緊。

黎潮卻搖了搖頭，說：“不了，我得直播。”

雖然已經對觀衆老爺們請過假了，但這幾天還沒開始錄節目，黎潮還是想好好直播。

S又“哦”了一聲。

第二天，黎潮聯系了陸迦林的助理，問：“陸迦林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辦一下結婚。”

助理說：“陸總今天的行程很滿。”

黎潮說：“那等他有空了，你随時聯系我。如果我手機關機，那就是在樓上錄歌。”

助理：“好的。”

雖然陸迦林給了別處房産的鑰匙，但黎潮并沒有時間搬家。思前想後，只能抽空閑時間把東西從樓下搬到樓上。

這個時候，黎潮就特別佩服自己的深謀遠慮。要不是他早就在陸迦林樓上買了房子，他能搬得這麽輕松惬意？！

S比黎潮還死宅，外賣到了都不願意下樓拿，寧願在電腦前頭暈眼花地做後期。黎潮現在是在麻煩S幫忙，自然任勞任怨地跑腿。

拿了快遞之後，黎潮打算先把房間裏的書都搬到樓上。

電梯裏只有他一個人，他按了8樓之後，一手拎着外賣，另一只手将鑰匙抛上抛下，鑰匙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電梯快要閉合的時候，有個人正快要進來。

黎潮按了開門鍵，等了那個人兩秒。

那人小跑着進來，輕輕喘着氣，說：“好險……”

黎潮猛地愣住，渾身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

黎澄澈。

他怎麽會在這裏？

不……他怎麽今天就來了？

黎澄澈注意到他，轉頭看了他一眼，眉眼彎彎地笑着說：“謝謝你啊。”

黎潮機械地應了一句：“不用謝。”

黎澄澈打算按樓層，發現8樓亮着，額外多看了黎潮一眼，沒有說話。

八樓很快到了，黎澄澈率先出電梯，朝黎潮住了四年的房子方向走去。

黎潮雙腿僵硬，站在原地幾乎動也不能動。

黎澄澈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望着黎潮說：“你不出來嗎？”

黎潮呆呆地看着黎澄澈。

黎澄澈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說：“你不是也到八樓嗎？”

黎潮“啊”了一聲，慢吞吞地說：“我按錯了，我住樓上。”

電梯門關上之後，黎潮才慢慢回過神來。

黎澄澈回國了，來找陸迦林是很正常的事情。

黎澄澈不記得陸迦林結婚了，也不記得黎潮的臉。

那件事情之後，黎澄澈失憶出國，黎潮再也沒有見過他。雖然這次偶遇來得猝不及防，但只是打了個照面而已，對黎潮的影響沒那麽大。

黎潮把外賣遞給S，表情已經恢複如常了。

他甚至還跟S開了個玩笑：“反正我沒空當導師，你要不要去？對于節目組來說，我們倆也沒差吧。”

S嫌惡地看着他，說：“那麽多人，我才不去，臭死了。”他斜睨了黎潮一眼，說：“你是不是有病？”

黎潮真的有病。

他從十五歲被接到黎家，卻始終格格不入。他在小縣城裏住了太久，不知道富貴人家的用餐禮儀、着裝規範，最開始過去的時候，他甚至連普通話都說不利索。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黎家并不歡迎他。否則黎家早就知道養錯了孩子，為什麽非要等到李大娘病逝之後，才仿佛施舍一般地把他接回家？

更別提黎家依舊把黎澄澈當繼承人一樣培養，早早安排好出國留學。

與黎澄澈相比，黎潮遜色多了。他不會彈琴不會騎馬，英語還不知道為什麽帶着阿三口音。黎潮一到學校就被欺負了，同學們都嫌棄他土，還嫌棄他是“私生子”——黎家沒對外公布抱錯孩子的事情，時隔十幾年突然帶回來一個小孩兒，私生子是最合理的解釋。

比起普通小孩來說，貴族學校的孩子更痛恨私生子。可想而知，黎潮的高中生活過得不太好。

只有兩個人對他不一樣，一個是陸迦林，一個是黎澄澈。

黎澄澈是個天使一樣的小少爺，善良開朗包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他一直很愧疚，所以對黎潮很好。可黎潮對黎澄澈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他陰暗地憤恨着，覺得是黎澄澈搶了他的一切；另一方面他又備受煎熬，黎澄澈越好，越襯得他卑劣無比。

黎潮快要讨厭死自己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黎潮的青春期過得非常別扭。他那稍顯分裂的人格也是這樣養成的。

黎潮的性格逐漸扭曲起來，面對誰都有點唯唯諾諾的，唯獨對黎澄澈帶着點兒刻意的讨好。

陸迦林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讨厭自己是很自然的事情。黎潮真心這樣認為。

直到後來出了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