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評級

黎潮清唱了一首歌。

他嗓音條件很好，經過這麽多年的歷練，唱功也很不錯。旁邊的李潇聽完之後，迫不及待地鼓起了掌，嘴巴裏都能塞進個雞蛋了。

總導演卻皺着眉頭說：“你這樣不行啊。”

黎潮愣了，說：“怎麽不行？”

總導演說：“你這個歌，唱得不夠‘女’。你是L站送過來的，你懂嗎？”

李潇眼神很茫然，黎潮倒是懂了。

他是過來當“女裝大佬”的，自然得把這個标簽打得再牢靠點。他點了點頭，說：“那怎麽辦？”

總導演想了一下，說：“會不會跳舞？”

黎潮說：“不太會……”

總導演說：“那就唱《癢》吧，記得騷一點，怎麽騷怎麽來，最好是對着導師騷。到了山上，還有一天準備時間。到時候給你找個舞蹈導師，你跟着學一學，應該就差不多了。”

黎潮愣住了：“騷？！”

李潇也愣住了：“山上？”

總導演覺得已經對黎潮交代完了，轉頭看着李潇說：“至于你呢，你就表現得‘婊’一點兒……吐槽其他學員的表演，這總會吧？怎麽刻薄怎麽來，懂了嗎？”

李潇點點頭，說：“懂了。”

說完之後，總導演腰間的對講機響了起來。他無暇再顧及他們兩個，馬上出去了。

李潇看着總導演的背影，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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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潮說：“是的吧。”

李潇跟黎潮一起出了小房間，一邊走路一邊說：“我們倆一個騷一個婊，以後就是難兄難弟……不對，落難姐妹了！”

黎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導演讓你這麽做，肯定會引導觀衆來罵你，你不怕嗎？”

李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說：“為了賺錢咯，黑紅也是紅嘛。”

黎潮看着李潇的表情，總覺得在無所謂的表象之下還隐藏着一絲嘲諷……看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黎潮沒有深問，跟李潇一塊兒進了大房間，等着大部隊到來。

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原定參賽的一百個選手全部到齊。節目組準備了好幾輛大巴車，将将把人塞下。

黎潮跟李潇坐在一起，看着窗外景色飛速掠過，并逐漸變得荒涼，才終于懂了剛剛導演說“山上”的意思。

李潇湊在黎潮身邊，小聲問：“該不會把我們弄到山上去埋了吧。”

黎潮笑着說：“怎麽會……這座山上有一個大城堡，差不多剛好容下這麽多人拍攝。看來節目組挺有錢，把它包下來了。”

李潇問：“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大城堡？”

黎潮笑了笑，說：“我猜的。”

黎潮怎麽知道的？因為這裏是黎家的産業。

當初黎澄澈要拍電影，電影裏需要貴族城堡的場景，黎家就給他建了一座。黎澄澈拍完之後，這城堡就被黎家拿來做度假村，聽說只面向高端人士，運營狀況不是太好，至今還在賠錢。

沒想到還能故地重游。

大巴車開得很慢，到達城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節目組把選手帶上三樓，說：“這兩天先随便湊活一下，第一天拍攝完畢之後，再按照班級分房間。”

黎潮對城堡的構造很了解，駕輕就熟地朝着某個房間走過去。

李潇抓着他的衣角問：“你不選朝南的房間嗎？”

黎潮說：“南邊有樹，開窗會有柳絮和小蟲子飛進來，我不太喜歡。”

李潇狐疑地看着他，看他這麽篤定，還是決定跟着他：“我信你一次！”

第二天，導演很真的找了個舞蹈老師來教黎潮跳舞。

舞蹈老師說：“你随便扭兩下我看看。”

黎潮照做之後，舞蹈老師松了口氣，說：“還可以，你底子還不錯，練兩天沒問題的，加油。”

舞蹈老師緊急教黎潮跳舞，不難，但是動作很撩，有種雌雄莫辨的魅惑感。

黎潮天生身體軟，哪怕之前沒有學過舞蹈，突擊了一天，也勉強可以蒙混過關了。

傍晚的時候，姜辰過來看他。黎潮正跳到一個特別妖嬈的動作，從鏡子裏看到姜辰之後，立刻停下來了。

姜辰說：“怎麽不繼續了？”

黎潮問：“你怎麽來了？”

姜辰笑了一下，說：“總導演說你練習得不錯，讓我過來檢查一下。你跳得不錯，我都有點兒心動了呢！”

姜辰誇張地捂住胸口，再配合這種語氣，讓黎潮分不清是開玩笑還是真的。

黎潮就捏着嗓子嬌滴滴地說：“哇～看來我淘汰以後可以當個跳舞主播啦～”

他跟應文覺鬧慣了，經常用這種造作的語氣互相隔應。

誰知道姜辰并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反而略帶認真地看着他，問：“超超，你真的想回去L站直播嗎？”

黎潮臉上的笑容停頓了一下，問：“什麽意思？”

姜辰說：“我知道你和L站的約定，是第一輪就淘汰。但我覺得你資質很好，很适合當愛豆。如果你想繼續走下去，我可以……”

姜辰還沒說話，就被黎潮打斷了。

黎潮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但笑意并沒有直達眼底。他說：“我對娛樂圈不感興趣，這次會過來參加比賽只是意外……我不想再有下一個意外了。”

要不是陸迦林那麽突然提離婚，黎潮絕對不會腦子一熱跑來參加比賽。

一輪游的話，女裝和化名還可以應付過去。可繼續比，黎家注意到他怎麽辦？

黎家書香門第，最要面子了。

姜辰看到黎潮的表情，立刻知道對方是認真的。他連忙說：“我只是覺得你唱歌很好聽，第一輪就淘汰的話，未免有點可惜。如果你不想繼續參賽，那我尊重你的決定。只不過……萬一，我是說萬一，你改變主意了的話，随時來找我，可以嗎？”

黎潮擦了擦汗，笑着說：“好。”

姜辰離開之後，黎潮也走出了練習室。誰知剛一出去，就聽到後門處傳來一個聲音。

黎潮敏感地喊：“誰！”

後門處站出來一個人，是李潇。

李潇率先解釋道：“開飯了，我本來想來叫你吃飯，沒想到看到了姜副導……我沒好意思出來，就站在這裏了。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開飯了？好吃嗎？”黎潮一邊說着，一邊朝李潇走去。

李潇愣了一下，說：“你不生氣啊？”

“你都說了不是故意偷聽的，我為什麽要生氣？”黎潮反問道：“你聽到什麽了？”

李潇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我……還看到你跳舞了。”

那也就是說，從頭聽到尾了。

黎潮笑了一下，說：“那……我跟節目組有額外合約的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李潇被黎潮一笑，心跳也有點兒加快。他說謊了，他的确是想叫黎潮下去吃飯來着，可黎潮跳舞太妖嬈太好看，他一下子看呆了，就沒有出聲。

他先前還為黎潮鳴不平，黎潮聲音那麽好聽，總導演為什麽偏要黎潮搞那些花裏胡哨的噱頭？安安靜靜唱歌不是挺好的麽？

看到《癢》，他才明白過來，黎潮天生是個妖精，合該跳進人心裏，叫人心癢難耐。

李潇更沒有想到，他竟然聽到了姜辰和黎潮的談話。他知道黎潮跟節目組另外簽了合約，只是沒想到那合約不是保他晉級，卻是保他淘汰。

黎潮伸手在李潇眼前晃了晃，說：“回神！”

李潇：“啊？”

黎潮說：“還吃不吃飯了？”

李潇跟在黎潮身後，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問：“你喜歡男人嗎？”

黎潮沒想到自己性向暴露得這麽快，但他腳步未停、語氣未變：“你猜？”

李潇搖了搖頭，說：“我不猜。我只是想說，剛剛那個人好像喜歡你，你要是不喜歡男人，就離他遠一點，免得他……免得他潛規則你。”

李潇的語氣充滿擔憂，黎潮雖然覺得這個擔心毫無必要，但也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

黎潮沒體會過多少好，有那麽一丁點兒就足夠他記很久。

黎潮想了想，說：“我不怕潛規則。要是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來找我。”

李潇的眼神還是充滿着擔心，看起來一點兒也不信黎潮說的話。

黎潮就笑了一下，說：“我很有錢的。你信不信，這座城堡是我家的？”

聽到這話之後，李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吹吧你就！”

黎潮笑笑，沒有說話。

稍作整頓之後，很快迎來了第一次正式錄制。

根據流程，這次要錄制的是選手們提前準備的節目。唱歌、跳舞、rap、原創……只要是選手自己覺得拿得出手的，什麽都可以。

李潇悄悄告訴黎潮，選手裏有玩雜技的、有退役運動員，甚至還有相聲社裏出來的。

黎潮有些驚訝，問：“這是要做什麽？現在愛豆的路子這麽野了嗎？”

李潇說：“你也很野啊！這節目可是叫《男孩們》呢！”

黎潮已經告訴李潇，他是在L站直播的女裝大佬，這一次要穿女裝上臺表演。

在名叫《男孩們》的選秀裏，穿女裝表演節目……不得不說，路子是真的野。

黎潮也無話可說了。

李潇說：“我先去錄制了！你加油！”

節目組不想提前暴露黎潮這個殺手锏，所以沒把他安排在正常選手席，而是放在了踢館通道——要是黎潮穿着女裝坐在選手席上，觀衆一看遠鏡頭就知道有女裝大佬，那就沒有意思了。

再加上妝發實在是很複雜，所以正常選手們表演、評級的時候，黎潮就單獨坐在後臺化妝。

化妝間和錄制現場只有一牆之隔，黎潮聽見隔壁傳來了巨大的歡呼聲，被吓了一跳，問化妝師：“姐姐，你知道那邊怎麽了麽？”

“不可以随便叫女孩子姐姐！”化妝師假裝發怒，“不過你長得這麽好看，我就原諒你了。至于隔壁麽……我聽說今年請的導師咖位都很大，還有個神秘導師是前幾天才談下來的。應該是導師露面了，選手很興奮吧。”

黎潮呆呆地“哦”了一聲。

黎潮仰着頭任由化妝師在臉上塗抹的樣子實在是太乖巧了，化妝師就喜歡這種皮膚細嫩、五官精致的男孩，于是對黎潮很有好感。化妝師問：“你最喜歡的明星是誰？”

黎潮幾乎沒有猶豫，說：“陸迦林！”

說完之後，化妝師愣住了，黎潮也愣住了。

黎潮做直播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問這個問題，他回答成習慣了。

想到陸迦林厭惡地看着自己的樣子，想到黎澄澈一回來陸迦林就急匆匆地同自己離婚的樣子，黎潮又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于是補充了一句：“還有黎澄澈，我是他倆CP粉。怎麽了，男孩子當CP粉很奇怪嗎？”

化妝師臉上浮起了奇怪的笑容，說：“不奇怪啊。閉上眼睛，我給你畫眼妝。”

給所有的選手評級完畢之後，陸迦林喝了一口水，跟身邊的另一個導師閑聊道：“終于結束了。”

召集人是一個國內top級的流量愛豆，聞言笑着對陸迦林說：“陸老師，還沒有結束呢，還有幾個踢館選手。”

陸迦林說：“是麽？”

正在這時，這個top級的流量愛豆已經補完了妝，對鏡頭甜甜一笑道：“那麽現在，歡迎我們的踢館選手！”

四個人魚貫而入，選手席上一片騷動。

“卧槽，那是個女的嗎？”

“這麽可愛，當然是男孩子啦！”

“我的取向岌岌可危……”

在一片讨論聲裏，陸迦林擡起頭，正好與黎潮對視。

黎潮握着話筒，手心都在冒汗。

誰能告訴他，陸迦林為什麽會坐在這裏當導師？！

不過看陸迦林這沉穩淡定的表情，應該、應該沒有認出自己吧？黎潮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命令自己冷靜。

Top愛豆疑惑地說：“咦，為什麽還有個女孩子？你确定你是來參加這個節目的嗎？”

黎潮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陸迦林身上，說話聲音有點兒顫抖：“我……我叫李超，我是個男孩子。”

陸迦林挑了挑眉，表情很輕松，像是綜藝節目上經常會看到的那種。

他主動拿起話筒，說：“李超，你要表演的節目是什麽？”

Top愛豆詫異地看着陸迦林，說：“哎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陸老師第一次主動cue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