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熱牛奶
黎澄澈在病房裏孤單地坐着。
黎潮絕情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神非常可憐，惹得護士小姐姐憐惜不已，借着各種理由過來搭讪，甚至還送給他一個蘋果。
黎澄澈最開始還禮貌地保持微笑，在護士第三次進來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就淡了許多，對護士小姐姐說：“抱歉，我想靜一靜，可以嗎？”
黎澄澈依然在笑，但是這種笑容跟先前的完全不一樣，帶着一種非常明顯的疏離感。
護士小姐姐愣了一下，有點尴尬地說：“好……好的。”
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所以當病房外傳來腳步聲的時候，黎澄澈還以為是護士小姐姐，略顯冷漠地扭過頭，說：“我不需要幫助。”
腳步聲停頓了一下，随後黎潮說：“陸迦林來了。”
黎澄澈驚喜地轉過頭，目光全部放在黎潮身上：“你同學聚會結束了？玩得怎麽樣？”
後來才看到陸迦林，點了個頭，說：“你也來了。”
态度迥異，任誰也能夠分辨得出其中差別。
陸迦林卻并不吃驚，黎澄澈在這裏，黎潮是追着黎澄澈過來的，他早就知道了。
他只是疑惑，為什麽黎澄澈受傷了？是黎潮送他過來的嗎？
以及……為什麽黎澄澈看他的表情那麽奇怪？似乎隐隐帶着敵意。
敵意？
陸迦林說：“澄澄，你好。你怎麽受傷的？你們倆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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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澄澈說：“我們倆關系一直很好，從《竟然》開始就是這樣。黎潮，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我還沒有吃飯。”
黎澄澈這話說得有些奇怪，陸迦林皺起眉頭，才想起他一直忽略的盲點。
黎潮暗戀過自己，還寫了《竟然》沒錯。可為什麽會是黎澄澈來拍？他們之間是能共享心情的關系嗎？
黎潮從泰國回來之後，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好像對世間萬物都不感興趣了一樣。可為什麽黎澄澈一往這裏跑，黎潮就跟過來了？
黎潮還送黎澄澈來醫院。
再想到那天跟黎母對峙時的種種細節……
一個詭異的念頭在陸迦林腦海中形成，再去看黎潮和黎澄澈的表情，便怎麽看怎麽不對。
黎潮說：“陸迦林是來找你的，你們倆好好聊，我先出去了。”
黎潮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說完就轉身要離開病房。
黎澄澈擡高了聲音說：“黎潮！”
黎潮轉過頭。
黎澄澈說：“我……我想抽煙。之前打架的時候，煙都掉到火裏燒沒了。”
陸迦林則是深深地看着他，低聲說：“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找你的。”
黎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說：“來找我要骨髓的？”
話音剛落，就見陸迦林表情變得有些受傷，黎潮随即也後悔起來。
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可關鍵是，黎潮也并未将陸迦林當敵人看待。他頂多希望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可不知為何，一旦陸迦林對他流露出這種有些深情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冷嘲熱諷。
好像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似的。
黎澄澈聽到這句話，內心也并不好受。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黎潮最後看陸迦林一眼，陸迦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看到他冷淡的表情，終究沒有說出口。
黎潮逃也似的轉身。
等他走出病房之後，他才終于放松下來。
為什麽呢，為什麽自己要這麽惡毒呢？明明知道陸迦林不是為了骨髓過來的。
心髒隐隐有些疼痛。
黎潮捂着心髒，心裏莫名浮現一種奇怪的想法：陸迦林以前那麽喜歡黎澄澈，為什麽忽然又對自己那樣深情的樣子？
所謂的“愛”，真的可以信任嗎？
就在黎潮痛苦不堪的時候，陸迦林竟然追了出來。
他看見黎潮靠在走廊上，愣了一下，說：“別哭。”
然後遞過來一張餐巾紙。
黎潮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沒出息地哭了。
黎潮擦幹眼淚，對陸迦林說：“你們聊完了？”
陸迦林再次重複道：“我不是來找黎澄澈的，我是來找你的。”
如果黎潮不相信他說的話，那他就再說一次。
說一次不夠，就說兩次。總有一天，黎潮願意相信他的心意。
陸迦林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麽哭？”
“為了你和黎澄澈的神仙愛情流淚啊。”黎潮說着，笑了一下，“我是你們倆的cp粉，你忘了麽？”
“那你到底喜歡誰？”陸迦林卻問。
黎潮一愣。
陸迦林認真地看着他，像是非要從他這裏得到個答案一樣：“我聽說，cp粉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其實都是其中一個人的唯粉。那麽我和黎澄澈，你更喜歡誰？”
黎潮說不出話來。
這都什麽跟什麽？
陸迦林接着問：“你參加比賽的時候，跟所有人說你是我的粉絲。我可不可以當真？”
陸迦林一步也沒有靠近，離得遠遠的。但不知為何，他的表情和言語卻很有攻擊性。
黎潮感覺自己被逼到了什麽死角裏，差點喘不過氣。
陸迦林的眼睛又黑又亮。他根本不在乎黎潮的諷刺，他知道黎潮現在不太穩定。
他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在黎澄澈和他之間，黎潮會選擇誰？
又或者是，誰都不選……
黎潮看着陸迦林，忽然笑了一下，說：“不可以。”
這個笑容冷冷的，有種蒼白的美感。
陸迦林呼吸一窒。
黎潮接着說：“選秀嘛，總要立人設，蹭熱度。娛樂圈的常規操作，陸老師不懂嗎？我只是想蹭一蹭你的熱度而已。”
說這句話的時候，黎潮自己也難受得不行。
他參加選秀的時候還喜歡陸迦林。每一句“我是陸老師的粉絲”說得有多認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陸迦林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黎潮忽又後悔起來。他讨厭這樣的自己，這樣為了傷害別人不惜自我否定的自己。
正在這時，陸迦林忽然說：“我很高興，你現在還有利用我的想法。”
什麽？
黎潮竟然愣住了。
陸迦林對他笑了一下，說：“既然如此，我會多接一些通告。”
這是什麽意思？
拍完那幾部電影之後，陸迦林就進入到半隐退的狀态，給娛樂圈留下來一個又一個傳說。
大家都說陸迦林對娛樂圈沒什麽興趣，浪費了他一身的好天賦。
從黎潮的觀察來看，這個說法很有道理。
可這樣的陸迦林說，要多接一些通告，為什麽？是為了自己嗎？
不知怎麽回事，黎潮聯想到了陸迦林為了黎澄澈，決定嘗試演戲的時候。
陸迦林對他喜歡的人都這麽好嗎？
陸迦林只會這一套嗎？
那陸迦林現在對黎澄澈如此冷情……也是必定會經過的流程嗎？
黎潮有種自己站在懸崖邊上的恐懼感。
他脫口而出：“黎澄澈呢？”
聽見這個名字，陸迦林愣了一下。
黎潮卻不願意說更多的話了，他不想把自己的內心暴露出來。
陸迦林低着頭，苦笑了一聲，說：“啊……你選了他，對麽？”
他聲音太低，黎潮沒有聽清，但也沒有問。
黎澄澈、黎潮和陸迦林相繼離開北京之後，黎母終于生出了一些危機感。
她連夜給陸迦林打電話，說：“新聞發布會的時間已經确定了，就在後天。如果可以的話，你帶着澄澄和黎……和潮潮回來吧。他們要出席的。”
陸迦林反問道：“您現在也叫他潮潮？”
黎母笑聲有些尴尬，說：“畢竟潮潮是我的親兒子，是從我娘胎裏掉出來的肉。”
陸迦林說：“發布會上要公布什麽，您心裏應該有數。”
黎母說：“那當然了……”
陸迦林卻打斷了她，說：“既然如此，您又為什麽要在微博上發布那種照片？既然您能拍到那種照片，當然知道情況不是熱搜上那樣。您這樣做，有沒有考慮過潮潮的心理承受能力？”
黎母說：“這……”
陸迦林說：“您是長輩，我不好教您做事。但我既然已經站在潮潮身後，就不會讓他受到傷害。希望不會有下一次。”
陸迦林語氣很重，黎母甚至還品出來一些威脅的意思。
電話那頭，黎母背後的冷汗流了下來。她回顧發布會的流程，還有秘書寫的稿子，覺得沒什麽問題，于是說：“迦林放心，這次不會有什麽問題。我們黎家一定會給潮潮一個名分。”
陸迦林聽見那句“我們黎家”，不知怎麽回事覺得不太舒服。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他相信黎母也不是蠢笨如豬，只好捏了捏眉心，說：“那麽，期待您的發布會。我這邊還有點事，就先挂了。”
黎母在那頭“哎”了一聲。
陸迦林好脾氣地說：“嗯？”
黎母說：“那你……那你一定要把他們都帶回來。”黎母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平安地帶回來。”
陸迦林說：“這您放心。”
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恰好牛奶熱了。陸迦林倒了一杯出來，然後走到黎潮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他剛來這邊，沒地方住，所以在黎潮入住的酒店定了一間房。
他敲了兩聲沒有回應，便也沒有再敲，而是說道：“我給你熱了一杯牛奶，喝完對睡眠好。你可以不見我，但把牛奶端進去吧。”
陸迦林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門內忽然傳來了動靜。
門開了一條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伸了出來。
陸迦林把牛奶遞到黎潮手裏。
他本來不想說話的，但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輕聲說：“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好～
謝謝“看不見，我”的地雷，大大破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