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見他再度冷漠,丁冬想當然地認為他對別人的j□j不感興趣,她也無意對他透露**,笑笑道,“在一個畫展上認識的。”
“哦?”秦淵盯着她,銳利的眼分明逼迫着她說下去。
“我和同學路過避雨,正好遇上畫展,他過來跟我們搭讪,還給我們講解每幅畫的含義。”她低着頭害羞一笑,“我是畫癡,當時聽他說話,覺得他很有才華。後來他電話約我出去,我就答應了。”
她沒有告訴秦淵,當時她在一副描繪大海的畫作前着了魔似的停留了很久,而盛匡就在此時站在她身邊,像是紳士從天而降,“美麗的小姐喜歡這幅畫嗎?能否允許我這個作者為你稍做講解。”
就在那一刻,她就像喜愛牆上的那片藍色那樣,對那片藍色的締造者,有了最初的好感。
如今想來,那最初的心動已經模糊一片,時間和生存早已消磨了僅剩不多的愛意,她苦笑了一下,“平凡男女的相遇大多都是這樣的吧,遇見了,覺得合适,對方也不讨厭,就在一起了。”
“是嗎?”身邊的男人淡淡應了一聲,明顯情緒不高。
他們身後的大海,不知何時,浪大了起來,巨浪拍打海岸發出撞擊聲,大海不知在嘶吼,還是在哭泣。
丁冬自認已到了不再相信愛情的年紀,卻好奇秦淵為何能十年癡心愛一個人,等了半天,卻見秦淵又陷入詭異的沉默,似乎無意再說下去,不禁有些納悶。
難道她說錯話了?
伴君如伴虎,此刻她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
“對不起秦先生,我話多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淵,“請你繼續講吧,小羊寶攔車以後呢?你們就這樣認識了嗎?”
“我累了,今天到此為止吧。”秦淵拒絕繼續下去,他剛才的好心情,只是昙花一現。
“走吧。”他邁步就走,走了幾步,卻見丁冬還在原地,終于回過頭。
空無一人的海邊公路,兩個人隔着幾步的距離對峙着。
“秦先生!”丁冬心潮澎湃,“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風中的她搖搖欲墜,細瘦的身體仿佛随時随風而去,再難在人群裏尋覓,秦淵久久凝望她倔強的小臉,薄唇輕啓,“問吧。”
“為什麽……為什麽你一定要我下這個故事呢?”
丁冬終于吐出心中盤旋已久的疑問,秦淵曾經解釋過他的意圖,但她總是無法勸說自己相信,她直覺,他沒有說實話。
秦淵只是默默看着她,不說話,然後慢慢走到她面前,兩個人的視線久久地膠在一起,狂亂的風都沒有能讓他們移開看着對方的眼。
秦淵的聲音低沉柔軟到令人心碎,“海的女兒,這個故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
丁冬在他墨黑的眸裏看到怔愣的自己,“人魚公主救了人類的王子,為了他喝下了女巫的毒藥,變成了不能說話的少女。但是王子卻忘了她,和另一個公主在一起,她不忍心殺了他,于是放棄自己成全他,自己則化為泡沫,沉入大海深處。”
“化為泡沫……”秦淵的嘴角是一抹苦澀心酸的笑,“這是她最愛的童話,她總是一遍遍地對我說,她就是海的女兒。而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會成為我們的故事。”
他看了丁冬一眼,輕輕的震撼人心的語氣,“我不會讓那樣的結局發生。”
仿佛身處霧中沒有方向,丁冬艱難地動了動嘴巴,“我不明白。”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秦淵再不理她,轉身大步流星往前走,背影如山。
丁冬全身一個激靈,突然醒過來,飛快追上他,就連嘴巴都哆嗦着,“她……她還活着是嗎?”
她執着的表情,帶着對真相的強烈渴求。
“她自然活着,只是也許……不再愛我了。”秦淵的話飄蕩在海邊公路,而遠處傳來的,是大海連綿不絕的,哭泣的聲音。
“我要你寫下我們的故事,只為有一天喚醒她,我要告訴她,我兌現了當初的承諾。”
“什麽承諾?“
“我答應過她,我要變得很強,強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秦淵眼裏深海般的愛流溢出來,他伸出手,捋了捋丁冬耳邊一縷亂發,笑得溫雅柔軟,“七年過去,我終于可以站在她眼前,告訴她,我做到了。“
丁冬突然想起了媒體曾經報道過的一切,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你,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嗎?那個叫做‘小羊寶’的女孩?“
秦淵并不否認,“為了她,也為了我們那個從未出世的孩子。“
丁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淵和那個女孩竟然還有個孩子?他們最後又為什麽會分開?而這些往事,根本沒有任何媒體打探到,窺知真相讓她除了震驚之外,滿心惶恐。
這個世上,竟有男人深愛如斯,那沉重的愛,教旁人喘不過氣來。
丁冬瞪大眼睛望着眼前這個深情到令人敬畏的男人,她急切地勸說,“那你還在等什麽?快去跟她,就是小羊寶說吧,把你今天對我說的一切都對她說,她會回到你身邊的,我相信!“
秦淵看着她單純的眼裏滿是急切,璨如星辰,眼神亦柔軟下來,“時機未到。“
“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有了想要在一起的男人,我知道她怨我,怨我離開七年,對于時間,我無能為力。“
“如果愛情注定是一場無情的掠奪,“秦淵的表情帶着商人特有的狠絕,“那麽我希望,以溫柔的方式,慢慢來。“
“我要她,自己走回到我身邊。“
這一晚丁冬失眠了,身旁的麥麥睡得像只小豬崽,她卻不知疲倦地睜圓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腦中亂作一團。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被別人的愛情感動,甚至觸動心弦,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誰會想到,媒體眼裏無情冷酷的魔鬼秦淵,卧薪嘗膽多年,不惜與父親兄弟決裂,最後大逆不道一舉奪走家族企業的秦淵,所做的一切,竟是為了兌現自己當年與一個女孩的承諾。
丁冬開始篤定,如果秦淵告訴她,他會為了那個女孩獻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不會懷疑。
他說《海的女兒》就是他們的故事?為什麽她聽不懂呢,童話般的故事又怎會真實發生?
丁冬滿腹問號。
她閉上眼睛,靈魂依舊得不到平靜。
如果別人的愛情稱得上愛情,那麽她的愛情呢?
或許平庸才是人生的常态吧,總有人愛得癡纏,也總有人,這一生,沒有轟轟烈烈的糾纏,只有普通的相遇和細水長流的陪伴,就比如她和盛匡。
丁冬想通了這點以後就不再煩惱,誰知隔天,就有了盛匡的消息。
扣押盛匡的那群人打來電話,那時丁冬正和麥麥坐在餐桌邊吃早餐。
這個號碼之前丁冬撥過好幾次,每一次都關機或是撥不通,現在再度看到這個號碼出現,她的心驀地沉下來。
終于來了。
電話裏傳來的依舊是斯文卻極度冰冷的男聲,“丁小姐嗎?你籌錢籌得怎麽樣了?”
丁冬快步離開餐桌躲到廚房,吓得臉都白了,“對不起,還差一些,能不能再寬限我一段時間,一下子籌到那麽多現金真的有點困難。”
“我想不需要了丁小姐。事實上我今天打電話過來,也是要告訴你一聲,由于盛匡并不配合,甚至在言語上冒犯了我的老板,老板決定放棄私了,他今天已經報案,盛匡很快就會被移交到地方公安手中,法律自會還我老板公道……”
等丁冬挂了這通電話回到餐桌,她已經魂不守舍食不下咽,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匡哥的藝術人生毀了,等他有朝一日出獄,就算重執畫筆,誰會買一個坐過牢的有着污穢靈魂的畫家的畫?
他不僅毀了自己,還毀了她的婚禮,一旦他入獄服刑,剩下的爛攤子該怎麽收拾?麥麥又該怎麽辦?
他會被判多少年?五年?十年?她甚至不能說服自己等他回來。
丁冬蒼白的臉上滿是慌張。
“冬冬,是爸爸的電話嗎?”正在喝牛奶的麥麥突然語出驚人,吓得丁冬慌忙擡眼看他。
她連忙否認,“哦不是,是你之荷阿姨的電話,她很關心你,問你好不好。”
“我不好。”麥麥耷拉下小腦袋,聲音悶悶的,“我想爸爸,可是他不想我,連電話都不打給我。”
丁冬內心的無力感在蔓延,但臉上還是裝的若無其事,“我不是說了嗎?你爸爸在一座小島上寫生,沒有辦法和外界聯系。他很快會回來的。”
她在一聲嘆息,天知道,這拙劣的謊言能用到什麽時候?也許明天,一切就會被揭穿。
窗外陽光明媚,但那是屬于別人的陽光,她感受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冷。
麥麥在花園裏玩耍,丁冬正在發愁,手機響了起來。
是好友之荷打過來的。
雜志社被查封,之荷也跟着失業,而她打來是告訴丁冬好消息的。
“丁冬,恭喜我吧,我找到新工作了,而且是一份非常不錯的工作哦!大名鼎鼎的華橙電影公司知道吧?我只是抱着碰運氣的心投了份簡歷,沒想到被錄用了,天哪,中了大獎的感覺,工資是原來的四倍哪,真不敢相信我有那樣的狗屎運!”
丁冬強顏歡笑道,“恭喜你啊之荷!”
夏之荷馬上聽出了不對勁,立刻緊張問,“你怎麽了丁冬?聲音不對勁”
“匡哥被警察抓起來了,有可能坐牢。之荷,我該怎麽辦?”
“丁冬,你別急,冷靜點,”電話那頭的之荷還算冷靜,“你在哪裏?我過來找你,總有辦法的。”
“不用,我來找你吧。我今天不方便過來,明天我來找你,我們約個地方吧。”丁冬還不打算把住在秦淵家的事過早告訴好友,目前她心力交瘁,沒有心力向她解釋目前這奇怪的狀況。
事實上,很多事,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隐隐覺得有一雙黑暗中的手,将她推到了現在的境地。
幸好之荷并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只是道,“好,明天我就在華橙上班了,中午你在總部樓下等我吧,我們一起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