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進城

“趙公子,我內急!”她掀開白色狐裘,從榻上下來,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趙故遺面色一紅,一時啞言。許是沒有見過像她這般忽略禮節的女子吧,也忘記了該說什麽。

少頃,才聽見他沉聲吩咐車外駕馬的人,“藍多,停車。”

馬車穩穩地停住,她掀開簾子,驚道:“藍多兄弟,原來你也在呀!”說完,她便跳下了馬車,這裏是一家客棧,還沒有打烊,她三步一回頭地走了進去。

“掌櫃的,借一下茅房啊!”

那掌櫃剛想攔住她,便看見了停在門外的寬大馬車,馬車上的窗簾半開,一張好看的側臉半露了出來。他一驚,在偌大的紹興府開門做生意,自然要把那些不能惹的大人物的臉牢牢記在心裏,而這位,便是其中之一。

他退了回來,回頭看了一眼月趙,能攀上這樣一位人物,真是不簡單吶!他親自引着月趙去茅房,可是走到一半,就被她叫停了。

“掌櫃的,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小心我待會跟趙公子說,你對我圖謀不軌哦!”

掌櫃一聽,大汗跟着就冒了幾顆出來,“小人哪敢啊!那姑娘你自己去吧,茅房就在前面右拐就到了。”

掌櫃轉身又回到了大堂,過了好久,也不見那個姑娘出來。他又不敢過去看,只好跑到馬車旁告知馬車裏的人。

“藍多,你去看看。”趙故遺說。

馬車裏的人發話了,藍多只好點頭稱是。他不情不願地跳下馬車,根據掌櫃的指示來到了茅房外面一丈處。他清了清嗓子,喊到,“姑娘,你好了嗎?”

沒人回他。

他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聲音傳出。

“月姑娘,你不會是掉進茅坑裏了吧?”

裏面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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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真的是掉進坑裏了吧?

藍多走近門邊,敲了敲門板,還是沒人回應他。他略帶嫌棄地閉上了眼睛,推開門,将劍送了進去,“你可要抓穩了,我這就拉你上來!”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一定會告訴公子的。”

他緊閉眼睛等了片刻,劍下并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心叫不好,趕緊睜開了眼睛,茅廁裏空無一人。

“不好了!不好了!”他立刻沖了出去,禀告馬車上的趙故遺。

“公子,人不見了!”

“什麽?”趙故遺一掀車簾,匆匆走了出來,“快去找。”

此時的月趙,蹲在客棧二樓的走廊角落裏。這裏地處偏僻,燈光也很暗,應該不會被發現。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趙故遺一定想不到她就躲在這座客棧裏。

她蜷縮着身體,靠在牆角,剛才翻牆上來已經耗了她許多的力氣,現在有點喘不上氣來了。她取出懷中的一瓶紅色的藥,倒了一顆黑色的藥丸放進嘴裏。這是趙故遺給她的,她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他也只能先給她吃一些調養內息的藥,具體的傷要回都城看過之後才能對症下藥。

可是她不能跟他回家。今夜就先在這裏湊合一晚吧,明天再去找唐小琬。

她的手緊緊拽住脖子上的紅色鈴铛,生怕它發出半點的聲音,被房間裏的人發現她藏身在這裏。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沒有看到在對面的屋頂上,有一只黑色的貓,在月下行走。它碧綠的眼眸宛如璀璨的星子,點綴着這漆黑的夜。

翌日

天光破曉,月趙也從睡夢中醒來。剛睜開眼睛,她就被眼前這陣仗給吓了一跳。走廊上圍了一群人,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月趙這才知道,自己這是起晚了啊!

想必這些人都是這間客棧的房客,她站起來,擠出個笑臉來,準備走過去給他們打個招呼,卻沒想到他們都被吓得屁滾尿流地跑開了。月趙撓撓頭,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正好,這個時候掌櫃的上來了。他一見到月趙,臉上吃驚不小,“我說這位小祖宗啊,你怎麽在這裏啊?”

“祖宗就不必了阿,你給本姑娘說說,為什麽他們看到我就跟看到鬼一樣?”

“姑娘你不知道?”掌櫃一臉詫異。

“知道什麽?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別跟我打啞謎。”

掌櫃看她一眼,确定她确實不知道,才帶她下樓來。月趙跟着他來到了大門口,而門外的街道上有許多的官兵,她趕緊退了回來,躲在門後,指着那掌櫃的鼻子,“你去通風報信了?”

月趙在看到那些官兵時,第一反應就是趙故遺派人來抓她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他那個逃婚的新娘子。

怎麽辦……怎麽辦……那麽多官兵,她該怎麽逃?

那掌櫃扶了一把額,說:“我說姑娘,我也是才知道你在我客棧裏的,哪有□□去通風報信啊?”

“你看見那些官兵了嗎?”他又繼續說到,“昨晚城中又出事了,那東邊的王府宅子死人了,所以才出動了官府的人。”

月趙一聽,驚聲道:“難不成樓上那些客人,以為我是兇手?”她翻了個白眼,“我長得這麽可愛,像兇手嗎?”

“姑娘是不是兇手,我不得而知。但是,趙公子确實是找你找得緊啊!”

“你說又出事了,難道還有其他的人死了嗎?”月趙問。

“這已經是今年來發生的第四起了,說來也怪,前面的幾起案子一直沒找到兇手。死的那幾個人啊,彼此間毫無關聯。但離奇的是,他們的死狀都很像,他們像是被吃了一樣,就只剩下一件衣服了,而那衣服上,還開出了一朵紅紫色的花。詭異得很吶!”

“吃了……”月趙重複道,這麽恐怖的嗎?

“對啊,他們都在傳,是妖怪吸幹了他們的血,吃了他們的肉。”

“妖怪……”月趙喃喃自語,轉頭問,“你覺得,這世上真的有妖嗎?”

******

陸府內,一對璧人正在下棋。

“表哥,你這枚棋究竟是要下呢,還是要下呢?”唐小琬偏着頭,看着對面冥思苦想的陸子游。

陸子游被外面街上的叫賣聲擾得靜不下心,他放下棋子,“表妹,你喜歡杏花嗎?”

外面的巷子裏,接連不停地響起杏花的叫賣聲,看來春天是真的到了。聽聲音,叫賣的是一個小姑娘,不知道是沒有力氣還是生病了,那聲音聽着有些沙啞。

唐小琬也聽見了,她忽然又想起曾經答應過月趙要買她一千朵杏花的,可是她卻一直沒有來。

“表哥,我喜歡,你去替我買點吧。”唐小琬說。

陸子游走了出去,他推開大門,說:“你的杏花,我買了。”

那少女轉過身來,一張小臉藏在一團杏花後面。他将一錠銀子抛給她,伸手去拿那一捧花。

可是,少女卻沒有松開手,她緩緩露出張臉來。

許是帶病的緣故,那張臉少了分英氣,多了分溫柔,和杏花的顏色很搭。陸子游看到她的臉,雙目震驚,失聲道:“小趙?”

臺階下的人擡起臉,也錯愕地看着他,“你是?”

“小趙,我找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會在這裏?”他激動地捏住她的肩膀,而月趙被這一碰,就堅持不住暈倒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竟又睡了一天。一定是這兩年裏都沒怎麽睡過好覺,日日夜夜被那火爐折磨着,所以現在才這樣嗜睡。她這樣安慰自己。

她現在躺在一張床上,在床邊還有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

她揉了揉眼睛,才将那兩人看清楚,坐着的是唐小琬,而站着的那人……很眼熟。

“月姐姐,你可終于醒了。大夫說你這傷得很重,要調養好長一段時間呢。”唐小琬将手湊過來,摸了摸她的臉,又摸了摸她的手,才放下心來。

“你這本來就有傷在身,昨晚還着了涼,今天都發燒了,好在現在燒已經退了。”

她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遭,月趙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呆呆道:“才多久不見,怎麽你的話變得這樣多了?”

“月姐姐,這都兩年啦,我等了你兩年了。對了,這兩年,你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來找我?”

對哦,時間竟然都過去兩年了,她卻還恍然不覺。

“小趙,你的傷,是怎麽回事?”旁邊站着的那人終于開口了。

月趙眼神迷離地望着他,感覺現在這一切好不真實。唐小琬挽着那人的袖子,對月趙說:“月姐姐,這就是我的表哥,陸子游。”

月趙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九年沒有見過的人,她以為以後也不用見的,竟就這樣巧合地見到了。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月姐姐,你是我的大恩人。你呢,就先在這裏好好養傷,等傷養好了,我再帶你好好逛逛這紹興城。”

月趙卻沒聽進她的話,從床上撐坐起來,起身欲離開,“不用了,我只是來取我的報酬的。”

看着月趙要走,唐小琬和陸子游兩人都過來攔她。

“小趙,你就安心待在這裏,母親那邊我已經請示過了。”陸子游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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