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聲

月趙在林子跑了很久很久,發現身後并沒有人追她後,才慢慢停止了奔跑。她一直朝着之前那個白發妖的方向在跑,不知道他現在又去到哪裏了,現在這林子裏安靜非常,像什麽都沒有一樣。

她見到前方有一個小潭,遂走了過去,走過去後才發現那潭水的邊沿坐着兩只小羊,而那小羊在那裏似乎是想要下水,但是又不敢下去,它們站在水邊低着頭,用頭上的羊角去碰潭中的水,像是在試溫度一樣。

她走到潭水邊坐下,心想這羊該不會是想要下去洗澡吧,莫非這裏就是那個什麽洗羊池?

她摸了摸潭中的水,發現這水挺溫和的啊,不熱也不涼,為什麽這羊不敢下去?

“小羊,你們是不是想要洗澡啊?”月趙低頭問它們。

那兩只羊嘴裏嘟囔着什麽,是她聽不懂的奇怪語言,月趙伸手去抱它們,但是它們卻吓得跑開了。一直跑到了林子那邊去,嘴巴一直不停地叫喚着。

月趙站起來想要追過去,卻看到那邊走出來一個白影子,那兩只羊就躲到了那人的身後去。

她這次終于聽懂了那兩只羊在說什麽,它們在對那個男人說:“聲聲,害怕。”

“不怕不怕,躲我後面來,一個人類女子,你們怕什麽?”

月趙盯着他腰間的那把銀色短劍,朝他直直走了過去。

尾聲右手伸到前面來,做了個停止前行的動作:“喂,你別走了,別過來!”

月趙停止了前行,懇求道:“你腰間的那把短劍是我的,你可以把它還給我嗎?”

“你說是你的,你有證據嗎?”

那只妖頭上也長着兩只角,看來也是一只羊,他的眼神很純潔,就像……白玉臉的眼睛一樣,很善良很真摯。

“我沒有證據,但是它真的是我的,請你相信我好嗎?這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我如果把它弄丢了,人家會不開心的。”

尾聲聽了後,說:“那你喚它三聲,如果它答應了,那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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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趙:???

尾聲:“我們森林裏規矩就是,任何一樣東西,只要喚它三聲,它答應了,那它就是你的了。”

月趙:“……我又不是你們森林裏的人。”

尾聲訝道:“你怎麽不是?你不是山主大人的人嗎?”

月趙當場暴跳如雷,“誰說我是他的人了???”她沖過去要奪她的劍,那尾聲吓得從衣袖裏抖了一堆的藥瓶出來,準備選一瓶毒藥來對付她。

“嚯,原來那些笑笑粉和哭哭粉是出自于你這裏啊?”月趙腳尖一掃,把他的那些藥瓶全部掃到了對面的草地上,她一個跟鬥翻到了那邊,将滿地的藥瓶抱在了懷裏。

“住,住手!放下我的零食!”尾聲詫異地盯着她,沒有想到這個凡人的身手竟然這麽好。

“零……食?你把毒藥當零食?”月趙撿了幾個起來聞,發現每一瓶都是毒藥。

“它們都很好吃的,不信你試試?”尾聲開始介紹起他的零食來。

月趙點點頭,“是挺不錯的。不過,你要是不把我的劍還給我,那我可要把你的零食扔到那潭裏去了啊。”

“別扔別扔,我還給你。”尾聲把她的劍甩給了她。

月趙撿起自己的劍,看了看,還好沒有任何損傷,她又問到:“那個,你知道出去的路嗎?”

那人很驚訝,“你要走?你怎麽不叫山主大人送你?”

“額?”月趙一愣,“山主大人那麽忙,這種小事就別麻煩他了。”

“他一點都不忙啊,他就每天養養傷,有什麽好忙的?”

“養傷?”月趙有點吃驚。

“是啊,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山洞裏療傷。既然你要走了,那肯定得讓他送你才行啊。我去幫你把他找來吧。”

月趙連忙擺手,“不不不,大可不必,你告訴我走哪個方向就好了。”

“那邊。”尾聲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謝謝你啊。”

月趙立馬就溜了,不過走了一會兒又轉身朝後面森林裏的那棵大樹走去,她從袖中拿出一瓶藥來,嘴角一笑,這是她剛剛從尾聲那些藥裏面順來的。

她很快就跑到了那棵大樹處,她溜進了宮殿裏面,既然那個山主大人現在療傷去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哼!就許他給自己下藥,自己就不能給他下藥嗎?

她爬上了大樹,摸進了樹屋裏,她也不知道自己拿的這瓶是什麽藥,只見裏面是一些灰色的粉末,她也不管這是什麽毒,就直接灑在了他的床單上,地毯上也灑了很多。

做完這一切後,她眼角忽然瞥到對面地上有一個落地的大圓瓷瓶,那映着青花的瓷瓶裏插着好幾幅畫卷,她在想那個妖怪畫的畫是不是就放在這裏的,她得把它毀了才行啊,要是被別人看到,她還要不要臉啊。

她一幅一幅地打開來看,但是卻看到那上面畫的全是自己!

每一幅都是自己。

但是都是穿了衣服的。

難道她誤會他了?他不是變态?

她走到窗邊,借着樹枝上投射下來的月光,細細觀看了一下每一幅畫,上面畫的全是自己在睡覺的時候,只不過換了不同的姿勢而已,她睡覺喜歡翻身,沒隔一會兒都會翻動一下,是以這上面畫的全是不同狀态的自己。

他這是……畫畫狂魔?

沒有想到一個山中的老妖怪畫畫竟然畫得這麽好,将她臉上的每一個神态都畫得那麽逼真。

月趙差點就以為他暗戀自己了,但是不應該啊,他們不是才見過一面。

哎,不管了,再不走自己就要中毒了。她從窗子翻出去,跳下樹,将那個藥瓶往外頭一甩,滿意地走了。

她順着尾聲指的方向跑了,這片森林真的巨大,她跑了很久之後,都還沒有看到盡頭,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她才慢慢看到一點微光,那是來自森林外的光,她終于要逃出去了!

遠處群山連綿,山巒交疊,此起彼伏,在暗夜中就像是一條沉睡的巨龍。

她停下來大喘了口氣,正要慶幸時,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句聲音。

那是一聲輕聲的呼喚。

不帶任何感情的,沒有任何起伏的,沉沉的呼喚。

“殿下!”

月趙沒管它,因為她根本不覺得這聲音是在喚自己。她剛走出去一步,那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又喚了一聲“殿下”。

這次,這聲音離自己近了許多。

她依舊沒管,繼續朝前方走,可是那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仿佛就在她的耳邊一樣。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看去,大聲問:“你是誰?你在喚誰?”

月趙記得,很久很久以前,苗肆好像喊過自己殿下。她轉身看到身後的森林裏,一片寂靜,青藍色的天幕壓在樹林上,沉沉喘不過氣來,什麽都沒有,連只飛鳥都沒有,那聲音又是在哪裏說話呢?

自她轉過來之後,那人就沒有再喊殿下兩個字了,而是發出了一聲奇怪的笑聲。

月趙覺得這笑聲在這安靜的夜裏,實在是太詭異了,她忽然又想到剛才尾聲說的那句話,在這個森林裏,如果你叫了某物三聲,它應了,那它就是你的了。

正正好,剛剛那人叫了三聲,而她也回答了。

不是吧……

這麽扯?

月趙覺得自己不應該被這個聲音所影響,指不定人家叫的并不是她呢,于是,她轉身就奔跑了起來,眼看着希望就在前方,她只要再跑一會兒,就可以離開這個怪異的妖怪森林了。

可是腰間突然出現了一股大力,那股力量就像一只手掌一樣,将她硬生生地拖回了森林裏面。

唔,今夜逃跑失敗!

她被吊在了那棵巨大的杏樹上,夜風嗖嗖地刮,她在風中罵道:“是誰?是誰幹的?給老子出來?是不是你?苗肆!”

夜裏,只有樹葉搖擺在回應她,沒有別的聲音再傳出。

樹屋裏的人坐在床前,他垂着頭,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房間已經被他重新收拾過一遍了,但是他的身體卻并沒有好轉。

他的身體上還有很多疤痕,那些疤痕全是那七年被關在奉靈山地宮時所累積的,已經過去了兩年,也沒有好全。

他剛剛回到屋裏的時候,發現屋中有很多粉末,那些毒粉全都往他的傷口上鑽,他疼得差點暈倒,那些傷口仿佛又再一次地撕裂開來,讓他體驗生不如死的滋味。

能幹出這種事的人,也只有那個卑劣的人類了。

月趙在樹上罵了半天,沒把正主罵來,倒是把那群羊吸引來了。尾聲看到她在這裏,很是吃驚:“你不是走了嗎?怎麽還在這裏?你這是在幹嘛?自挂東南枝?”

月趙連忙朝他使眼色,小聲地說:“好心羊,快幫我施個法,放我下來。”

“誰都不許放她下來!”樹上突然傳出苗肆的聲音,衆羊們都不敢幫忙,一溜煙全跑了。

“我……”月趙無語。

她又轉頭對着裏面的樹屋說話:“真的是你嗎?苗。你說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一場,就算不是朋友,也一起共患難過,你怎麽能這樣呢?”

“你怎麽能夠裝作不認識我呢?”

“我們都有兩年沒見了吧?這兩年你在幹什麽?你去了什麽地方?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些,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怎麽能假裝不認識我了呢?”

“我明明就在你的眼前,這麽大一個活人,你竟然可以把我當陌生人!”

“我太生氣了!”

“還有,那日你為什麽要親我?為什麽親了我之後就跑了?你什麽意思?”

屋內的苗肆聽到這裏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沒有想到她竟然就這樣把那天的事說出來了,還敢這樣來質問他,真是……不害臊。

他從樹上飛了出去,走到了森林深處去。他沒辦法再待在那裏,他本來是不想回想兩年前的那個夜晚的,可是現在被她這麽一提,那個意外的吻,就一直在他的大腦裏揮之不去。

他伸出手,想要用法力将這段記憶從他腦中剔除掉,可是手對着頭舉了半天,他都沒有下得去手。

最終,他還是收回了手,任由這段記憶在他腦袋裏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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